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訾瞬間繃緊了臉,不笑了,湊近了一看:“灼傷了眼睛,那可了不得,讓我好好看看。”他湊近了,然後低下頭,迅速的在美人微張著的紅唇上親了一口。 偷香竊玉成功,少年笑得格外明媚,眼睛裏真的像是有星星一樣,甜得不得了:“沒錯,我心情好。” 向家裏攤牌,好處當然不隻是一點半點,除了阿姊不用嫁給盧山卿,他也有了更多的支持和後盾。還有一件事,本朝有很多官員,工作起來的時候都是住在官署,忙碌起來的時候不能陪伴家人。 以前宋訾是臨時工,一日也就工作兩三日,兩個身份換起來也比較輕鬆,變成正式工之後,工作時間加長,宋訾本來發愁怎麽應對家裏,審刑司的差事過了家中明路,這下子是徹底鬆了一口氣。這麽多的好事疊在一起,他心中自然高興。一百兩銀子隻是錦上添花,真正高興的事情不是這個。 但是司馬彥不知道,他顯然是誤會了這一點。後者坐了起來,從桌子上拿了一錠銀子過來,重新塞到宋訾手裏:“我一個人呆在這院子裏,也用不到這麽些錢,這十兩銀子,就給小七你平日裏花銷吧。” 頗有點丈夫上交工資獎金,妻子給丈夫花零花錢的味道了。不過一百兩銀子,阿言給了自己十分之一,算起來可以說是相當大方的妻子了。 宋訾也不缺這個錢,但還是美滋滋地把銀子收了下來,然後就聽懷中溫柔可人的大美人道:“這錢呢,小七平日裏買些吃食,再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還可以請同僚吃飯,隻是絕對不能去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知道嗎?” 男人有錢就變壞,主要是銀子不好馬上劈開,不然司馬彥剛剛都想隻給一兩碎銀,但是他轉念又想,小七和其他男人不一樣,他的小七值得更好的,還是大方了一把,足足給了十兩出去。 現在是正午,中午的時間還是比較熱,而且總共一個時辰,又要做飯又要吃飯又要巡邏,時間並不充裕。 雖然司馬彥剛剛因為宋小七那一笑,饞的不行,到底還是忍住了。他熬了小半個月,等明日,明日怎麽著都得把情郎攢了的糧一次性壓榨幹淨。 “小七明天晚上過來,和我一起用膳對吧。” “嗯。” “明天我會備著吃食的,每次過來都是辛苦小七給我做吃的,我也沒給你準備什麽。” “啊,不用這麽麻煩,做飯挺簡單的。”他上輩子一個人住的時候基本上都是自己動手,而且都是些快手菜,兩個人的飯,半個小時就搞定了。 做飯很麻煩的一個環節就是買菜,不過他小院就有種蔬菜,肉菜,都是直接帶的熏肉這些,簡單好做。像那種冬日裏帶的鮮肉,還有專門的廚子負責切好絲,他用油紙包著,把凍肉衝一衝往鍋裏一扔,簡單便捷。 “別的菜我不做,我給你熬點湯,湯要熬很久才行嘛。”高難度的菜,皇帝也不會做,畢竟刀功不是一天就能練出來的,燉湯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活。 宋訾想了想,熬湯還是很簡單的,往裏麵丟一些材料,大亂燉熬出來的也不會太難喝。 去年冬天的時候,宋訾特地仿照記憶裏燒一個那種簡易的土灶,類似於煤爐子那種,用那種比較耐燒的炭封在裏麵,下麵開一個口子,用火鉗更換燒完的炭,晚上的時候換新的炭,小火就能慢燉水,保證全天有熱水用。 “那你就用後麵的灶熬,當心一點,別傷了自己。”以前沒有他的時候,阿言也是靠自己生活,就算是味道不怎麽樣,也不至於是個會把廚房炸掉的廚房殺手,他隻是習慣性的叮囑了兩句,一口答應下來。 說是給情郎燉湯,但是絕大部分的活,還是禦膳房的廚子們幹的,包括前期的清洗材料,處理食材。他所做的,就是放一下食材,然後把鍋端走。 宮裏那些手藝好的嬪妃,包括司馬彥記憶裏的太後,大多數都是這麽幹的。隻要是幹了一點點,就算等於自己親手做了。要是有哪個能夠一直守著,基本上就是真情實意,感天動地的深情。 禦膳房的廚子們,並不是第一次接到皇帝的單子,但是頭一次被要求,刀工要刻意差一點,不能切得太漂亮。 精心烹飪一日的湯,被端到了小院裏,老大的一壇子,就隻取了一碗清澈透明的湯,還有一些宋訾帶過來的食材。 次日宋訾過來,發現阿言已經把米飯煮好了,然後還準備了一小瓦罐的湯,有湯有飯。他動手炒了個青菜,然後涼拌了一碟皮蛋。 皮蛋是給他自己準備的,“孕夫”當然是不能吃的。 小罐子打開的時候,宋訾被香到了:“阿言,你做的這個湯好香啊。” 他喝了一口,感覺舌頭都被鮮掉了,裏麵還有一些臘肉之類的,已經徹底被燉化了,吃上去沒什麽味道:“這湯燉了很久吧。” “燉了一天一夜呢,昨天你走了之後,就開始準備了。”皇帝自然不會忘了給自己邀功,他這話也沒說錯,負責準備工作的人不是他而已,但是他有出口指揮。 “阿言,你不喝嗎?”好東西自然是要兩個人分享才好。 “裏麵加了一些藥材,所以我不能喝的。” 也對,阿言不說,他都忘了對方的孕夫設定。宋訾是個愛吃的,也不客氣,喝下了一大碗湯,沒有辜負大美人的愛意之心。 就是起身收拾的時候,啪嗒,有什麽東西落了下來,宋訾低頭一看,是血。 司馬彥失聲:“小七,你怎麽流鼻血了?太醫!” 他要宣太醫! 宋訾擦掉了鼻血,很快就止住了,鼻血是鮮紅的,而且出的量不多。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渾身燥熱,但是直覺告訴他,自己應該問題不大:“阿言別急,你先告訴我,湯裏放了什麽東西。” “也就鹿茸、人參……我把大木箱裏的藥材放了點。”煮湯之前,司馬彥自然是召集了精通膳食的石芷,要求對方給了合適的方子,絕對不能對身體有任何損害,補精益氣的方子,他都沒讓加太多鹿茸之類的東西。 理由也很簡單,小七這些日子忙忙碌碌,實在是太辛苦,就是應該補一補。太醫院給的補身體的藥方,量應該是正好,他又隻端了一碗過來,明明小七喝的也不多,居然會害得小七流血,一群廢物東西。 宋訾明白自己為什麽渾身燥熱,力氣格外充沛,某個地方熱血上湧了:沒事了,補過頭了。 這湯,秋冬天喝應該問題不大,但是他年輕火力旺,本來就用不著補。 宋訾把之前急得撲過來查看他情況的阿言一把抱了起來:“不用麻煩太醫,這病,咱們自己能治。”第29章 兩個人治毛病了一宿,宋訾身體叫囂著急需發泄的精力消耗殆盡,終於沉沉睡了過去。等他蘇醒過來,金燦燦的陽光已經撒進了屋子裏。就算是白晝最長的夏至時分,他都是天不亮就醒,天才蒙蒙亮就走了,怎麽看這明亮的天光,都不是淩晨五點鍾的太陽能夠擁有的威力。 糟糕,胡鬧得太晚,他竟然沒能夠被生物鍾叫醒,宮城裏那隻引吭高歌的公雞也被他徹底忽略過去,值日了這麽多次,他頭一回破天荒的遲到了。宋訾猛地跳起來,急忙去穿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榻上的司馬彥被宋訾的動靜鬧醒,睜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提醒他:“小七,地上那件髒了,你去櫃子裏換件新的。” 宋訾看了一地的狼藉,簡直沒眼看,隻好踩著散落一地的衣裳取新的,抬胳膊的時候,他還輕微地嘶了一聲,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背上都是抓痕,這要是衣服壞了,肯定就是社死現場。 他飛速穿好衣服,把麵具牢牢貼好,轉頭對司馬彥道:“阿言,我得趕緊走了,衣服你幫我泡水裏,等我明日中午過來洗。” 等宋訾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小院,司馬彥轉動床邊的機關,他離開了被諸多將士護著的小院,抵達了冷冰冰裝潢卻十分金碧輝煌的寢宮。 以搖鈴為號,宮人捧著他上朝的冕服魚貫而入,大太監馮吉則捧了盛著溫水的金盆和毛巾,跪在天子跟前為他擦拭沾到髒汙的手足。 擦拭的時候,馮吉他撇到了天子衣領處一抹不規則的紅痕,那紅痕看上去是用嘴唇和牙齒才能啃出來的痕跡,因為一截齒印還挺明顯。 不管是宋訾,還是司馬彥都是愛潔之人,所以甭管多累,除了頭腦發昏的第一次,事後清潔工作,宋訾都是及時做到位的。見人的時候,司馬彥的身上穿著的正是宋訾為他換好的新衣衫。 裏衣鬆鬆垮垮遮在身上,該遮擋的地方其實都遮住了,隻是皮膚過白,這紅痕尤其明顯,偏偏半截裏頭,半截外頭,若隱若現,格外曖昧。就是馮吉這種一個幾十歲沒了根的老太監,都忍不住臉紅心跳。 在宮人替皇帝更衣的時候,馮吉看到皇帝後背男人按壓出來的明顯的指印,隻是一瞬間,也足以他窺見昨日的瘋狂,再聯想到天子端過去的那一碗十全大補湯,他終於忍不住勸諫道:“陛下,龍體要緊,您腹中龍子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啊。” 這孩子是得多強大,能經得住親爹這樣瘋狂的造。說實話,他雖然是知情人之一,可現在還是不能夠完全相信天子腹中龍子存在這個事實,也難以相信,天子選擇自己生。從半個月前到現在,一切就好像是做夢似的。 司馬彥卻渾不在意的樣子:“讓石芷來給朕診脈。” 太醫還說孩子三個月最容易掉,昨日隻不過是次數多了點,他顧慮到孩子,小七還是很克製的。 他們之前比這激烈多了,這孩子不照樣好好的,他司馬彥的種,要是連這種程度的生命力都沒有,早該在三個月前悄無聲息的消失。 石芷皺著兩條眉毛,細細為皇帝請平安脈。馮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石芷兩條眉毛,焦灼的等了半晌,隻見石芷舒緩了表情:“陛下和腹中龍脈都十分康健。” 司馬彥沒什麽表情波動,好像本該如此。石芷自然也是看到天子領口零星紅痕,他委婉勸了一句:“雖說適當行周公之禮,有助於陛下身心愉悅,不過孩子尚小,頻率不宜太高。” 司馬彥方要說什麽,腹中被什麽東西踢了一腳,踢得還有點重,他並沒有因為這種疼痛感流露任何一樣,隻神色陰鷙的問:“怎麽能讓它安分點。” 石芷大驚失色:“陛下不可!” 要讓孩子徹底安靜,那就隻有死胎了。 “朕是問你,怎麽讓它聽話點。”他沒生過孩子,自然隻能問太醫,“這小東西為什麽早不動,晚不動,偏偏這個時候動。” 小七都沒走多久,它就開始胡鬧,偏偏小七在自己身邊待著的時候,這小東西就安靜得不行,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石芷擦了擦額上急出來的一頭冷汗,用盡可能的通俗的語言給皇帝解釋:“陛下,您腹中胎兒到了四個月半,胎動就會開始頻繁,通常情況下,小殿下他會在辰時或者是亥時三刻到子時之間和您打招呼……待到七個月的時候,這種招呼的頻率會比較高。” 子時,昨兒個子時的時候,司馬彥還在協同情郎治療氣血過於充沛的問題,就算是有輕微的胎動,也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至於辰時,這個時間點,他的小七根本不在。 “行了,你下去吧。”司馬彥下令,“喊淩夷來見朕。” 回想起今日小七慌慌張張出去的樣子,他都有些心疼,小七這作息還是該調一調。曆朝曆代,那些宮妃宮嬪,在承恩之後,一日睡到日上三竿都沒人管,他的小七未免太辛苦了一些。 且說宋訾這邊,他慌慌張張跑出去,臨到換門的地方,又逼自己鎮定下來,不要露出半點端倪。 出小院門的時候,周圍空蕩蕩的,肯定沒人看見,他還特地繞了路,去小院附近外的宮殿裏弄了點痕跡,往臉上蹭了點灰。 他在出發的時候,都打好了腹稿:“昨兒個家裏太高興,喝了點米酒釀,結果快撐到換班的時候,不小心睡過頭了,對不住對不住。” 結果到了換班的點,宋訾的腹稿沒能用上,他還看到了自己的熟人兼頂頭上司。 “昨日忘了和你說了,你的夜班時間調整了,早上多上一個時辰的班,日班就少一個時辰。” 宋訾遲到了大半個時辰,所以離換班還有大概半刻種的時間,這延遲換班的時間通知一下,他今兒個就沒遲到! 宋訾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遲到就就正好碰上調班這種好事,簡直就好像是重要考試,正好比合格線多一分,排隊買限量商品正好買到最後一份,有一種超幸運的快樂。 “怎麽了,還是說,你對調班製度有什麽意見?”見他呆呆的樣子,淩夷有些沒眼看。 宋訾立馬道:“沒意見,我沒任何意見。”能晚起一點自然是更好了,冬日裏他都要淩晨四點左右起床,夏天還好,冬日裏京都寒風凜冽,他裹得再厚都凍得厲害。 以前是臨時工的時候還好,現在編製轉正,夜班頻率變高,實在有點扛不住。 等了一會兒,一個宮人看見了淩夷,急急跑了過來:“淩司長,陛下有事召見。” 淩夷隻好收起原本的打算,吩咐了一句:“等你換了班,就先回去,去耿奇那裏遞條子,重新打報告。” 見到皇帝第一件事,淩夷便是先認錯:“陛下,微臣今日擅作主張,延遲了宋小七一個時辰的輪值時間。” 在小皇子出世之前這段特別的時間裏,隻要陛下到小院夜宿,他就會暫時回歸到自己的老本行,以暗衛的身份為自己的主人站崗。 在時間到了,宋訾還沒出現的時候,淩夷就臨時去了城門換值處,以已經向天子打過報告的名義,直接更改了對方的新的輪值時間。這屬於先斬後奏,他是該主動告罪的,自請罰三十大板。 “他哪日輪值,輪值多長時間,本就是你這個審刑司司長分內的事情,下次該考慮得更合理才是。” 皇帝本就有這個主意,現在倒是省了口舌,但先斬後奏還是要罰的:“用不著三十大板,就十板子吧。”天子沒動怒,這十大板子也就是象征性的敲一下,根本不傷筋動骨,水得不行的那一種。 “是。”別說三十大板,就是真罰的那種一百大板,淩夷也是挨過的,這種程度的懲罰,對做了多年暗衛的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他從容退下,告退領罰。 “等一等。”天子道,“今日就不要讓小七去審刑司看那些卷宗了,讓他按照更改後的夜班輪值吧,念你有功,功過相抵,板子就免了。” “是……”淩夷情緒格外複雜的退下,宋小七對陛下的影響未免也太大了些,他握緊拳,再三警告自己,陛下的私事,他作為臣子,最多隻能在天子過分昏庸時及時諫言,不能多管。除非陛下開口,或者是宋小七意圖行刺,他才能對後者出手。 司馬彥凝視著自己比先前更柔軟更明顯的小腹,語帶警告:“今天聽話一點,乖乖跟你父親打個招呼。”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小七感受到胎動的樣子了。第30章 “宋小七,你明日還是值夜班,今兒個就不用你整理卷宗了。” “啊?”宋訾揚了揚自己剛剛填完的單子,“可是我填完單子,臨時改動是不是又要再填一份?” 淩夷道:“不用了,天子體恤諸位這些時日辛苦,奉天子手諭,從今日起,從近軍中再加撥兩千人進內城。所有負責宮中巡邏的,全部改兩日白班,兩日夜班輪值,耿奇,你趕緊擬新的條例,我還要同羽林軍那邊知會一聲,時間要重新安排調整。” 皇城中,天子近軍幾萬人,是不分晝夜,常年城門外四個方向鎮守,他們的工作比較簡單,也比較固定,就是分兩班倒,夜班和白班分開,大概是一個月輪一次,一旬隻休一次假。主要檢查是否有嫌疑人等進出,不能隨便放進生麵孔。 內城巡邏的人少很多,也就千餘人,把區域分成幾部分,地位比較尊崇的人,比如說皇帝、皇後……守著的人就多一點,人員安排密集,冷宮這一片區域,不太受人重視,超級大一塊地,也沒什麽人管,像是平常不住人的地方,都有些破敗荒蕪,畢竟皇帝不養閑人,空置的宮殿,隻是定期安排人養護。 除非是有刺客冒出來,軍隊才會大張旗鼓的細細搜遍宮城裏的每一個角落。宋訾在小院那邊待著的時候,夜裏周邊總是靜悄悄的,隻有他一個人提著一盞燈順著安安靜靜的石子路巡邏。所以他才能夠趁著別人看不見,每次都偷溜進小院,去陪阿言,還能偷偷懶多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