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朕真沒把敵國皇帝當替身 作者:序染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終於,西門內出現了馬蹄聲的來源。紅衣烈馬,風塵仆仆,少年的豔絕與颯氣交織,翩然落地。他大踏步走入院落。 紅衣躍下時在風中獵獵,恍若一道靈動之影。 聞姚一把拉過鍾闌,重重擁抱:“先生,事情緊急,朕讓你受累了。” 鍾闌輕輕嗅了嗅。聞姚的領子上還沾著精心烹製的檀香。他斜眼仔細打量,發髻看似隨意,卻正好將他臉蛋的柔美削弱了,綁成了成熟、英朗的模樣。 就連紅衣都與平日裏不同,繡紋精致,連肩膀都更挺括了。 嘖。 活像一隻開屏的大孔雀。 還是一隻挺有心機、懂得做成自然模樣的大孔雀。 “羅國君,”周奕的聲音明顯有些不耐煩,“你將先生晾了那麽久,此時過來,是來裝不得已的嗎?” 聞姚根本沒理他,雙手捧住鍾闌的肩膀:“流匪之事的確複雜。他們將先生的批語遞給朕,確有啟發。朕已然處理得當。” “有了先生的幫助,你卻才完成。”周奕溫和地笑了下,“先生,這份答卷若是在考場上,恐怕考官已然打道回府了。” “那倒不如燕國君,”聞姚冷哼一聲,淡然笑道,“答卷糟糕成這般模樣。” “停停停!” 鍾闌連忙拉開險些打成一團的兩人,心裏無奈極了。 平日裏兩人都靠譜極了,怎麽現在和兩個小孩似的。 “先生,你知道燕國君的答卷是怎樣的嗎?”聞姚回牽住鍾闌拉他的手。 周奕表情逐漸變冷。 “若你說的剿匪就是連坐舉報,捉住一人,他先前待過的村莊隻要沒有報官便全村入獄,”聞姚說,“這倒是方便極了。” 鍾闌的心像是忽然被抓緊了。 “難道不有效嗎?”周奕反問,挑眉,“若非如此,你如何解決問題?難不成,你現在仍猶豫不決,放下手中之事,換裝打扮,來親近先生?” “怎麽又開始了?”鍾闌有些頭疼,但同時,他對周奕的問題的確也有些好奇,“聞姚,你將事情完整說來吧。” “冤有頭債有主。”聞姚淡淡抬眼,“這些流匪,不過是小國舊將不願改投新主,要說義氣卻比誰人都有義氣。你下令,他們便寧死不再牽扯上村民,的確卓有成效。然而,若能將其收服,才是上策。” “收服?一天,收服流匪?” 聞姚扯動嘴角:“燕國君,你曾記得那些被你當做獵物取樂的人?” 周奕的笑驟然收攏。 “朕那日沒有殺他們,而是將他們收至羅國使團。”聞姚憐憫地望著他,“他們都是那些覆滅的小國之將,本該是振臂一回千呼百應的人。” 鍾闌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慢慢放下。 “先生最喜無憂無慮,”聞姚挑釁似的伸手撥弄鍾闌兩鬢散落的頭發,朝周奕拋個引戰的眼神,“這才能讓他了無煩惱。不是麽?” 周奕努力壓製惱羞成怒,嗬了聲,轉身便帶人離去了。 “流匪之事,我也沒想到你會處理得如此快和得當。”鍾闌欣慰地轉身,正打算給予老師的鼓勵,忽地,動作僵硬。 他身邊那神采奕奕的大孔雀,似乎正在驕傲地開屏。 鍾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9-21 23:17:43~2021-09-22 20:50: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薛定諤的貓10瓶;小粉紅襯衣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66章 細作 寒冬已至。院子裏落滿了雪。 西邊的院子掛滿了紅色的燈籠,池塘裏也放著許多紅油紙折成的小燈,東邊卻一片銀裝素裹。 “還有大半個月就又要過年了。”鍾闌捧著手爐,膝蓋上攤著本書,“燕國君還是沒有動靜。這樣拖到過年,我們都得在雨行城過年了。” 他最近懼冷,裹成了一個球,走起路來一搖一擺,於是幹脆整日躺在臥榻上。 聞姚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走到鍾闌身邊,用手背試了試他額頭的體溫,輕聲:“你最近身子又出了狀況,我倒是希望燕國君還能這樣安穩下去,他要是此時開始搞事,我反而擔心你。在雨行城過年也無妨。” 鍾闌嗯了聲,閉上眼睛,幾息之後就睡著了。 聞姚皺起眉,盯著他的睡顏,心裏隱隱不安。 鍾闌的發病時間其實有跡可循,雖然有時會提前或是延後,但大體上是固定的。他的下一次頭疼發作大概在四五天後,算上恢複期,一直到過年前都沒有戰鬥力。 “先生,朕來了。” 聞姚一把推開門。周奕身著青絲盤龍襖,立於院外。他見著開門的是聞姚也不惱,如之前幾天一樣,將聞姚當成空氣,對著門內高聲:“先生,您醒了嗎?” 聞姚眉頭一皺,剛想拖著周奕,忽地背後傳來溫和從容的回應:“我整理好書本就來,陛下先去書房。” 回頭,剛才還睜不開眼睛的團子不知何時已將和被褥似的衣衫脫去了,身著普通冬裝,立於桌邊認真地整理書本,神情淡然,看不出半點困倦和難受的樣子。 周奕果真沒發現鍾闌的異樣,頷首:“朕先去了。” 待他走了,聞姚走過來,心疼且無奈地拂過鍾闌的臉,聲音冷且輕:“我可以故意弄出些事件來,拖過這幾天,讓你這幾日都不與他接觸。” “無妨,我撐得住。” “那這幾日我陪著你。” “你們終究是兩國之君,既做好了約定,就遵守。”鍾闌轉頭,“別落人話柄。” 這些事情本不用鍾闌教的。聞姚冷靜下來,點頭,繼續看書了。 他怎麽最近愈發粘人了? 鍾闌看向靜默的聞姚,歎了口氣。 待手上的書整理完,鍾闌將捧著書盒,將書盒交給屋外候著的李全,讓他帶過去。路過聞姚身邊,他輕聲:“別讓燕國君發現我身體有礙。” 聞姚皺眉,看著那道挺直的背影在紛飛的雪地裏逐漸走遠,撐著傘,發絲卻與斜飛的雪絲交纏。 - 下了課,李全撐傘送鍾闌走過狹長的連廊回臥室。忽地,鍾闌瞳孔驟縮,直愣愣地倒向連廊裏的柱子,肩膀狠狠撞上柱子,咳嗽起來。 李全手忙腳亂,鍾闌反而更冷靜。這幾日他為了隱瞞自己的病情,把宮人們都支走了。 “李全,我自己回去,你趕快去找太醫。” 李全很快冷靜下來,看著連廊另一端的臥室,心想也不算太遠,立刻應聲離開了。 鍾闌扶著柱子,大口喘氣,腦袋和炸裂了似的,一步一踱。 “先生,李全怎麽拋下您一人?” 鍾闌扶著柱子,後背僵直。 那種鑽心的疼從腦子一路往下劈,幾乎將鍾闌一分為二。他的眼前似乎都出現了幻覺,看到血液從大腦的溝壑中滲出,爬過他的皮膚,體溫一寸寸變冷。 周奕走到他身邊:“先生,您怎麽了?身子不舒服。” 玄袍青年的睫毛微顫,表情冷淡而矜持,眼神波瀾不驚,似乎鬢角的濕意是因為飛雪的吹拂:“屋內沒了熏香,我讓他直接去取了。” 本就白皙的麵龐帶上幾分病態的蒼白透明,嘴角卻抿成一條鋒利的線,倔強、強硬的眼神在莫名而來的脆弱感中愈發美味。 周奕舔了下嘴角:“原來如此。朕擔心雪天路滑,下人照顧不好先生,特意追出來呢。” “多慮了,就這幾步路。” 寒風拂過連廊。 周奕怎麽還拄在原地不動?他怎麽還不走? 脖頸處微微滲出冷汗,眼神卻一如既往冷得銳利。疼痛越來越遠,神誌在極端痛苦和否極泰來的虛幻空無間跳躍。 “先生,”周奕慢悠悠地走來,“您還不回房,可是要朕扶您回去?” 鍾闌企圖抬腳。但身上的神經似乎都不聽他的使喚,若腳步懸空,他恐怕再也沒有餘力保持穩定。 “我在賞雪。” “真是的,”周奕走過來,親昵地扶住鍾闌,“若是要朕扶,直說便是。” “不用!”鍾闌臉色一變,像是因為被觸碰而暴怒,用盡全部力量推開周奕衝回臥室。 他猛然將門關上,身子軟趴趴地貼著門,慢慢滑下坐到地上。 門外,周奕眼睛微眯,然後笑著從院子裏走出了。 鍾闌撐起身子,從窗戶開著的縫裏望向院內,剛好看到周奕衣角消失在轉角。與此同時,院子轉角還有另一人! 李微鬆! 鍾闌忽然睜大眼睛。他知道自己不能貿然追上去,然而這些天燕國君一直隱瞞李微鬆的下落,一有挑戰他們耐心的架勢。此等機會,異常難得! 呼吸急促,眼神迷離,脖頸上肌肉緊繃。他推門小心地進入院落,在天旋地轉之間奇跡般找到平衡,慢慢探索至東院的牆邊,用後背貼著牆,將身體重量壓在牆壁上,仰頭長舒一口氣。 “你倒是將我這塊肥肉利用得無比得當。裝作要出賣我,把人引來雨行城,吊著他們兩個卻遲遲不下手。” 李微鬆的聲音有些無奈,但並不激動,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鍾闌微怔。他不是沒想過這是李微鬆和周奕聯手下的局,但周奕的癡迷與李微鬆的殺意截然不同,他很難想象李微鬆是怎麽說服周奕與他合作的。 周奕漫不經心:“他和聞姚的關係比朕想象得要更緊密。朕難道不想讓聞姚早點滾開?這必然要多花些時間。” “我也是有耐心的。”李微鬆哼了聲,“他的頭疼病該發作了吧?最近是趁虛而入的好機會。” “算著日子也就是最近了,但好像沒有什麽征兆。” “要不我趁他虛弱來次襲擊,你試試英雄救美。” …… 李微鬆和周奕的對話越來越遠, 鍾闌一邊聽著,一邊確定不能再相信周奕。周奕和李微鬆才是一夥的,他和聞姚在雨行城被周奕吊著,說不準之後還會遇到更多問題。盡早與聞姚離開,以免夜長夢多。 他想調整下姿勢,起身回房。然而在寒風中一吹,原本就痛苦不堪的身體愈發脆弱。他聽到自己骨骼哢的一聲,冷汗順著下巴流到鎖骨,麵色無比蒼白。 即便如此,他都忍住了,單手扶牆,慢慢挪動,不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