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心狂跳不止,竟是一刻也躺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戚雲遙忽然聽到小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有一個小太監滿臉驚慌的跑了進來,在看到戚雲遙的那一刻,便撲通一下跪倒在了他的床榻邊。  “七……七殿下,”小太監哆哆嗦嗦的說,“宮裏傳來的消息,說,說……裴公子身受重傷,且又毒發,有可能,有可能……”  說到這裏,他忽然卡住了,而戚雲遙則一把將那小太監撈了起來,赤紅雙目大聲問道:“可能怎麽了?”  隻見那小太監又哐哐磕頭,等額前都紅了,才敢將那幾個字說出來:“熬不過去了……”第35章 他不甘心  “你說什麽?!”少年的聲音極大, 將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戚雲遙正處於抽條的年紀,幾個月的皇陵生涯,讓他退去了最後一點嬰兒肥。此時的七皇子戚雲遙, 儼然是一幅少年公子模樣,和當初那個娃娃臉的“孩子”完全不同了。  周圍的人都說,幾個月過去七殿下的性子, 難得沉了下來。  然而這一刻戚雲遙卻失態了。  什麽叫做又毒發?  戚雲遙的腦袋亂成了一團,他下意識忽略了受傷,而是將全部注意力,落到了毒發那幾個字上。  阿晝毒發……因為自己。  見戚雲遙沉默著不說話, 那小太監不知道怎麽回事更加害怕了。他不隻是抖個不停, 甚至頓了一會後,又朝著戚雲遙一下接一下的磕起了頭。  聽到這聲音,戚雲遙終於像是被驚醒一般說:“阿晝……我要去找阿晝……他怎麽可能會出事呢?”  戚雲遙的聲音裏, 已經帶上了一點哭腔。  此時窗外的天空, 也就剛剛泛起一點奶白而已,距離大亮還有至少半個時辰。  戚雲遙下意識地朝著門外奔去,他完全忘記了自己身上穿著的,還是睡時的中衣,更忘記了自己這一趟壓根不是什麽“自願守陵”而是被罰到這裏來的。  聽到戚雲遙說要走, 那本來就很緊張的小太監一下子就慌了神。  然而還不等小太監出手攔住戚雲遙, 卻見少年忽然踉蹌了一下,隻等下一刻,戚雲遙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原來不知在什麽時候,戚雲遙的渾身上下都已經散掉了力氣, 他的雙腿微微顫抖, 竟是連動都不能動一下了。  戚雲遙還太年輕了, 他一直以為,死亡是一個離自己很遠的話題。  他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一樣恐懼於生命的流逝。  戚雲遙這一跤摔得異常狼狽,膝蓋、手腕處全部磨破了皮,一股又疼又辣的感覺,在他的皮膚上蔓延著。  這哪還有一點大易七皇子的樣子呢?  見狀,剛才那個一個勁磕頭的太監,還有守在外麵的小宮女全都走了進來,他們趕緊將戚雲遙扶了起來。  “殿下,您快回榻上,看看這傷嚴重不嚴重!”  就在摔倒的那一刹那,戚雲遙的臉頰上已經綴滿了淚水。聽到宮女的話,戚雲遙想要讓她們閃開,但是等張開了嘴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你……”  戚雲遙的喉嚨,就像是糾在了一起般,一重接一重的窒息感,如海浪一般向他襲來。  “阿晝……”  戚雲遙努力調整呼吸,終於從嗓子裏擠出了這兩個字,然而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周圍的人沒有一個聽到。  宮女和太監們一起走了上來,將戚雲遙扶起,讓他重新坐在了床榻邊。  他們看到,戚雲遙那隻貼在腿麵上的手,正在不受控製的顫抖著。  這裏的宮女太監,全都是跟戚雲遙一起從華章宮來的,可以說是一直都在他的身邊。而這十多年時間,他們真的還從沒有見過戚雲遙這麽失態過——往常戚雲遙就算是再怎麽任性,再怎麽不像個皇子,身上都是有貴氣在的。  可是現在的他,卻狼狽的像是一直落水狗。  叫完“阿晝”這兩個字後,戚雲遙是徹徹底底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甚至連動都沒有辦法動。  他滿腦子都是“解藥”這兩個字。  戚雲遙雖然犯了錯,但畢竟是皇子,這一次除了太監和宮女外,皇帝還派了太醫跟著他。甚至除此之外,戚雲遙私下裏也有不少的金銀。  最近一陣子,戚雲遙在想方設法,從民間還有宮內搜尋解毒的法子。  然而至今他仍舊一點收獲都沒有。  是啊……自己還沒有找到解藥。  一想到這裏,戚雲遙的心刹那間便冷了下來。  阿晝命懸一線,而他的生機,除了受傷以外,更多的是自己斷掉的。  此時自己到底有什麽臉麵再去見他呢?  ……  這一天,裴如晝被直接送到了太後所在的正殿去。  盡管周圍的太醫都說,裴公子怕是救不回來了,要是死在宮裏的話,難免有些……晦氣。但太後還是守著他,不叫人動。  這一夜,太醫將宮裏的什麽參湯、靈芝,全部給裴如晝灌了一遍,甚至就連東宮裏的好東西,也全都送來了。  可是直到天將要亮的時候,裴如晝依舊沒有一點緩過來的跡象。  他就這樣靜靜躺在榻上,看上去好像是睡著了一般。  但離近就能看到,裴如晝的額頭上全都是冷汗。  沃雲宮主殿麵積極大,此時擠滿了人。不但太醫們在這裏忙前忙後,甚至就連年紀已經很大的太後,也整整一個晚上沒有睡覺、  她守在裴如晝的身邊,那雙因為蒼老而變得粗糙的手,就這樣輕輕地握著裴如晝的手。太後半天也沒有說話,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太後竟然慢慢地拿起帕子,擦掉了眼角處的一點淚水。  周圍跟了太後幾十年的太監、宮女都覺得無比意外,誰都知道,太後年輕的時候,可是從亂世裏走來的。  在大家的印象之中,這個女人似乎永遠理智冷靜。至少……不曾這麽落寞。  就在太後用手帕擦眼角的時候,不遠處身著青衣的殊明郡主忽然一下跪在了地上。  聽到聲音,太後轉過身去皺眉說道:“殊明你這可又是做什麽呀?”  殊明郡主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朝著太後磕了兩個頭。  過了一會,殊明郡主終於吸了吸鼻子,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說:“太後娘娘,等晝兒的病好了……兒臣想回晝蘭關。”  “這……”  聽到這裏,太後猶豫了一下。  她雖然早就知道,這個自己當做女兒看大的郡主,早晚有一天會回位於邊關的家去。但她們這才相處了不到一年時間,太後心中還是萬分不舍……  在從沒有離開過中原的太後的眼中,晝蘭關那個地方就象征著荒蠻與落後。  但是太後又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  隻聽她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然後終於點頭說:“好……哀家不留你,到時候你就去給皇上說吧。”  來鳳城也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裴如晝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太後雖然沒有將他從小看到大,可是看到裴如晝現在這個樣子,太後也是於心不忍。  房間內再一次沉默下來,眾人的耳邊隻能聽到太醫匆匆的腳步聲。  “太後娘娘,您先休息一會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一直站在太後身邊的人終於開口了。  “哎……”太後看了他一眼,然後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還是沒有一點離開的意思。  說話的人是大易太子戚羿宿,他也在這裏呆了一夜。而在說這句話前,戚羿宿發了許久呆。  戚羿宿真的做夢也沒有想到,裴如晝竟然會救自己……畢竟他們兩個人前一陣子才不歡而散。  甚至前一陣子的流言蜚語,也可以算作自己給裴如晝的報複。  戚羿宿雖然表麵上看著溫和好相處,看實際上從小被捧慣了的他,也是個頗有脾氣的人。他習慣了將一切握在手中,習慣了擁有,習慣了所有人都順著自己。  裴如晝或許是第一個與他對著幹的人。  酒樓的事,令他無比生氣。  但是現在,他看向裴如晝的眼神,卻從沒有如此複雜過。  戚羿宿總算是意識到,自己對裴如晝的感情,並不是單純的一時興起,至少現在絕對不是。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如果當時拒絕他的是別人的話,戚羿宿可能也會一笑置之。可是隻有裴如晝,他不願意就這麽結束。  甚至戚羿宿想要與對方永遠這麽糾纏下去。  聽到外界有關自己和裴如晝的風言風語之後,戚羿宿不但沒有生氣,相反還默默在背後推了一把。  ……他早該意識到,自己這麽做,或許是內心深處想要自己的名字,與“裴如晝”這三個字綁在一起,甚至於就連人生也一樣。  可是現在,一切似乎都晚了……  戚羿宿第一次恨自己。  恨自己卑鄙無恥。  *  今天的沃雲宮,或許是整個皇宮最最熱鬧的地方。  當朝的大人物們,幾乎全都在這裏。  他們關心裴如晝,感慨裴如晝不愧是裴家人,果然世代忠良。  隻有一個人,沉默著站在沃雲宮之外。  是戚白裏。  他沒有資格進去,與那些大人物待在一起。  若是放在往常,遇到這樣的事情,戚白裏的心中或許不會起一點波瀾。  ——他最怕麻煩,且認同無權無勢的人就要靠邊站這件事。  但是現在,戚白裏很不甘心。  他從沒像現在這樣想要奪權。  戚白裏早就看出皇城的禁軍裏有一堆草包,華章宮的戒備也不夠森嚴……可是他沒有說,也沒有資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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