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真是……”許長安氣得指著曾厲害半天說不出話來,“算了,事後我再找你算賬!”  曾厲害茫然地瞪大牛眼睛,“三公子,我做錯什麽了嗎?”  許長安怒道:“你還有臉問,誰讓你動他的?!”  “您啊。”曾厲害無辜道,“在入將軍府之前,不就是您說的,要成為將軍府的主子,就得從資曆最老的馮管家和年紀最小的顧子期入手,即使不擇手段嗎?為何小的照做了,您卻不開心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  許長安的話音戛然而止,那恐怕是原身說的。  日常背鍋的許長安無言以對,“總之,現在立刻派人去找馮管家,務必盡快把人帶回來!”  “三公子……”  “如果找不到,你也別回來了!”  曾厲害眸中狠厲一閃而過,很快地恢複了往日的順從,“小的這就去。”  然後朝一旁的將軍府人招手,“跟我走。”  許長安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才又回到飯桌。  顧子期往嘴裏塞了一大口肉,“好餃子,你怎麽啦?”  “吃飯時別說話,小心噎著了。”許長安舀了一碗湯放在他麵前以防萬一,“沒怎麽。好餃子會處理好的,你隻用好好吃飯,快快長大就夠了。”  “子期會的。”顧子期乖巧地自己捧著碗喝了一口湯。  窗外寒風陣陣,許長安卻根本沒有心思再多吃一口。  他想跟著曾厲害去找馮管家,又擔心顧爻和顧子期發現馮管家不在,到時候二人鬧起來,他真的很難收場。  歸根結底,還是要怪原身瞎說話,連累他都不好去罰曾厲害了。  自己打自己的臉,許長安就隻能低調一點,等曾厲害把馮管家找回來,再義正言辭地警告他別再作妖了,不然哪天把自己作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冬日夜長晝短,酉時便已漸入黃昏。  將軍府的人手加了又加,陪嫁的人手也派出去大半,還是沒有找到馮管家。  許長安焦急地在屋裏來回走動,許久之後,總算看見曾厲害匆匆回來的身影。  許長安連忙問道:“找到了嗎?”  “沒有。”曾厲害穿著厚實的衣裳,來回奔波也累得汗淌,“三公子,說不定那老東西早就死了,不然還是算了吧?”  “瞎說什麽?”許長安握緊拳頭忍下揍人的衝動,“想算了也行,不如我把你也丟出去如何?”  曾厲害不說話了。  許長安等不下去了,穿上衣裳就往外走,“留點人手照看顧將和子期,剩下的全部派出去,天黑之前務必將人尋回來!”  曾厲害道:“是!”  仆人們陸續離開,偌大的將軍府內瞬間變得空曠寂靜。  “哥哥,”顧子期抱著顧爻的腿,“這麽晚了,好餃子是不是偷偷去吃大串串了?怎麽不帶子期呀?好餃子是不是不喜歡子期了?”  “不是。”顧爻說,“好餃子很喜歡你。”  顧子期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那子期就放心啦。”  烽煙守在暗處,對於自家主子的做法也很捉摸不透。  明明顧爻早在上午就知道了曾厲害對馮管家的惡行,卻隻是讓狼火暗中保護馮管家,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行動,就好像……覺得馮管家隻是暫時出去而已,遲早都會回來的。  若不是他知曉自家主子有多在乎馮管家,都快要以為此刻著急萬分的許長安,才是被馮管家看著長大的孩子了。  永安城內萬家燈火通明,夜遊的人數較之夏日減少了許多。  將軍府的人成群散布在大街小巷裏,敞開了嗓子在找人。  “馮管家!馮管家你在哪!”  “馮管家,夫人來了,你快回來啊!”  “馮管家!聽到了答應一聲!馮管家!”  ……  許長安混在人群裏也跟著找,直到天色愈來愈黑,嗓子也疼痛無比。  走到後麵,他實在是走不動了,撐著牆壁大喘氣。  不行,這樣下去無異於大海撈針,恐怕找到明天也不一定能找到人,他得想想別的辦法。  趁著緩和的時間,許長安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回憶馮管家有可能去的地方。  菜園子、兵器鋪、浮水台……  有了!  許長安眼前一亮,“我知道馮管家在哪了!”  旁邊有人問道:“在哪?”  許長安沒說,隻道:“你們在這繼續找,我去看看。”  他說完,就拋下人群跑遠了。  寒風瑟瑟,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隻有少數幾家店鋪還開著門,大部分都已經收攤回家了。  店名為頂好吃的包子鋪老板正在收拾剩下的包子,冷不丁瞅見站在門口的白發老人,還嚇了一跳,“哎喲,是馮管家啊?這大半夜的,您怎麽還不回家呢?”  馮管家顫巍巍地握著拐杖,饑腸轆轆的他很想要吃東西,奈何囊中羞澀,也做不來那乞討之事。  他憋了半晌,搖了搖頭,“沒事,路過看看,這就回了。”  “哎,等等!”老板拿了一盞燈籠遞給他,“路上黑,您小心些啊。”  馮管家不敢接燈籠,“這、這老奴怕是還不上的。”  老板笑道:“您平日裏那麽照顧小店的生意,一盞燈籠罷了,不還便不還吧。”  馮管家勉強勾起笑容,“那……真是謝謝你了。”  “客氣了。”老板回頭繼續收拾著自己的攤子。  馮管家提起燈籠,卻不知自己究竟該回哪去,漫無目的地走著。  剛走兩步,就聽有人問道:“您餓嗎?”  馮管家沒想到還是被瞧了出來,真是丟了將軍府的人,連忙快走兩步假裝沒有聽見。  那人的身形卻比他一個老人更加輕盈,幾步就攔在了他的麵前。  “馮管家。”  來人卻是許長安。  馮管家一怔,“夫、夫人?”  許長安將剛買的包子交到他手中,“這地方於您而言寓意不同,我本該早一點想到的,害您受苦了。”  馮管家愣愣地接過包子,見許長安滿頭大汗,又是心疼又是感動,“老奴隻是個奴才,夫人可是主子,怎能親自前來尋老奴?讓人瞧去是會笑話的啊。”  “那就隨他們笑話吧。”許長安握緊馮管家的手,“我不知道曾四是怎麽跟您說的,但我是真心實意地尊敬您,想把您當長輩來孝敬,所說所做皆是如此。曾四妄加猜測,是我教導無方,還請您不要跟他一般見識,隨我回府可好?”  馮管家怎敢讓許長安道歉,“夫人沒有錯,曾四說的對,老奴確實不中用了,留著也是個累贅。”  勸不動,許長安隻能故技重施,掩麵啜泣,“若是沒能將您帶回去,我該怎麽向顧將交代啊?罷了,那我也不回去了,以後您去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吧。”  馮管家忙道:“夫人使不得啊!老奴……老奴跟您回去還不行嗎?”  許長安立刻變臉,“行的。”  馮管家一愣,也知道自己上當了,笑道:“你呀。”第17章 幫夫君洗澡澡  馮管家當年落魄時,顧爻父親遞給他的包子,就是出自這家頂好吃包子鋪。  但這包子鋪靠近城門,距離將軍府十分遙遠,歸程尤其漫長。  馮管家年邁,走到這裏已經耗費了數個時辰,許長安不忍老人家再受罪,不管不顧地強行將人背起來,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馮管家抖得厲害,“夫人,您這是在折老奴的壽啊。”  許長安堅持不放人,“真要折了您的壽,就用我的補上。”  “可別胡說。”馮管家抖得更厲害了,“夫人是要長命百歲的。”  許長安樂道:“禍害留千年,少說我也是一千歲起步。”  馮管家惶恐,“夫人菩薩心腸,哪能以禍害自居!”  許長安被他這一嗓子吼得一跳,“是是是,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這路途竟也不顯得漫長難熬了。  遠遠能瞧見將軍府屋簷時,馮管家就非得下來自己走,堅決不肯在他人麵前亂了主仆的規矩。  許長安累得很,也沒力氣阻攔,便由著他了。  見到馮管家回來,折騰了一整天的下人們雖然勞累,但也各個臉上帶笑,是滿足的。  “馮管家您到底去哪裏了啊?”  “附近都找遍了也沒找著,可真是急死我們了。”  “不過隻要您能回來,什麽都值了。”  “萬幸,還好夫人把您帶回來了。”  雖然丞相府陪嫁來的下人不怎麽樣,但他們的夫人是真的心善。  馮管家也很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  “大家都辛苦了。”許長安擦去臉上的汗水,“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允你們不用做工。”  一家之主親自開口給他們放假,所有人都樂得歡呼起來。  許長安笑了笑,看見躲在人群末尾的曾厲害,又斂了笑意,“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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