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重來多少次他都逃不過前世的夢魘,五年來的每個日夜這些片段都在腦袋裏回躥,他不敢在祝挽星旁邊睡沉,他怕自己噩夢醒來時會意識不清的把身邊人掐死,然後再拿著刀砍了陸逢川和陸臨江。 * 陸逢川打電話給祝挽星是想接他去兩家的飯局,陸家和祝家最近有一樁生意往來,走的近些,祝家父母看陸逢川對小兒子感興趣,就想用祝挽星去拉攏關係。 而陸逢川話裏話外問的都是陸廷鶴,祝挽星知道半年後陸臨江就要把陸廷鶴認回本家,將計就計上了車,正好探探陸逢川的口風。 祝挽星一直在發燒,勉強給長輩敬了幾杯酒,一頓飯吃下來也沒探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把陸家父子送走他就叫了家庭醫生過來,簡單處理了一下後背的傷口,吃了退燒藥,之後就急匆匆趕了回去,陸廷鶴快要下班了,他想去家裏等他。 陸廷鶴回來時祝挽星的燒已經退了一些,他笑著迎上去,想像以前一樣窩進人懷裏,然而一句 “歡迎回家” 還沒說完陸廷鶴就把他推開了。 他愣了兩秒,抬眼看向陸廷鶴陰鷙的眼神,本能的退了半步,“哥… 怎… 怎麽了?” “朋友把你送回來的?alpha還是 beta?” 祝挽星不想他知道自己見過陸逢川,下意識回了一句 “beta”。 “beta?行。” 陸廷鶴湊近他,抬手撫摸他的臉,“我問過門衛,你剛回來不到一個小時,但你下午兩點就下飛機了,中間三個小時幹嘛去了?打野食兒了?” 祝挽星瞳孔一震,“哥!我沒有!你怎麽會這麽想——”“我怎麽會這麽想?” 陸廷鶴抬手把祝挽星按在沙發上,虎口卡著他的下巴,“你身上全是陌生alpha的信息素,現在又和我說那個朋友是 beta,你想要我怎麽想!” 後背的傷口撞上沙發靠背,祝挽星咬著牙壓下一聲悶哼,剛退燒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到衣領被扯的歪扭祝挽星連忙拽了回去。 陸廷鶴腦袋木了一下,“你在遮什麽?脖子上有痕跡?” 他當然知道兩人回祝家不可能做什麽,隻是想從祝挽星嘴裏詐出陸逢川,但現在看祝挽星的動作不由得喉嚨一緊,“你真…… 和他做了?” “沒!沒有……” 眼看陸廷鶴要來扯他的衣領,祝挽星驚慌失措的往後退,“哥……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不會和別人亂來的…… 我隻有你,我真的隻有你……” 他不能被陸廷鶴看到滿身的痕跡,不然那晚的事情就再也瞞不住了,他們之間連假裝的感情都不會再有。 “那你躲什麽?給別人碰不給我碰?” 陸廷鶴冷眼看著他,握住腳踝要把他拉回來。 “別動我!” 腳踝被攥住讓他想起山裏的男人,祝挽星條件反射的踢了他一腳,踢完之後兩人都愣住了,“對……對不起……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你是什麽?” 陸廷鶴想起前世陸逢川的話,嗤笑一聲,“不想我碰,惡心我?” “不是!我怎麽會!” 祝挽星急的手足無措,隻能拚命搖頭,“哥,我真的沒有別人,不是不給你碰…… 就今天不行…… 我有點累了,今天不做… 行嗎……” “今天不行……” 陸廷鶴把這四個字在舌尖重複一遍,抬手摸他的臉,祝挽星腦袋越發昏沉,身體裏熟悉的熱意陡然升起,連陸廷鶴的話都分辨不清了,幾乎是本能的貼了貼他的手掌。 下一秒陸廷鶴就把他拉了起來,拖拽到了門口的穿衣鏡前,隔著鏡子和他對視。 “這就是你說的不行?” 鏡子裏祝挽星的臉已經燒的滾燙,後頸的腺體快速鼓漲起來,他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才後知後覺道:“我……我怎麽又… 發情了……” “嗬,滿屋子都是你的味兒,又玩欲拒還迎那一套。” 陸廷鶴貼著他的耳朵冷聲道:“祝挽星,你前世也是這麽勾引alpha的嗎?”第12章 一個修羅場 陸廷鶴照在鏡子裏的臉陰沉如水,冰冷的嗓音貼著祝挽星的耳膜擦過,言語間滿是輕蔑和譏諷:“祝挽星,你前世也是這樣勾引alpha的嗎?” 因為發晴而潮紅的臉色瞬間慘白下來,祝挽星驚恐的瞪大眼睛,聲音虛的發飄:“哥?你……說什麽……” “還裝呢?” 陸廷鶴嗤笑一聲,捏著他的下巴掰正,抬眼和人在鏡子裏對視,“你已經知道了吧,我也重生了。前天早上開始你就不對勁兒,是我那晚喝醉酒說漏了?” 祝挽星如遭雷劈般怔在原地,腦袋裏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全完了,假的也沒有了…… “你可真能演啊。” 他抓著祝挽星的手腕猛地按在鏡子上,“先是虛情假意的陪在我身邊,之後就假裝愧疚隱忍,現在又著急去找陸逢川,怎麽?裝不下去了?” “不是!哥,我沒裝…… 我是真心的……” 祝挽星半睜著眼睛急聲解釋,額頭上疼出一層冷汗,他特意穿了一件手套衫遮住手背上的傷口,現在那裏正被陸廷鶴攥著按在鏡子上。 陸廷鶴根本聽不進他的話,眼底騰起一層層紅血絲,“都和他說什麽了?嗯?也說給我聽聽啊。” “說我是妓女生的賤種?還是討飯的乞丐,嗯?” 他抓著祝挽星的手狠狠撞向鏡子,“說啊!” “不是!你不是!哥你別這麽說……” 祝挽星心疼的要碎掉了,拚命的搖頭否認,“我們兩家有生意,我去找他是想——” “想幹什麽!” 陸廷鶴不知道被什麽激怒,抬手就把他甩在了沙發上,滿眼猩紅的低吼道:“想商量著怎麽弄死我是吧!” 茶幾上的玻璃碗被掃落在地,那三顆青澀的果子滾了出來,陸廷鶴幾乎是瞬間就笑出了聲,“對,你還去村子裏調查我。” 有一顆果子滾到祝挽星旁邊,他正撐著沙發費力的起身,還沒來的及伸手那顆果子就被陸廷鶴踩爛了。 他也被按著後頸壓進沙發裏,“摘這個幹什麽?羞辱我?想幫我回憶一下我悲慘的童年?” 祝挽星無力的掙動著,額頭燙的厲害,後背卻陣陣發涼,眼淚滑下來很快就流進嘴巴,“沒…… 我沒有…… 是村長說你……以前吃不到,我想摘給你嚐嚐……” 明明發情的是他,陸廷鶴卻像是徹底失控,隱忍多年的不甘和恨意在看到祝挽星和陸逢川見麵時被點燃,又在此刻徹底爆發。 他突然大笑起來,癲狂的像是吸藥過量,“對!我就是吃不到,我摘的每一顆果子都要拿去賣,賺不到錢我就要餓肚子,像你這樣高高在上的小少爺是不是覺得很可笑啊!” 祝挽星的心髒要碎成好幾瓣了,每一瓣上都有個髒兮兮的小陸廷鶴,正捧著果子看向他。 “我沒覺得可笑……” 他帶著哭腔解釋,費力的去抓陸廷鶴的手:“哥,我心疼你……” “心疼我?” 陸廷鶴嗤笑起來,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別裝了祝挽星,你誰都會心疼,就是不會心疼我!” 他猛地把人翻過來卡住喉結,陰鷙的眼神像是吐著信子的蛇口。 “你心疼你爸,心疼自己,心疼家裏的生意,你什麽都心疼就是不會心疼我!我他媽就像你在路邊撿的一條狗!想起來了就逗一逗,出事了就毫不猶豫的扔掉!” 祝挽星抓著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眼淚胡亂的流了滿臉,身上每一處傷口都在撕扯著疼,卻都不如陸廷鶴看向他的眼神更刺骨,像是帶著倒刺的小刀捅進心口再一刀刀剜出來。 “對不起……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自私自利…… 是我害死你…… 我錯了……” 他閉上眼睛痛苦的懺悔,蹭著他的手腕哀求:“哥… 我真的知道錯了……” “對不起有什麽用!一句對不起就能把所有事都揭過去?” 他把人拽起來砸進沙發裏,瘋了似的低吼:“祝挽星,在你眼裏我他媽就這麽卑微這麽下賤是嗎!” 後背上的傷口不知道第幾次磕上沙發扶手,祝挽星能感覺到滲出的血要把紗布浸透,他緊咬著下唇忍住痛叫,想掙紮著坐起來,又被陸廷鶴用力按了回去。 “唔!不要……” 他猛地挺起胸口,痙攣著抖了兩下,“哥……我疼……” 陸廷鶴冷笑著看他,“你也知道疼?磕幾下就受不了了,那我呢……” 他掐著後頸把人拽起來,抵著人的額頭,“祝挽星,我不疼嗎?” 一句話像是鈍刀似的直直捅進心口,祝挽星連呼吸都哽住了,他不敢再看陸廷鶴的眼睛和手,剛闔上眼眶就湧出兩股淚:“對不起……” 滿室都是祝挽星的信息素,混著榛子味的威士忌此刻苦的人喉嚨幹澀,陸廷鶴被攪在其中,本就癲狂的腦袋裏像是平地拔起了一座噴發的火山,要把他的理智全都燒化。 他在祝挽星後頸抹了一手的冷汗,像是此刻才想起來對方在發情,“熱吧,出了這麽多汗,我帶你去降降溫。” 祝挽星身上滾燙,腦袋也昏昏沉沉,但潛意識裏卻特別清醒,他踉踉蹌蹌的被陸廷鶴拽到浴室,剛一抬頭冰涼的水柱就打了下來。 “唔、哥……” 涼水把他剛騰起的熱意全都澆滅,也衝過粘連著紗布的傷口,他驚呼著喊疼,渾身顫抖著想躲,又被陸廷鶴逼到牆角,水柱持續不斷的打下來,淋了他一頭一臉。 “我臨死前是不是說過讓你別再惡心我,嗯?” 陸廷鶴把他抵在牆上,卡住他的喉結,“你怎麽還敢來找我!祝挽星,你怎麽敢的啊!” 他被水嗆得直咳,身體不斷騰起晴潮,又被冷水反複澆滅,胸腔裏燒的滾燙,身體卻一陣陣發寒。 “對不起……對不起……哥……” 祝挽星像落水的狗一樣被他按在花灑下,有氣無力的解釋:“我不知道你也重生了,我以為…… 我以為一切都能重新開始……” “怎麽重新開始?還像個傻子一樣被你耍的團團轉嗎?” 他嗤笑一聲捏住人的下巴,逼他抬頭和自己對視,“祝挽星,辛苦你裝了這五年,我還真以為你對我有那麽一點愧疚,沒想到你轉頭就又和陸逢川攪到一起了。” “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演的很好啊,嗯?” 嘴唇被手指碾過,熟悉的話鑽進耳朵,祝挽星強撐著睜開眼睛,又想起那個混亂的晚上。 陸廷鶴抬手關了花灑,一瞬間整個浴室都安靜下來,隻剩下他冰涼的話音: “知道我為什麽不和你一起睡嗎,因為我怕自己忍不住一把掐死你,知道我為什麽故意在你發情期時加班嗎,因為我從沒有把你當成我的 omega,知道我為什麽每次都把你往死裏弄嗎,因為我一點都不會心疼。” 祝挽星的眼神慢慢從茫然變得怔愣,他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一滴眼淚就突然湧出眼眶,陸廷鶴向他走近半步,祝挽星卻渾身顫抖著退了回去,“別說……別說了……哥我求你別說了……” 陸廷鶴麵無表情蹲在他麵前,按了下他的眼角,“你是不是還以為我喜歡你喜歡到情難自抑啊?別傻了祝挽星,這五年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第13章 兩個修羅場 祝挽星渾身是水的癱坐在地上,浴室的小窗沒關,侵襲進來的晚風要把他吹透了,他怔愣的抬頭看向暴怒癲狂的陸廷鶴,對方還在發狂的低吼,但他像是聾了一樣聽不進一點聲音。 隻有陸廷鶴那句話在他耳邊環繞震動,一次次擦過他的耳膜:祝挽星,這五年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 他像是癡傻了一樣辯不清這句話的意思,腦袋裏不斷回放著重生之後的片段,從十六歲到二十一歲,這是他最小心翼翼努力生活的五年,像個東躲西藏的小賊,戰戰兢兢,但又滿懷期待。 他學著做了所有陸廷鶴愛吃的菜,背著書包去接他下班,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當做啟動資金和他創業,傻笑著把這棟別墅當成自己後半生的家去布置,又在陸廷鶴易感期時獻祭似的把自己全部都交出去。 他就像一隻笨拙的小蝸牛,把所有的希望都藏在肩膀上的小房子裏,一步步慢慢的往前爬。 然而身上越來越疼,每走一步都像在割他的肉,等他終於受不住低頭看的時候才發現根本就沒有施舍給他的路,隻有一片白花花的鹽場。 他眼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融化,尖叫著想要托住肩膀上的小房子,回過頭才看到陸廷鶴正在他身後冷眼旁觀,等他徹底化成一攤水時再把他連殼一起踩碎。 胸腔裏的空氣越來越少,祝挽星半睜著眼睛,感覺自己要被燒著了,他用力的吸氣,胸口的壓迫感卻越來越強,低頭一看,原來陸廷鶴正按著他的胸口。 花灑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打開了,涼水從他頭頂澆下來,陸廷鶴掰著他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對視,冷笑著問他:“嚐到了嗎?被人騙的滋味。” “怎麽樣啊祝少爺,好玩嗎?你不是最愛玩了嗎?” 祝挽星不作聲,他就把人拽起來撞在牆上,“說啊!我問你呢,好不好玩!” 祝挽星被撞的眼前一黑,又被水澆醒,他止不住的哆嗦,滿身的傷口都要被水泡發了,腦袋燒的滾燙,喉嚨也幹澀著發不出聲音。 陸廷鶴不停的逼問,卡著他的喉嚨讓他回答,祝挽星的眼神好不容易對焦,抖著手慢慢抓住他的手腕,聲音啞的像生吞了沙子:“哥……我疼……” 陸廷鶴大笑起來,抓著他的頭發逼近,“我的小星星真嬌氣,這就疼了?” “那我呢?” 他掐著人的臉低吼:“嗯?我怎麽辦?” “你疼了還能求饒,還能和我說,我怎麽辦?啊?他們堵著我的嘴,把我像狗一樣按在地上挖我的腺體,你告訴我我怎麽辦!我他媽去和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