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自己的心跳正在放慢, 某種陌生的柔軟千回百轉地繞在心尖, 他卻懶得去想這是什麽樣的情感。  這種……綿長的,江米糕一樣蓬鬆微甜的心虛。  誰知道是什麽呢?不重要,他有足夠長的時間去確認自己在想什麽。  ……  應白夜不想修煉,隻是對著虛空漫無目的地出神, 直到身邊的謝韞有了動靜——謝韞身上的氣勢在逐漸攀升,他仿佛成了一個無底的漩渦,周遭的天地靈氣一刻不停地灌入謝韞體內!  應白夜取出兩張符紙封住梭舟, 以免泄露梭舟的行蹤。  靈氣沸騰的動靜驚動了白寒池,他從渾噩中清醒,晃晃腦袋,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秘境。  白寒池小聲:“他……”  應白夜豎起手指抵在唇邊,示意白寒池不要出聲。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瓶丹藥,拋給白寒池,傳音道:“好好調息。”  白寒池打開丹藥瓶,裏頭存著一顆潤如白玉的丹藥,濃鬱的藥香撲鼻而來。  謝韞的修為逐漸漲過元嬰後期、元嬰巔峰,停滯在元嬰期巔峰長達一炷香的時間,雖然外表看不出來,謝韞周圍的天地靈氣一直保持著沸騰狀態。  謝韞仿佛置身一片某個虛無的空間,四周或明亮或晦暗的劍式縱橫,有大雪無月,有冰上花也有敢問明月……都是謝韞引以為傲的自創劍式。  這空間竟然將謝韞所學的所有劍式都具象化成某個意象。  然而意象各不相同的劍式,卻都是差不多的劍意——鋒利冰冷。  空間裏堆滿了千篇一律的明月與雪,也堆滿了毫無新意的鋒利冰冷,這些花哨的劍式此刻擺出來,竟然隻能算是空有表象。  但是少了什麽呢?所謂劍意,何謂意?  在凝固的寒冷深處有一星暖融融的春意。  謝韞穿過冰花雪原,在明月高懸之處找到一柄春彩湧動的長劍,不等謝韞伸手摘下,一道蒼然的劍式從謝韞手邊劃過,破空時的聲音如同歎息一樣。  謝韞下意識握住那道劍式,殷紅的劍意入手就散成一片赤紅花瓣,千紅萎靡的愴然再次湧入心中。  謝韞心神霎時通透,他握住春山倒,在一片清脆的碎裂聲中,輕輕揮出一劍:大雪無月——  鵝毛大雪飄然落下,雖是劍式,卻無鋒利之氣,浩大的雪竟然落得寂靜無聲,空間內一片死寂蒼白,這樣軟綿綿的劍式,卻在下一秒碎開整個空間!  謝韞的氣息凝滯片刻,體內積聚的靈氣在元嬰與出竅的臨界點跳動片刻,終於撞破兩個大境界之間的屏障。  謝韞緩緩睜開眼睛,目中神光內斂,體內春山倒劍鳴連連,謝韞揚手,春山倒脫身入手。  所謂破而後立,洗劍池原本是陸琢玉所用的劍池,帶給春山倒的不隻是複原如初——  洗劍池內的靈液極為特殊,在重鑄春山倒的過程中,也帶走了劍身內綿白的雜質,劍身明淨如琉璃。又因為謝韞修為突破到出竅期,春山倒重回上品寶器的等級。  謝韞鬆手,春山倒繞著他打圈,不時親昵地碰一碰謝韞的手臂。  應白夜眉眼帶笑:“恭喜。”  謝韞這才發現自己整個靠在應白夜懷裏,他靜了一瞬,倒打一耙:“想不到你這麽想要親近師兄,竟然趁我昏睡……”  應白夜:“師兄?”  謝韞:“嗯。”  應白夜:“我應當比你大一個月。”  謝韞:“我先見到師尊。”  應白夜:“我先叫了師尊。”  謝韞心裏算了算,論修為,應白夜比他搶先晉升,論年紀,應白夜確實比他大一些,論……  不想論,謝韞隻相當師兄。  謝韞:“……打一架吧應明晝,我贏了是師兄,我輸了你是師兄。”  應白夜:“你看,你不講理,我就很講理,所以我是師兄。”  謝韞抓了不在場的師尊背鍋:“……陸琢玉是混蛋。”  應白夜當做沒聽到。  反正罵的不是他,至於罵師尊,沒關係,師尊不知道。  可見沒有良心的師尊,隻能收到沒有良心的弟子。  白寒池小聲道:“謝兄,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謝韞不知道梭舟的取向,他看了眼應白夜。  應白夜道:“我們接下來要去魔道,梭舟剛出元清宗的地界,現在一處凡人帝國裏,你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可以現在可以告知我們。”  謝韞端詳著白寒池的臉色,他也不清楚白寒池是否還會掛心元清宗宗主:“至於元清宗那幫人……那劍勢雖然看起來恐怖,卻決計威脅不到高階修士的性命。”  不得不說,陸琢玉雖然是個混蛋師尊,但作為一個大乘修士,修為和對靈力的掌控都無可挑剔。  那一劍的威力必然重創十二個分神長老,至於合體期的宗主……隻怕也會為傷勢而閉關好一陣子。  元清宗拿得出手的高階修士大多受傷,這個時候必然亂成一團,能穩住宗內都是難事,恐怕沒工夫管他們。  白寒池陷入茫然:“父……他要至二位於死地,即便真的死在謝兄手中,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罷了,至於去什麽地方,我……好像沒有能去的地方。”  他生於元清宗,長於元清宗,即便有在外修行曆練的時日,最終也會回到元清宗,實在不知道何處為家。  白寒池原本是極天真的性格,經過秘境血祭的打擊後,看得出沉鬱了許多。  “對了,”謝韞在儲物袋中取出蒙塵,“這是你先前給我的,現在依然交換給你。”  蒙塵是少見的上品寶器,雖然沒有攻擊性,但隨著白寒池的修為增長,可以算得上一件保命利器。  白寒池接過來,拿著蒙塵擦了擦臉。  謝韞:“……”  他取出一塊手帕捂住白寒池的臉:“好好擦。”  謝韞看向應白夜:“我想先回一趟飛銀城,我有一些東西要交給謝家。”  這回算是得罪了元清宗,好在飛銀城距離元清宗頗遠,他們入元清宗時自稱散修,元清宗未必能摸到謝家。  不過最好還是通知回去。  儲物戒中的東西必然是平分的,他會從自己的那一部分中取出一些留給謝家。  他是謝家培養出的修士,即便離開謝家遠遊,也不可能置謝家於不顧。  應白夜一早猜到:“梭舟正在往飛銀城去,這裏麵有一些丹方,我想……”  謝韞摁下試圖戳白寒池頭發的春山倒,補充道:“贈給孟白雀。”  白寒池被春山倒逼得縮在角落裏,見春山倒被教訓了,才好奇地伸頭過去看——他手中有不少寶器,然而像有靈性甚至生出器靈的寶器卻一件也沒有。  春山倒和它的主人一樣不安分,試圖和白寒池打架。  應白夜彎起眼睛:“白送不行,得讓她給我們準備一些用得上的丹藥。”  儲物戒裏許多東西,他們暫時都用不到——  秘境是被元清宗強行打開的,在不靠譜的師尊的設想下,進入秘境接受傳承的,最次也該是出竅中後期的修士,沒想到放進來一群元嬰期。  白寒池連忙道:“那,那我就先跟著你們去飛銀城……”  謝韞:“可以。”  ……  五日後飛銀城  不過是近一月沒有見,孟白雀的修為竟然已經穩固在了築基期巔峰。  應白夜驚訝道:“門主修煉神速。”  孟白雀:“……”  一個月跳過一個大境界,還來說她修煉的快,您腦子不好吧?  她端詳應白夜臉上的麵具,和應白夜身後同樣戴著麵具的修士:“二位是……闖禍回來了?找我有什麽事嗎?”  應白夜掀開麵具,露出半張俊美絕倫的臉:“給你帶了秘境出產的好東西。”  孟白雀挑眉:“說。”  應白夜輕輕一笑:“我這裏有三十卷不同品級的丹方,並兩份煉藥師手劄。”  孟白雀眼睛一亮。  謝韞在深夜回到謝家,和大長老謝宴青長談後,留下兩瓶六品丹藥,並數卷功法和劍式。  三人最終在飛銀城外會和。  白寒池沉默片刻,低聲道:“謝兄,我想和你們一起去魔道。”  謝韞驚訝:“你大可以遠遠離開元清宗的地界,常宜洲遠在千萬裏之外,有其他大宗坐鎮,何必要去魔道?”  白寒池:“父、我雖然不認同他,但有一點,身為修士卻無修為,別說在意之人,就連自己都護不住。我心性太差,總該狠下心磨一磨性子。”  應白夜手心搭在脖頸間:“我倒是無所謂,你願意跟著就跟著吧。”  白寒池:“不過我想先去一個地方,我在那裏寄存了一隻鳶船。”  白寒池所說的地方,在一個極其偏遠的凡人山村。  謝韞三人落在山頭上,謝韞向下眺望:“這裏有什麽地方能寄存鳶船?”  白寒池靦腆一笑:“……也不是寄存,就是暫時放在這裏。這是、這是我師兄沒有進元清宗時住過的地方,以前這裏鬧饑荒,這家人要賣孩子,師兄靈根精純,一眼就被宗主看中了。”  “我修煉懈怠,有時候帶外門弟子的時候,會來到這兒假扮凡人玩上一陣子,師兄以前……經常陪著我胡鬧。”  他帶著謝韞三人一路走到山腰,這座破落的山頭上修著一座還算整潔的小院,院內布置了陣法。  白寒池擼起袖子,爬上樹,在院門口的樹上掏了半天。  謝韞對白寒池上樹的姿勢接受良好,但不能理解鳶船為什麽要放在鳥窩裏:“……你這要是個鳥蛋,恐怕都能孵出好幾茬了。”  應白夜:“還能找得到嗎?梭舟雖說不如鳶船快,但也……”  話音忽然被推門聲打斷,走出一名身著白衣的年輕修士。  修士一身簡單的劍服,長發用木簪束起,他手裏拿著一隻縮小的鳶船:“在找這個嗎?”  白寒池掛在樹上,呆呆道:“師兄?”  羅璟懸脫下元清宗金線密繡的法衣,常常配在腰間的寶劍不見了,比起元清宗宗主首徒,此刻他看上去像個身無長物的散修,他垂下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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