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絳年瞳孔一縮。 什麽叫“命都給你”? 有一瞬間,霜絳年的身體開始發燙,那是當晏畫闌命在旦夕時,天道懲罰才會有的感覺。 可也那感覺轉瞬即逝,來去匆匆,快得像一個錯覺。 難道……晏畫闌有生命危險!? 霜絳年不知道自己如何奔出錯綜複雜猶如迷宮的樹群,落在草地上。 晏畫闌能通過孔雀翎得知他的位置,他卻隻能用眼尋、用心感受。 茫然四顧,遍尋不到,心跳聲在耳邊嗡鳴。 “哥哥。” 熟悉的呼喚聲在背後響起。 霜絳年猛地回頭。 他眼前虛影幢幢,搖搖晃晃奔過去,跌了一跤,落在了那人懷裏。 聞味道,是晏畫闌。 活生生的晏畫闌。 霜絳年安心下來,這才發覺剛才情緒起伏過大,心髒痛到要昏厥。 他悶聲連吐出幾口鮮血,用袖子接住,緩了好一會,耳鳴才有所緩解。 晏畫闌抱著他坐在草坪上,柔聲安撫。 “我好好的呢,哥哥急什麽?莫非大椿和哥哥說什麽壞話了?” 霜絳年臉色幾乎透明,虛弱地合上眼,握住他的手腕,感受著脈搏一跳、一跳,躍動著生機。 剛才,真的隻是錯覺嗎? “大椿告訴我,哥哥心髒裏有一個壞神器,隻要情緒起伏就會犯心疾。”晏畫闌輕輕擦拭去他唇邊的血跡,“哥哥方才,為何情緒激動?” 霜絳年低聲:“我還以為你有事。” 晏畫闌沉默片刻,忽然“噗”地一笑。 “哥哥犯心疾,我心如刀絞;哥哥為了我犯心疾,我又心花怒放。又難過、又高興,哥哥,我是不是心太黑了?” 霜絳年臉埋在他胸前:“你知道便好。” 晏畫闌淺笑,笑意甜蜜而苦澀。 雪落靜謐無聲,他們依偎著,聽到對方的心跳。 哥哥的心跳比往常更快,但還不夠快,晏畫闌貪婪地想要哥哥為他著急,為他生出喜怒哀樂,為他……心動。 但還不行,還不是時候。 “就快了。”晏畫闌擁著他,輕聲呢喃,“等以後,以後治好病,一切都會好起來。” “嗯。”霜絳年淡聲。 他心髒疼得發暈,金丹上也生出了細密的裂紋。口中盡是血腥,湧出來,被他生生咽回去。 霜絳年能感覺到,晏畫闌在克製。 克製住那天生豐沛熱愛宣泄的感情,隻為了他身體能好受。 兩人相擁半晌,疼痛仍未緩解,晏畫闌想破腦袋,開了個玩笑。 “剛才哥哥為我擔心,到處找我,眼睛竟然還能睜得那麽大。就像那個……霸王烏賊的眼睛一樣大。嘿嘿。” 詭異的安靜。 玩笑是爛玩笑,效果是真的好,霜絳年滿腔柔情立刻散了個幹淨,心髒也不痛了。 也就是在這時,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晏畫闌對您的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100/100] 好感度竟在這種時候滿額了。 係統曾告訴他好感度滿額會被求婚,所以霜絳年一直以為,那會是在一個甜蜜浪漫、至少也是和樂融融的氣氛下達到滿額好感度。 但現在……晏畫闌“誇”他眼睛像烏賊,所以就滿額了? 霜絳年掀起眼皮,用懷疑人生的目光看向晏畫闌。 晏畫闌不喜歡烏賊,說起烏賊的初衷,也是想緊急轉換氣氛。 可這會兒,因為把哥哥和烏賊相關聯,愛哥及烏的,他竟然覺得…… 晏畫闌癡漢傻樂:“我現在感覺,烏賊的眼睛也別有一番可愛。” ……沒救了。 係統顯示好感度滿額會被求婚,霜絳年略帶忐忑地等待片刻,也沒聽晏畫闌說什麽煽情的話。 倒是係統先出聲。 [好感度係統升級成功。] [恭喜您進入好感度係統進階版,進階版將會實時檢測‘宿主對晏畫闌的好感度’,每到達一個峰值,都會有豐厚禮品奉上哦。] [當前好感度:83/100] [當好感度滿額,天道會贈送您一份超級大獎。] 前幾句話公事公辦,說到這裏時,係統語氣裏洋溢出真切的喜悅: [當好感度達到85,係統會額外贈送您一枚聰明可愛的孔雀蛋哦。] 霜絳年:“……” 霜絳年:“係統,這個孔雀蛋是不是你自己?” [答對了宿主!就是聰慧可愛的本係統噠!真正‘出生’之後,就不能把本係統收進係統空間裏啦!] 霜絳年深深吸氣。 這真的是禮物而不是懲罰嗎? 他大概能猜出來,當自己的好感度滿額的時候,就是大椿所謂“用情至深”身死命隕之時。 但比起這個,還是“生”蛋這種社會性死亡更可怕。 霜絳年懷著一言難盡的心情,又咽了一口血。 好感度從83到85,這兩點好感度說什麽都不能加。 霜絳年就著晏畫闌的手喝掉大椿酒,體內傷勢逐漸恢複。 “我們商量一下。”他對晏畫闌說,“在取出忘情之前,約法三章;為了我好,也是為了你好。” “好,都聽哥哥的。”晏畫闌正襟危坐。 霜絳年鄭重:“首先,肢體接觸不要再有了。” 晏畫闌眼尾耷拉下來,滿眼都是委屈巴巴,像隻垂著羽毛的大傻鳥。 霜絳年立刻比了個停止的手勢:“不許和我露出這種表情,故意撒嬌裝可愛。” “撒嬌裝可愛?我沒有!”晏畫闌無辜,又有點暗自竊喜,“哥哥情人眼裏出西施,心裏覺得我可愛,還賴我?” 霜絳年自知理虧。 他清咳一聲:“總之在我麵前少做奇怪的表情。再有就是,少說奇奇怪怪的話。我們交流互動越少,留給我們尋找鑰匙的時間就越長。聽明白了嗎?” 晏畫闌非常聽話,板著臉,冷酷無情,不開口,隻點頭。 ……怎麽還是那麽可愛呢。 霜絳年別過臉,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叫我一聲夫君,命都給你]的成就來得蹊蹺,獲取的成就點還是最高值,其中疑點叢生。 但晏畫闌確實臉色紅潤、身體健康,毫無性命之危,係統也說,或許是好感度係統升級的時候數據出錯,霜絳年便暫且放下了心。 用新得來的成就點,他兌換了一次天道問答,詢問最後一把鑰匙“箜篌簪”在何處。 天道給出了答案:霜家,莊淑蘭。 霜絳年的母親名霜噙月,是修仙世家霜家曾經的嫡係大小姐。霜噙月有一名庶兄喚霜弘方,現下是一族之長,莊淑蘭便是他的道侶,霜家現在的主母。 “莊淑蘭……”霜絳年念著這個名字,腦海中閃過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照理說,九刺和拜月華都是無情道宗之物,箜篌簪也當如此。又怎會落入她手中? 此事暫且不提。霜絳年打算先回一趟妖王宮,安頓好鮫人族,再親自前往霜家,取回箜篌簪。 妖王乘勝回宮,又是一番慶典。 臨近妖王宮時,白鶴丞相親自相迎,他們換了一架豪華氣派的花舟,花舟在低空遊街,兩邊盡是歡呼的子民。 鮫人們從未見過這麽多人,也沒見過這麽熱鬧漂亮的場景,害怕又新奇,趴在船舷邊,隻露出一雙雙眼睛,好奇地望著外界的一切。 “他們在歡迎誰?” “我們族長夫人是無家可歸的小可憐,反正肯定不是迎接他啦。” 沁聽到了她們的聊天,糾正道:“可不許亂說。‘陛下’是對妖王的尊稱,和族長相伴一處的那位,是萬妖之王。” 年輕鮫人們麵麵相覷,有種幻滅感。 妖王不應該威風八麵、高不可攀嗎?可是那位族長夫人,平時要不就爬高摸低修神殿,要不就扒羧羚蟹伺候族長吃,沒有一點架子。 妖王,就這? 旁邊,白鶴丞相也有種“我是誰我在哪”的錯亂感。 鮫人是靈獸,怎麽會說話了? 還有,他們陛下怎麽出去一趟,就當了個鮫人族的族長夫人?? 第一個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 晏畫闌首次出席了盛宴,將鮫人族遭受的誤會與苦難、以及魔主百年來關押鮫人的惡行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