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各種手段扯開話題,或接吻,或打電話,或暫時答應然後就忘記,被求的煩了就蹭一蹭祝挽星的額頭,輕聲哄他:“小乖聽話一點,給了你信息素你又要鬧,到時候發起情來我就什麽都做不了的。” 字裏行間都充斥著不耐煩,好像祝挽星是得到一點信息素就會失控發瘋的野獸。 “可是你知道我不會……” 祝挽星把臉埋進掌心的領帶裏,滿腔的委屈隻有在四下無人時才敢顯露。 陸廷鶴明知道他不會鬧,隻要一點點信息素祝挽星就會乖下來,但他寧願給其他omega也不願意施舍給自己的愛人。 眼淚從指縫間滑落,最後一縷烏木香被鹹滋滋的淚水打濕,祝挽星捂著胸口鼓動到發疼的心髒。 “明明我才是你的 omega……” “說好陪我住在家裏,說好一直在一起,說好無論怎樣都會喜歡我,不都是你親口說的,你不是從來不撒謊的嗎……” 他把臉埋在膝蓋裏,吐出一聲絕望至極的嗚咽:“哥,你說的都是假的嗎……” 後頸處突然覆上一陣冰涼,寬厚的大手卡住他的脖頸,溫熱的氣息帶著酒氣噴薄到他耳尖,祝挽星隻聽到熟悉又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像吐著信子的毒蛇爬過背脊。 “難道你以為這是真的?”第5章 事發 祝挽星一瞬間瞳孔巨震,冷汗猛地鑽出背脊,他眼神驚懼的看向前方,顫聲叫了句:“…… 哥?” 陸廷鶴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腳步悄無聲息,身上卻帶著很重的酒氣,眼眶裏是猩紅暗淡的長眸,散漫的落到地上,在祝挽星、行李箱和衣服上一一掃過。 冰冷的語調不揚一絲波瀾:“收拾東西去哪兒啊??” 祝挽星嚇得汗流浹背,渾身冰冷,全身上下僵硬的像被釘進了地板,隻有被陸廷鶴掐著的後頸還能找到一絲溫熱。 他縮在陸廷鶴懷裏,後背貼著人的胸膛,本應是最安全的姿勢,可祝挽星卻用盡了全身力氣在發抖,腦袋裏炸開一陣又一陣巨大的嗡鳴,他根本張不開口說話,陸廷鶴也不需要他回答。 他直接攥著人的脖頸壓向敞開的行李箱,洶湧的醉意攪散了他所有的理智,手上的力道也失了控製,掐的祝挽星喘不過氣來,急促的咳嗆不停。 陸廷鶴早就失控了,絕望憤怒到了極點。 他今天本來和投資商約了一場飯局,結果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和人家兒子的相親。 硬著頭皮好不容易陪人吃完了飯,那個omega又突然進入了結合熱,陸廷鶴隻能就近把他送進了藥店,但omega不僅幾次三番想要支開他故意留下的醫師,後來更是直接明目張膽的往他身上撲,陸廷鶴差點被誘導進入易感期,終於耐心耗盡和人撕破了臉,爭取了三個多月的投資也付之東流。 就在此時,他收到了祝挽星要離開他的信息,本就遊離在暴怒邊緣的情緒瞬間被滔天的憤怒湮沒了,不管不顧的想要留下他。 “唔…… 哥——咳咳!” 祝挽星猛烈咳嗆起來,胸腔裏的空氣越發稀薄,他憋的麵色通紅,生理性眼淚泄洪似的流了滿臉,好像馬上要被野獸磋磨死的雛鳥。 陸廷鶴看著他的樣子晃了晃神,自嘲似的嗤笑一聲,手掌鬆了力道,但也沒讓人起來。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離開我是嗎?連第二天早上都等不到。” 祝挽星根本來不及思考,拚命吸進來的氧氣全部輸送給了大腦,陸廷鶴俯身迫近他的耳朵,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幫他順背,等他呼吸稍微順暢了才再次啟唇。 輕飄飄一句話如熱油入水,把祝挽星炸的四分五裂: “才五年就受不了了?我當祝少爺能演多久。” 祝挽星的呼吸心跳在那一瞬間全都停住,渾身上下的血液全都倒湧進腦袋,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幾乎用盡所有力氣才喊出來:“哥……” 陸廷鶴湊近他的耳朵:“這聲哥叫的真好聽,上、輩、子,你可不是這麽叫的。” 祝挽星像在岸上打挺的、瀕死的魚一樣咳出一口氣,嘴巴顫動開合,卻發不出音節,隻萬念俱灰般反應過來——陸廷鶴也重生了! 陸廷鶴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泄憤似的掐著祝挽星的後頸,身體驟然間痛的撕心裂肺,像被劈成了兩半,但祝挽星卻連掙紮都顧不上。 他隻覺得如果人真的有靈魂,那屬於他那兒二兩大概早就出離了肉體,逃竄到了一個誰都看不見的地方。 陸廷鶴也重生了。 對他來說如遭雷劈不過如此。 他茫然的看著陸廷鶴因為酒精和恨意逐漸猩紅的眼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嘴唇麻木的開開合合,空洞的眼眶裏不見半點光澤,隻有兩行眼淚湧了出來。 “哭什麽?嗯?” 陸廷鶴抬手按上他眼尾,伴著醉意嗤笑道:“你上輩子不是最愛笑了嗎?和舞伴笑,和床伴笑,和我那個便宜哥哥笑!怎麽到了我這兒就笑不出來了,啊?” 祝挽星好不容易找回一點意識,無措的搖了搖頭,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他想說自己沒有過床伴,但陸廷鶴卻猛然湊到他眼前,好看端正的五官猙獰的可怖。 “笑啊,我最愛看你笑。” 祝挽星手足無措的躺在行李箱上,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似的流下眼淚,陸廷鶴抬手把打了發膠的頭發抓散,怒不可遏的陰狠憎惡要從他眼眸裏溢出來。 他的動作凶狠異常,祝挽星像在沙灘擱淺瀕死的魚,疼得陡然哭叫出聲,可下一秒嘴巴就被手掌蠻橫的捂住了,陸廷鶴瞪著他的眼睛道:“祝挽星,我說過了,我讓你笑!”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祝挽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他像是靈魂出竅了一樣,身體癱在敞開的行李箱上,靈魂卻飄在半空往下注視。 他怔愣的看著自己無數次想要撐起身體卻徒勞無功,嘴角扯開一個難看的弧度強顏歡笑,眼淚卻像泄洪似的流出眼眶。 兩世的記憶開始混亂的重疊交錯,祝挽星甚至到現在都沒明白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身後的人陌生又駭人,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了。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和你做時都在想什麽?嗯?” 陸廷鶴抓著他的胳膊反扣在後腰上:“我在想你跟我之前有過多少男人,你跟我的時候又沾過多少人。” “我沒有……” 他用一隻胳膊把自己艱難的撐起來,眼淚像是一串串雨珠似的滴在行李上,他拚命的搖頭否認,“我沒和人上床,我隻有你——唔!” 哀求的聲音散的支離破碎,陸廷鶴氣的發瘋:“我當初是怎麽瞎了眼看上你呢,啊?” 他猩紅著眼癲狂癡笑:“不怪別人,要怪就怪我自己,怪我自己眼瞎犯賤!” “別說了…… 不是這樣……” 祝挽星疼的喘不過氣來,下唇被自己咬的滲血,來回來去隻會重複那一句話:“我沒和別人做,我…… 我真的隻有過你……” 陸廷鶴被酒精衝昏了頭,根本不理會他的哭叫,積攢了多年的恨意像是噴發的火山似的在他腦袋裏炸開,叫囂著要他逞凶施暴。 “我他媽的就是個笑話!” 他掐著祝挽星的脖子讓他抬頭,對著他耳朵低吼:“我得是有多賤啊才非要和你在一起!” 心髒被一刀一刀捅爛,身上疼得失去了知覺,隻有心口還敞開著承受,祝挽星痛苦的閉上眼,眼淚順著臉頰滑進嘴裏,滿室都是alpha和omega交融的信息素,但聞不出一絲甜蜜。 “你總是能隨隨便便就扔了我!” 陸廷鶴把他翻過來,按在行李箱上,嘶啞的嗓音裏滿是憤怒和絕望:“祝挽星,我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麽?一個沒有感情的物件兒是嗎?” “不是……不是的…… 我也喜歡哥……” 祝挽星含著眼淚顫動,抬手想去摸他的臉,卻被陸廷鶴攥住手腕壓在地上。 “你從一開始就是在騙我!就在利用我!想起來就逗一逗,出事了就立刻把我拋出去,祝挽星…… 你本事可真大啊。”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祝挽星咬著唇低聲解釋:“我沒想到會這樣,家裏出事——” “對!你家出事了,你家出事了……” 陸廷鶴好笑的重複了兩遍:“你當時太急了,你放心不下你父親,放下不下你家的生意,可你唯獨放心的下我!你什麽都在乎,你就是不在乎我!” “不是的… 哥,我在乎的。” 他拚命搖頭,伸出胳膊想抱住陸廷鶴,“哥你冷靜點,你看看我…… 我在乎你——” “別演了!” 陸廷鶴嗤笑一聲,癲狂的自言自語:“從來就沒有人在乎我,我爸,我媽,他們都不在乎我。” “沒事兒,這些我都能習慣。” 他俯下身湊近人耳邊,“但是祝挽星,隻有你不行!” 陸廷鶴按著他低吼,第一次撕下溫良的偽裝,陰沉狂躁的有些歇斯底裏:“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年才爬到你麵前嗎?啊?我把公司的股份給你,我把遺囑寫你名字,我把什麽都給你了!你既然不要還給我就好!你為什麽非要毀了它!” 他捏著人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對視,像是自嘲似的嗤笑一聲,“你的良心喂狗了嗎?” 空氣中的alpha信息素強勢到壓抑的地步,祝挽星已經被磋磨的不成樣子,他半睜著眼睛,一邊低喃著道歉一邊試圖釋放信息素安撫陸廷鶴。 陸廷鶴冷笑著咬上他的腺體,齒尖刺破皮膚,卻不把信息素注入進去,“難為你在我身邊惺惺作態這麽多年,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演的很好啊?嗯?” “別傻了。” 陸廷鶴嗤笑出聲,沉聲道:“我見你第一麵就看出來了。” 一句話硬生生砸在心口,祝挽星幾乎疼的無法呼吸,他想起這一世的初見,他緊張又期待,小心翼翼的開口說話,中途幾次紅了眼眶,原來在陸廷鶴麵前,不過是惺惺作態。 眼淚順著嘴角流下來,滴到行李箱裏裝的星星抱枕上,那是陸廷鶴給他買的第一個禮物,他每次出差都要帶著,每當他深夜裏獨自一人因為陸廷鶴前世的慘狀而驚醒時都有這隻抱枕陪著,上麵有他太多的眼淚和絕望,鵝黃的布料已經被洗的暗舊褪色了。 他怔愣著望著那隻胖胖的小星星,在心底自欺欺人的想,這一切都是假的,就是一場夢,等夢醒就好了。 然而等他抖著手去抓抱枕時,陸廷鶴卻先一步搶過那隻小星星,隨手扔出窗外。 “別扔!” 祝挽星低呼著去攔他的手,被陸廷鶴重新按在行李箱上,“嗬,還在演啊?二十塊錢買來的廉價東西哪配的上你呢,誰不知道祝小少爺非有三層別墅不上榻。” 身體毫無力氣,嘴巴被人用力捂住,祝挽星紅著眼看向窗口,濃重的夜色要把他一口口吞了。 他當然看的出來那隻抱枕很便宜,但那是他重獲新生後的第一份禮物,他把那隻胖星星當做兩人重新開始的標誌,所以一直都很珍惜。 他也沒有想過要陸廷鶴的房子,他是真的把這裏當做了兩人的家,每一處都精心布置,房裏滿是幼稚可愛的貼紙,連客廳的花都要不重樣的更換,他每天都滿懷期待的在這裏醒來,幻想著兩人可以在這裏老去。 “你在這兒住的還滿意嗎?嗯?” 陸廷鶴突然俯身湊近他的耳朵,祝挽星心裏一抖,聽陸廷鶴陳述:“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辛苦五年的。” 他把家門鑰匙扔給祝挽星,像是慷慨的恩客,“別墅和車都留給你,祝少爺對我的嫖資還滿意嗎?” 抓著行李箱的手陡然鬆了力氣,祝挽星像是被人當胸打了一拳似的栽倒,哽咽著哀求:“別說了……” 他自以為承載著兩人後半生的居所,原來不過是陸廷鶴慷慨施舍的嫖資。第6章 不告而別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廷鶴停下動作,頭也不回的上樓了,因為醉酒搖晃的身體和樓梯裏昏暗的窄光重疊交錯,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或倒流回前世。 祝挽星側躺在敞開的行李箱上,手腕滿是被硌出的淤痕,被撕爛的布料下麵掩蓋著青紫的掐痕和指印。 他的小腿因為長時間抬起已經抽筋了好久,扭曲地痙攣著,額頭和後背疼出一陣又一陣冷汗,緊緊抓著領口的手背上有一大片殷紅的擦傷,他像是一隻被丟棄的娃娃一樣躺在行李箱上,呆愣地盯著主人離開的背影。 直到此刻祝挽星才知道陸廷鶴到底有恨他,恨不得就這樣把他淩遲處死。 時間可以衝淡一切,但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重來一次也無法掩蓋他所犯下的錯誤。 不管是前世還是如今,他身上永遠背負著三條人命,和陸廷鶴深埋心底的痛恨與厭惡。 等祝挽星撐著身體坐起來已經是半小時後了,他艱難的穿好撕裂的褲子,剛一起身就脫力撲了出去,手掌再一次挫到內扣上,一道長長的口子從掌心蔓延到手腕,細小的血珠帶著刺痛滾了出來。 他怔愣的看著那道血痕,腦袋裏一片空白,眼眶無數次泅濕又幹涸,現在一過風就酸澀蟄痛。 時間像是就此停滯,又像是在加速向前,兩世的記憶在腦海裏交錯穿梭,祝挽星過了良久才合攏掌心,嗤笑了一聲,“是我活該……” 他在一樓的客房浴室裏洗了澡,看著鏡子前的身體發呆,鎖骨上有一處滲血的牙印,側頸也有三道鮮明的指痕,比兩年前第一次陪陸廷鶴度過易感期時傷的還要嚴重。 那是他們第一次親密,祝挽星和現在一樣被弄出一身嚇人的淤青指痕,事後又發了一個禮拜的低燒。 陸廷鶴寸步不離地守在他床前,抓著他的手不停道歉,說自己太沒分寸,第一次就把人弄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