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師先把神像收起來,日後再做打算吧。”應無愁說。岑霜落若有所思地看著應無愁的袖子,似乎在想該如何把這半截神像弄到手。“承影,為師乏了,需要調息片刻,你去外麵護法。”應無愁有事要做,支開岑霜落。岑霜落熟練地從正殿的暗櫃中找出一個破舊的蒲團,脫下外衣,蓋在蒲團上,對應無愁說:“師尊,坐這裏。”做完這一切,他才走出寺廟,站在外麵的楓樹下不知在想些什麽。他走後,應無愁坐在蒲團上,微微歎氣。他初見岑霜落,以為這人扒了寧承影的皮,是個居心叵測的人。當時應無愁心中暗喜,心想他一定要收岑霜落為徒,哪怕他剛剛是發誓不再收徒了。誰知岑霜落竟是個看起來尊師重道的乖孩子,這讓應無愁十分喪氣,這麽好的孩子不該成為他的徒弟。這時,憋了許久的玉簡終於忍不住了,釋放出慘淡的綠光。【正在分析重要場景……】【場景:偽師徒相見】【人物:岑霜落、應無愁】【岑霜落:假扮寧承影接近應無愁,動機不明。】【應無愁:收徒未果。(受不健全的師徒關係影響,應無愁對師徒身份有所誤解,他似乎將師徒與獄卒和囚犯的關係畫上了等號。根據數據庫分析,應無愁這種認知錯亂的表現,是一種精神疾病,所以,應無愁是一個變……)】字還沒打完,應無愁便從袖子裏取出玉簡和神像。他抓住玉簡的那一刻,括號內的字跡立刻消失。“使用掃描功能,我要知道另外半塊神像的下落。”應無愁命令道。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依舊有300隨機紅包,愛大家(づ ̄3 ̄)づ~第06章 花束故地重遊,勾起了岑霜落一些不是很愉快的回憶,他坐下樹下,任由楓葉飄落在身上。他不是個擅長偽裝的人,假扮寧承影讓他十分疲憊。幸好應無愁眼盲,省了他很多麻煩。即使如此,岑霜落也已經精疲力盡。就算應無愁不準備打坐調息,岑霜落也想找個借口出來透透氣。他望著落在膝上的葉子,腦海中閃過應無愁的容貌風姿,不知為何長長歎了口氣。想著想著,岑霜落竟是靠著樹幹沉沉睡去,不知不覺陷入夢境中。夢裏是一片綠意盎然的竹林,他從一個漆黑堅固狹窄的房屋中爬出來,嗅到一股甘甜的味道。他覺得很餓,奮力跑向那聞起來很香很香的味道,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又短又小,根本站不起來,隻能像壁虎一般在草叢裏爬。好在他似乎天生就會爬,爬動的速度極快,很快來到食物麵前。夢裏的他沒有煩惱,隻有吃飽的快樂。那片竹林非常安全,沒有人和他搶食物,他吃得肚皮圓滾滾的,仰天躺在柔軟的草墊上睡著了。就這樣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長大了一點,開始探索周圍的環境。一開始,他膽子很小,隻敢在竹林內爬動,見到幾條小蛇還會躲起來。後來他發現那些蛇更害怕他,而且沒辦法靠近他居住的地方,不會搶他的食物,甚至會找來一些食物送給他。不過他不喜歡小蛇們送來的蟲子、青蛙一類的食物,他喜歡聞起來甜甜的東西,便大著膽子走出竹林,來到一片花海中。岑霜落自出生開始就隻見過綠色,一下子看到那麽多絢麗的色彩,他十分幸福,在花叢中來回打滾,在草藤上蹭背上有些發癢的鱗片,還跟著蜜蜂找到它們的蜂巢,偷吃到一些花蜜。蜜蜂用毒針蟄他,他的鱗片很厚,不怕被攻擊。但眼睛和鼻孔很弱,蜜蜂太多他也害怕,就跳到水潭中躲避蜂群的攻擊。他可以自由地在水下呼吸,水潭中的錦鯉也會找來一些輕甜的水草給他吃。他在那個像仙境一樣的山穀中玩得很開心,膽子也越來越大,跑動的範圍越來越廣,終於發現了一個小茅屋。他透過窗子看到,一個人躺在茅屋上,身上穿著白色的衣服,衣襟敞開,露出大片肌膚。第一次看到那個人,岑霜落下意識地躲了起來,他的心“”跳個不停,身體也開始發熱,讓他不得不在水潭裏趴了一整晚,發燙的鱗片才慢慢涼下來。他在穀內接觸的是小蛇、小魚,這些同樣有鱗片的生靈對他又敬又愛,和他玩得很好,他也覺得有鱗片的生靈才是同類,沒有和蜜蜂青蛙蟲子做朋友的興趣。他還是第一次覺得沒有鱗片的生靈很好看。岑霜落躲了兩天,還是很想去見那個人,便用腦袋頂開門,悄悄爬了進去。那個人安靜地睡著,側顏俊美非凡,岑霜落不由看呆了。那之後,岑霜落每天都會去看茅屋看一眼那個人有沒有醒,卻從未見到他睜開眼睛的樣子。他開始期待這人醒來,覺得隻有白色的茅屋沒有生氣,想給那個屋子增添一點色彩。於是他跑到花叢中,采了幾朵最大、顏色最鮮豔、最漂亮的花,找來草藤,艱難地用前爪把幾朵花係成花束。他叼著那束花,爬到茅屋,卻在屋子裏看到了第二個人。那個人就是寧承影。寧承影和榻上睡著的人一樣沒有鱗片,隻是皮膚顏色略深,長得也沒有那個人好看,而且看起來讓岑霜落有些害怕。寧承影坐在那人榻邊,深深地凝視那人,口中道:“師父,我一定會救醒你。”寧承影伸出手,想要撫摸那人的臉龐,他的手掌微微顫抖,似乎在鼓起勇氣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的手在距離那人一尺處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隔,寧承影手掌用力,想突破那層無形的屏障,卻被一股巨力反震,手掌裂開幾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滴落下去。窗外的岑霜落驚得後退一步,發出聲音驚動寧承影。“什麽東西?”寧承影走出茅屋,低下頭,看到叼著那束花的岑霜落。寧承影看向岑霜落的眼神與應無愁截然不同,他俯視著岑霜落,眼神無情冷酷,像是在看什麽沒有生命的物體。“師父養的蛇有了靈性?”寧承影自語道。岑霜落慢慢向後退。寧承影彎下腰,從岑霜落口中搶過那束花,隨手丟開:“庸俗。”他掌心冒出一道黑色的氣,花束接觸到那股氣,立刻枯萎,變成了灰黑色。岑霜落本能地察覺到危險,他飛快地爬走,想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那裏有和茅屋內一樣的屏障,小蛇們都進不去,很安全。可是他速度太慢了,還沒爬出去太遠,就被寧承影掐住後頸拎了起來。“師父宅心仁厚,有毒蛇爬到他床邊,他都不會傷害,而是放歸山林。穀裏養蛇,我能忍,但你既然通了靈性,就是妖物,不能讓你接近師父。”寧承影冷冷道。岑霜落拚命掙紮,卻擺脫不了寧承影。他好羨慕寧承影有靈活的手腳,而他隻有爪子。寧承影掌心滿是黑氣,這黑氣有種死亡的氣息,岑霜落十分不舒服,覺得呼吸困難,身體虛弱。很快,他全身僵硬,四肢冰冷,像死了一樣。這是岑霜落的本能,他生來就會裝死,和真死了一模一樣。“真弱。”寧承影冷冷道。他拎著岑霜落來到花叢中,揮出一掌,黑氣蔓延,所有漂亮的花都枯萎了。隨後,寧承影用力一拋,便將岑霜落的“屍體”丟出山穀。岑霜落被丟得很遠很遠,一直飛過山穀,落到外麵的懸崖上。他的頭部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地上滾了幾圈,全身疼痛。身上的鱗片也被寧承影的黑氣侵蝕,慢慢脫落,掉在地上就立刻風化了。岑霜落本能地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這裏,咬牙撐起小爪子,努力爬向遠離山穀的地方。爬行中,他頭暈目眩,好像在被誰搖晃一般……“承影、承影?”岑霜落猛地驚醒,睜眼便見應無愁的臉與自己極為貼近,蒙在眼上的白布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正審視地看著他。應無愁一手握著個木杖,一手按在岑霜落肩膀上,輕輕將他晃醒。“師父。”岑霜落覺得自己與應無愁太過靠近了,他想退開,身後卻是巨大的楓樹,無法逃離。他隻得側過臉,避開應無愁。“你是睡著了嗎?”應無愁問,“我聽你呼吸急促,頗為痛苦,不像是在打坐調息,像是做了什麽惡夢,便喚醒了你,可覺得哪裏不適?”即便擋住眼睛,應無愁的關切依舊能透過厚厚的白布傳達給岑霜落。岑霜落不是很習慣這種關心,他站起身,順勢推開應無愁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沒有,隻是睡得警惕。”岑霜落道。秋風拂麵,岑霜落覺得麵上有絲絲涼意。他抬手擦了擦臉,這才發覺眼下濕漉漉的,似乎是夢中不爭氣地流下了眼淚。十四歲那年,岑霜落被人打瘸腿,和裂開的神像一同躺在正殿冰冷的地麵上,發起了高燒。那一晚之後,他開始頻繁做夢。夢境都是沒有經曆過的事情,沒有見過的人。夢裏的他被一些從未見過的人重傷,這些人仇視著他,要殺掉他,口中喊著“要為師父報仇”。岑霜落一開始不懂這些夢,隻覺得很憤怒、很悲傷。後來一些事情逐漸應驗,他才明白,這些不是夢,而是未來會發生的事情。他利用夢的提示,躲過幾次災難,又找到一些寶物,有了些實力,不會再像當年那樣被人隨意打傷打殘了。岑霜落知道夢裏的事情是會真實發生的,他將來會被一些人殺死,他必須做出些什麽來對抗未來的災難。隻是今天的夢與以往不同,這不像是未來的夢,似乎是前世發生的事情。岑霜落被岑家收養時隻是個嬰兒,像一張白紙般,沒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