雖然很不情願，但我知道隻有這麽說才管用。海格薇一聽，果然閉上了嘴。 而那邊廂，艾薇整張臉都已經青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她好像渾身都在顫抖，對身邊的狼下令，“給我搜她身上！” 我一驚，立刻擋在海格薇身前：“夠了，艾薇姐姐，你就不怕鬧大了教授知道？” 艾薇聽了這話，麵露忌憚，但也沒有走人的意思，就惡狠狠的看著我。 “那項鏈到底怎麽回事？” “不知道，也許是被她藏起來了。” “真丟人……” 周圍仍然充斥著不友善的議論，局麵僵持起來。 就在這時，忽然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皇帝陛下來了！” 全場再度安靜下來，我也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怎麽可能？ 理論上來說，剛十八歲繼位的盧西安還沒上完該學的課程。但他畢竟已經是一國之君，要學也不可能和平民百姓一起學，如果還是太子的身份都無妨。但君主不行，在人多眼雜的地方上課，改明兒就該讓全國人民給他上香了。 但遠遠看著，似乎是有一隊人馬正在往這邊趕，其中還有騎士團的人。 於是我本能的就想跑。廢話，剛剛襲擊過皇上，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隻是我想拉海格薇，卻拉不動。 “白杏哥哥怎麽跟著皇上一起？”海格薇喃喃道。我聞言再次向著前方看去，這才發現盧西安身邊的確跟著一個有點眼熟的人。 “是又怎麽樣啊，我們快走吧。”我不死心，拉著海格薇。 “哥你先走吧，我要等白杏哥哥。”海格薇已經迷戀的看著白杏，地上的東西也不撿了。 夭壽啊！ 我沒辦法了，隻能跟著人群默默退到一邊，寄望與盧西安隻是路過此地。隻是很可惜，怕什麽來什麽，我聽見腳步聲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不上課，在這裏聚集做什麽？”盧西安今天穿了身獵裝，一聲紅披風隨著他的行走迎風飄揚。他走到了人群邊上，人群立刻散開，低下頭去，艾薇也不例外，至於那頭紫色的狼，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人回答。我想也是，不是誰都有向皇帝回話的勇氣，連我都沒有。 “回陛下，有人在打架鬥毆。”沒想到就在我這麽琢磨的時候，勇者出現了。我順著聲音看過去，人傻了。 是薔薇！我靠！她，她是那種勇於出頭的人設嗎？ 但不論我在想什麽，薔薇已經上前一步，用溫柔卻條理清晰的話說道：“斯科特公爵府的兩位千金因為一條珍珠項鏈吵起來了，民女在一邊看著，似乎是海格薇小姐偷拿了艾薇小姐的東西。” 我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女主怎麽回事？她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嗎？為什麽她要這麽說？海格薇已經惹到她了？ “是嗎。”而盧西安聞言也沒什麽表情，冰冷的視線向我所在的人群投過來。“有人有異議嗎？” 除了海格薇，所有人都沉默著。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沒有偷拿艾薇……姐姐的東西，”海格薇步伐僵硬的上前一步。“所有人都看見了，剛剛她把我的包都掏空了，什麽項鏈都沒有！” 我知道我應該附和。可我感受著盧西安冰冷的視線，卻感覺身體僵硬得動彈不得。 “是嗎？有人能證明你的話嗎？”盧西安沒有表露出更多的情緒，隻是再度環顧人群。 全場再次沉默。 “你們都看到了，你們明明都看見了！你們為什麽要這樣？！”海格薇也明顯感覺到了，這麽多圍觀的人，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來為她作證。她的聲音一下子顫抖起來。“不，皇帝陛下，臣女，臣女真的沒有偷東西，不然那地上應該有珍珠項鏈才對！” “可我親愛的姐姐也從來不說謊，海格薇小姐。”沒想到就在這時，走在盧西安身邊的白杏忽然開口，他還是那副儒雅俊秀的模樣，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對，對，這位小姐說得是。”艾薇也反應過來，連忙屈膝行禮。“皇帝陛下，那條珍珠鏈子在我們剛剛產生口角的時候，被，被她吃下去了，當然找不到了。” 海格薇愣了愣，似乎沒明白他們在說什麽。而我到了此刻，也終於明白，完了。 多麽荒唐的理由。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的手死死握著，指甲嵌入肉裏，卻不覺得痛。 我錯了，大錯特錯。即使我會空間轉移魔法又怎麽樣？如果我真的有了不起的魔法，我唯一能做的，也隻是把在場所有人的骨灰都揚了，而不是憑借魔法扭轉人心。 從一開始，艾薇就是穩贏的。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是真正的貴族，她才是現任公爵的妹妹。眾口鑠金，指鹿為馬，隻要她站在高處，沒有什麽不可以。 艾薇想從海格薇書包裏拿出項鏈，不過是為了把羞辱海格薇這件事做到極致。但實際上，不需要真的拿出那串珍珠項鏈，她也可以羞辱海格薇。 這一次，我忽然真切的體會到了原女主在劇情裏的無力感。比之前發現海格薇被人欺負時來得真實得多。她也遭遇過同樣的羞辱，甚至這樣的局麵在她人生中經曆過無數次。可到最後，她還咬牙站了起來。 脫去了公爵府的鍍金，這個名為雷德利安的人一無所有。 我在這種打擊之下完全失去了鬥誌。 “皇帝陛下，我也不是在乎一條項鏈，那不值什麽，隻是我這妹妹實在欠管教，希望陛下理解……”艾薇裝模作樣的抹了抹眼角。 “陛下，您可以小懲大誡。”白杏笑著提議。 我不知道白杏為什麽忽然間已經一躍成為盧西安的左膀右臂，我隻是呆滯的看著他們，胸口裏燒著一團火，卻不知道該怎麽發泄。 我現在不是能用魔法了麽？可是為什麽，我現在心裏不斷念叨著各種毒咒，卻不管用呢？ “行。”盧西安沒什麽表情的點點頭，而他身後跟著的隨從裏，走出一個騎士。 “既然是學院的學生，就罰精神懲戒吧。” 我聽到這裏，竟然莫名鬆了口氣。精神懲戒的確是非常小的懲罰，就是用魔法衝擊一下腦子，會有一瞬間的疼痛，但也隻是一瞬間，程度大概和不小心劃傷了手指差不多。但隨即我又反應過來，這本來就是無妄之災啊！ 你大爺。 我猛地從人群中走出來。 “要罰就罰我吧，那珍珠項鏈是我偷的。”憤怒的火燒著，燒著，燒到最後我又無所謂起來。橫豎就是迎頭一刀，氣悶有什麽用？ “實在不行，您讓人把我肚子剖開，把那珍珠項鏈還給艾薇姐姐，陛下。”我沒掩飾語氣裏的陰陽怪氣。“反正，您說是，那誰敢說不是？不對，我敢啊，因為，我也不怕死。” 我能感覺到無數道驚愕的目光向我投來。這之中，有白杏和薔薇的。 我直接狠狠瞪回去。 既然都要搞我了，還裝什麽孫子？ “你怎麽能對陛下出言不遜？！”艾薇嚇了一跳，連忙擋在我麵前。“陛下，對不起，我替他向您道歉。” “陛下，那就罰他吧。”沒想到白杏忽然突兀的開口。他看著我，臉上仍然是那謙虛溫和的笑容，但話語卻莫名帶著一股寒意。“反正雷德利安公子願意。” 我願意什麽？我他媽是在撒氣！ 等等，到底是誰是皇上，怎麽什麽都你說了算？我忽然覺得不對，死死盯著白杏。不是我的錯覺，他跟盧西安說話的口氣，仿佛是在命令一樣。 就在我死死盯著白杏的時候，他的眼睛有一瞬間閃過一抹異色。但是太快了，我什麽都沒能看清楚。 “朕準了。”盧西安說著，忽然大踏步走到了我跟前來。怎麽，這廝居然是要親自動手？？ 我完全驚呆了，渾身僵硬的呆立在當場。而盧西安，已經用戴著白手套的左手輕輕抬起了我的下巴，直視著我。 他要動手了，精神懲戒。雖然明知道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懲罰，可再一次湊近那雙湖藍色的玻璃眼，我的心無比苦澀。 果然，下一秒，我的腦子忽然一陣刺痛——隻是我沒想到伴隨著刺痛而來的，還有腦海中響起的一句話。 “這對姐弟很危險，聽從朕的安排。” 我震驚的瞪大眼，但也像是因為受刑的痛苦而掙紮。而盧西安沒有多做什麽，對我施加完了懲罰後轉身就走。 “我們走。” 盧西安帶著隨從浩浩蕩蕩走了，白杏和薔薇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跟了上去。我望著盧西安那身紅披風，總覺得自己剛剛聽見的話像是幻覺。 盧西安的確已經不認得我了。 可是為什麽他要跟我說這些？ 他說的姐弟，就是薔薇和白杏吧？他們很危險？ 珍珠項鏈的風波最後是不了了之的。在皇帝陛下親自懲戒過我以後，她沒有再處處找我海格薇的麻煩。 但我的麻煩並沒有就此結束。因為海格薇。 她經曆了白杏誣陷她的那件事以後徹底消沉下去。對一個思春期的少女來說，遭遇戀慕的人如此對待，確實如同晴天霹靂吧。但我倒是希望她能就此對白杏這個來路不明的人下頭。 隻是她如此消沉，連課都不好好上，也讓人頭疼。 而我經曆了這些事以後，倒是比從前更佛係了。你要問我我的境遇有沒有比從前更好？那當然是沒有的。 從前該什麽樣，現在還什麽樣，甚至因為盧西安那句似是而非的話，更混亂了。 雖然我好像悟透了魔法世界某種真正的法則，但也並不實用。畢竟“什麽都不想”是一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困難的事，自那天成功使用空間置換咒語後，我又再也沒成功過。至於溫德，還是那副神經兮兮的模樣，我暫時也沒空管他。 但我的煩惱不再是擔心被女主吊錘。因為女主壓根就換了個劇本。現在我的煩惱，反而迅速升級為到底如何脫離這個由主角們營造的怪圈。 我不幹啦。我想撂挑子。這書我不讀都行，田我也不想種了，讓我學學什麽裁縫的手藝去做工匠都行——但是行不通。我滿懷希望的打聽了如何退學之後才發現，這所合並後的魔法學院讀書容易，退學難。為了防止學生浪費教育資源，退學要交一大筆錢！ 到最後，我還是隻能繼續狗著。 生活看似平靜，卻又像是海麵下正危機四伏。 這天，我和往常一樣，一邊努力想辦法勸誡海格薇，一邊埋頭努力寫作業，隻是書還沒翻幾頁，忽然有人衝進教室大喊： “特大新聞，聖女出關了！” 緊接著，我就一臉懵逼的發現大家都開始議論紛紛，似乎很激動的樣子。 現在的我明白，這大概又是我從前在象牙塔裏生活已久從未關注過，但其實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人物。 “天哪，都多少年了，我還以為她不會出來了。”一個坐在前排的女生感慨。“從光芒中走出的少女，我還想親眼見一見呢。” “對啊，她被送入聖殿祈禱的時候，我才十一二歲。”另一個男生接話。 聽到這裏，我卻忽然感覺自己塵封的記憶被打開了。對了，其實我也聽說過她的，畢竟“從光芒中走出的少女”這樣的名頭還是足夠響亮，那時候我還在讀愛麗絲公學，甚至懷疑過她是穿書者老鄉……隻是我沒給她多少關注度，就陷入一係列遭遇，甚至中途還失憶了。 合著我不知道的角落裏，不符合劇情的東西早早的就出來蹦躂了，隻是我消息閉塞如同住在大涼山裏，什麽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說： 聖女在29章開頭出來過一下，現在要過來給小雷加個buff了，的確是老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靠，我不想加班了。第101章 1 “我想死在您的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