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裏傳來濡濕的觸感,薑悟轉動眼珠,思考他在做什麽,像毒蛇一樣用牙齒給他注射毒素嗎?殷無執還有這功能? 少年抽了一下鼻子。 最近好像沒有欺負他,又在委屈什麽。 “你為何要摸陳子琰的手。”那聲音有些沙啞,壓得很低,聽上去惡狠狠:“竟還想要他親你,你要臉麽?” 原來是這樣。 薑悟說:“朕喜歡。” 伏在他身側的人驀地一僵。 殷無執旋身躍下床,床幃翻飛,薑悟開口:“站住。” 殷無執定住,翻飛的床幃落在他肩膀。 “過來。” “躺朕身邊。” 殷無執僵硬著,一指令一個動作,上了床卻未躺下,隻是背對著他坐在床側。 “不想躺,那趴這兒。” 殷無執咬牙:“你把我當什麽。” “那日你趴在朕身上,不是挺穩。”他說的是殷無執做蜘蛛人那日:“就像那日那樣,朕要看到你的臉。” 說這些話的時候,薑悟平平直視床頂,沒有給他眼神。 他聽到了壓抑的呼吸,又嗅到了那股美妙的殺機,接著,眼前忽然一暗。 殷無執一手撐在他耳側,身體重重一翻。 那一瞬間,薑悟以為他想砸死自己。 另一邊耳側也被一隻手撐住,殷無執虛虛壓在他身上,語氣冷酷至極:“說。” 薑悟道:“你又哭什麽。” 殷無執睫毛一抖,眼中濕潤更盛,恨道:“你這昏君,誰讓你碰我陳兄。” 陳子琰還真是他的逆鱗。 薑悟揚了揚唇。 殷無執總共沒見他笑過幾回,大部分時間,他的表情都是冷淡的,如今才發現他笑起來,也是很輕的,幾乎是微不可察,並稍縱即逝。 他在開心什麽?! “你待會兒回去,告訴陳子琰,讓他明日來侍寢。” 殷無執盯著他,赤紅血絲無聲爬上眼珠:“薑悟,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負你等又如何。”薑悟道:“螻蟻之輩,還敢反朕不成。” 殷無執壓住呼吸,掌下床褥被攥出曲線,他咬住了牙,眼睛裏搖搖欲墜的水珠承受不住重量,猝不及防地滴落。 薑悟下意識閉了一下眼睛,右眼被水霧浸染,一陣刺痛。 一大片叫罵之聲衝入腦海。 “這種人怎麽可以做我大夏國君?!” “快滾,滾回你該呆的地方去!” “殺了他——” 薑悟平靜地開眼,殷無執已經從他身上翻了過去,用力抹了把眼睛,鼻頭都泛起了紅。 “朕眼睛裏有你的東西。”薑悟說:“擦幹。” “你沒長手麽?” “擦。” 殷無執扭臉瞪他,半晌還是伸手給他抹了把右眼,袖口的繡線刮紅了他的眼角,殷無執頓了頓,又換成了內袖,給他沾了沾。 薑悟重新合眼,心道那應當是原身的記憶。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那他穿越千年來到這個帝王的軀殼,從莫名其妙到要扶正曆史重現後夏輝煌開始,也許就與殷無執扯不開幹係了。 這莫名其妙的一段因,不知要結出何等莫名其妙的果。 他厭惡因果理論,相比這些,他更喜歡無邏輯的,沒有原因的東西。 突然不想繼續了,後夏輝煌不輝煌關他什麽事,曆史重現不重現又跟他有什麽關係。 潮起潮落的是大海,天空何必要插上一腳。 他轉動眼珠,看了一眼殷無執。 殷無執凶他:“看什麽?” “殷無執,你想不想死?” “你要殺就殺,何須多言。” 薑悟道:“你出去吧。” 殷無執毫不猶豫地躍下床,想起他明日要陳子琰侍寢之事,又回身,臉色陰鬱:“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最好想清楚。” 這是警告。 薑悟合上眼眸,淡淡道:“滾吧。” 他喜怒無常,叫殷無執憋了一肚子的火,但站了幾息,還是頭也不回地跨了出去。 薑悟躺了一會兒,然後翻了個身,把臉埋在了枕頭裏。 呼吸,逐漸壓抑了起來。 窒息的感覺並不好受,但還好,喪批意誌力強大,隻要忍過去,就可以自由了。 度秒如年。 快死啊,快死啊,快死啊。 怎麽還有意識啊。 一隻手忽然提起了他的後脖頸。 新鮮的空氣一瞬間衝入鼻間,薑悟條件反射地憋氣。 不,堅決不吸,很快就要成功了。 下巴忽然被捏開,有人深吸了一口氣,對著他的嘴灌了進去。 一口不夠,又灌了第二口。 薑悟:“……” 他漲得通紅的臉逐漸平複,張開眼睛便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殷無執看著他,確定他醒來,當即大怒:“你是傻子嗎?為何要那樣睡,你知不知道那樣會窒息會死人,你喘不過氣都不知道翻身麽?” 殷無執拿起他麵條似的手腕,道:“你要手幹什麽的?擺設嗎?好好的為何要翻過去睡?翻過去了翻不過來也不知道喊人麽?是不是非得讓人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真的很麻煩很討厭很過分隻會給人增加負擔?!” 薑悟:“。” 一口氣說這麽多話,一定很累吧。 讓人同情。 殷無執把他丟回了龍榻上。 薑悟緩了緩,才道:“為何回來?” “我不回來明日皇宮就得敲喪鍾。” 其實是想到自己最後一句話好像說的有些過分,薑悟居然說了‘滾’字,所以不放心回來看看他。 未料竟看到這一幕。 殷無執倒了杯水,端過來又把他撈起來,放在他嘴邊。 薑悟不喝,他還在消化方才殷無執說的話。 殷無執道:“喝一點,剛才那樣口會幹。” 薑悟終於消化完畢:“朕是負擔。” 殷無執愣了一下,下意識道:“臣不是那個意思,剛才隻是……” “可朕是皇帝。”薑悟說:“朕就是想做一個負擔,爾等也得受著。” ……真是白擔心你。殷無執把杯沿貼在他嘴邊,火大道:“喝。” 薑悟不喝。 如果那樣會渴,就讓他渴死好了。 他厭倦了那時不時出現的記憶,還有極其無法適應的沉重軀殼。 人類的事情讓人類自己去解決好了。 “陛下若不喝,臣便強灌了。” 薑悟看他,殷無執以為他會生氣,又道:“你好好喝臣就不……” “也好。”薑悟說:“快灌。” 說不定他就可以嗆死了。 殷無執憋屈地瞪著他,這個人怎麽這樣,天底下就沒有他怕的事麽? 殷無執看了看杯子裏的水,又看了看他的嘴唇。 然後含了一口,低頭堵住了他的嘴唇。 薑悟:“?” 殷無執的手捏開他的下巴,薑悟不受控製地吞咽,一口完畢,他又含了一口,再次哺喂。 最後一口水含在口裏,殷無執一手托著他的身體,一手端著茶杯,再次欺身堵住他的嘴唇時,不受控製地多留了一會兒。 這一留,就一發不可收拾。 杯子落地後四分五裂,薑悟像布袋一樣被放在床榻上,有人翻身覆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