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他好像對付不了許長安。  “來人啊!”魏盛君叫來下人,“守著顧夫人吃完那些東西,他若是不配合,就硬塞進去!”  下人應道:“是,王爺。”  魏盛君便逃也似地跑了。  下人回頭,一步步走向許長安,不等他開口,許長安就已經乖乖端起盤子,吃起了糕點。  他是想死,但這種活受罪又死不了的折磨,他卻不願意受。  魏盛君出了門,急喘幾口氣平息怒火,才喚來下屬,“戰歌。”  一名壯漢應聲出現,中氣十足,“屬下在。”  魏盛君問他:“顧夫人被本王擄走後,顧將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戰歌道:“聽聞顧將受了刺激,一夜之間就恢複了神智,率軍親征,誓要將破防的城池盡數追回,奪走顧夫人。”  “什麽一夜之間就恢複了,本王看他是根本就沒有癡傻!”魏盛君冷哼道,“還好沒有聽我哥的親上戰場,不然本王恐怕都沒命回來了。”  戰歌躊躇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往年都是立刻退兵的魏盛君,卻作出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決定,“自然是跟顧將打到底,看他究竟能為了顧夫人,做到什麽程度了。”  他好不容易才將許長安抓來,若是不讓顧爻付出些代價,怎麽可能輕易還回去呢?  盡管不明所以,戰歌也沒有提出異議的權利,“是。”第67章 王爺孝出強大  許長安剛來的時候,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魏盛君的王爺府裏一待,就是一個秋冬。  即使大雪紛飛,積雪及膝,魏盛君也像個大孝子一樣,無論天寒地凍,都堅持每日來看他一眼。  可惜他不想認這個兒子,每日都出言挑釁,甚至惡意動手,引得魏盛君忍無可忍,幾次對他起了殺意,最後關頭仍舊停下來了,就是沒有殺他,簡直孝出強大。  今日也是,魏盛君特意給許長安帶了些玩具來打發時間,卻被許長安用玩具砸了滿麵,然後讓他滾。  魏盛君就沒見過這麽難伺候的人,“本王還不樂意待了!”  他怒而摔了門,又覺得不對勁,這裏本來就是他家,要滾也應該是許長安滾啊。  可他又不能把許長安攆走,真是生氣又憋屈,厲聲喚道:“戰歌!”  戰歌現身,“屬下在。”  魏盛君問他:“前線的戰況如何了?”  為了自己的計謀,他一直待在這裏守著許長安,全是由副將在沙場上與顧爻死拚至今。  “顧將已經將所有城池盡數收回了。”戰歌說到這,皺了皺眉,“但是,顧將到了邊界,卻還是沒有退意,甚至出兵猛攻,似乎是……要徑直入侵進我國。”  很好,這就證明,顧爻必然是很在乎許長安的。  魏盛君心裏穩了,並且堅定不能讓自己一個人心塞,“你現在馬上派人,把許千金這幾月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傳出去,越快越好。”  戰歌應道:“是。”  風聲傳入顧爻耳中時,已經是在冬末。  自從許長安消失,顧爻就沒有一日睡得安穩。魏盛君龜縮在魏國,他揪不出來,更無法與那一問三不知的副將談判,生怕烽煙都被打成了重傷,許長安就算被安然帶走,又能安然得了多久?  萬一魏盛君太過分,許長安忍不了了,身邊又沒有一個自己人,起了衝突,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挨餓,會不會受涼,會不會被欺負……  他不知道,他就日日都提心吊膽。  但他再怎麽心神俱疲,也不敢懈怠,一仗接著一仗地打,眼下也正在跟幕僚商議,下一次擊鼓時,是要襲擊魏國的哪座城池,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威懾魏軍,讓他們為了自保而交出許長安。  “顧將!大事不好了!”狼滅連報告都未打,便衝進了賬中。  顧爻正為了許長安的事心急如焚,見他又來胡鬧,想也沒想就責罵他,“沒規沒矩的,自去領罰!”  “不是,顧將,您先聽我說完啊!”狼滅連連擦汗,“是跟夫人有關的事!”  顧爻一怔,幾步疾走過來,“安安有消息了?”  他等了這麽久,終於等來了希望,怎麽能不激動。  “是……也不是。”狼滅說不清,幹脆直接說事,“方才我去小便,偶遇幾頭魏狗,本來想偷襲,卻聽他們說夫人被魏盛君抓走了,一直關在屋裏,每日都……都要與夫人同床。”  他話音未落,顧爻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了,“他竟當真敢動安安?!”  齊魏兩軍交戰多年,從未出現過挾持他人親眷的事件,如今魏軍不僅坐實了那禽獸之事,居然還將主意打到了他的人頭上,當真是不想活了!  “他不敢,所以傳聞就……隻是同床,什麽都沒有做過。”但是這句話的可信度太低了,狼滅自己都不相信,“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夫人非但沒有反抗,還……”  顧爻冷聲道:“如果一口氣說不完,舌頭幹脆就別要了!”  “顧將饒命!”狼滅噗通一聲跪地,“雖然魏盛君沒有強迫夫人,但夫人卻表明了,縱使委身於魏盛君也無妨,隻一心求死,讓魏盛君玩夠之後就成全夫人,將夫人……將夫人千刀萬剮,或屍首分離,掛到……掛到城門上去……示威。”  千刀萬剮,懸於高牆。  這是前世顧爻親手殺死許千金的手法,除了許長安,不可能還有第二個人知道。  許長安這是……真的想死,甚至不惜自薦死法啊!  顧爻心下巨撼,腳步踉蹌。  狼滅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慌了神,“顧將!顧將您怎麽了?”  “……我沒事。”顧爻的手陷入了模擬戰地的沙盤,勉強站穩,艱難咽下喉中腥甜,才道,“馬上傳我命令,即刻攻入魏國,就近奪下邑城!”  狼滅一愣,“……什麽?”  齊國主和,不允許別人侵占自己的地盤,卻也不會去侵占別人的底盤。他們現在已經逼近了魏國的邊界,還趁勢滅了魏國的重騎兵,明明此刻退兵才是更好的選擇。  顧爻沒有心情為他解惑,“本將讓你馬上傳令攻城!”  狼滅連忙爬起來,“是、是,屬下這就去!”  等顧爻的怒火稍退,狼火才開口勸道:“顧將,若是攻城,破了齊國和平為上的宗旨,恐怕將士們心有不服。”  顧爻怒道:“不服又如何?他們還能反了不成!”  狼火不敢接話,滿座幕僚亦鴉雀無聲。  “此刻若是退兵,魏盛君定不會放過安安。”顧爻已經明白魏盛君的意思了,“你馬上派人過去,讓魏軍副將轉告魏盛君,他到底是要城池,還是要安安,別再拐彎抹角的!”  顧爻殺意已生,狼火也就不再多說,“屬下遵命。”  其他幕僚還沒從顧爻恢複神智的驚喜中出來,就要麵對顧爻為了許長安不顧原則的驚嚇,也不敢多留,紛紛告退離開。  顧爻一個人站在帳篷中,像是蒼老了好多歲,燭火拉長了他的身影,手中緊捏著寫著“魏”字的沙盤旗幟,直到它不堪負重,“哢”一聲斷成兩截。  等到奪回許長安,他才要讓魏軍好好知道,敢玷汙了他的人的名聲,會是個什麽樣的下場。  可是數月不見,他更害怕魏軍是在空手套白狼,其實早就將許長安給……  “嘩啦啦”幾聲,顧爻猛然將沙盤掀翻,頹然跌坐在椅子上。  如果早知道會鬧到今天這一步,他當初就是死也不會瞞著許長安的!  可惜沒有如果,隻有已經發生的如今的局麵。  顧爻不知道的是,許長安確實是被魏盛君帶走了,也確實一點都沒有裝乖,整日作死刺激魏盛君,逼著魏盛君殺自己,卻不僅沒有受傷、沒有挨餓、沒有受涼、沒有被欺負,還頓頓好吃好喝好睡好玩地好招待著,魏盛君見了他都主動退避三舍,就跟見了鬼似的。  要不是因為顧爻找人的手段了得,戰況也不容樂觀,許長安都懷疑魏盛君能直接把他丟在這裏,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許長安背靠著圓拱門,隻聽腳步聲“沙沙”,由遠及近,到他耳旁時,他便猛然轉身,一把抓住鬼鬼祟祟的魏盛君。  “我的娘喲!”魏盛君嚇了一跳,“你怎麽在這裏!”  許長安收緊了雙手,“不在這,怎麽抓得住你?”  魏盛君都快要哭了,“顧夫人,都這麽久了,你就不能放過本王嗎?”  他擔心許長安跑了,隔一會就得來看一次,許長安卻總抓著他不放,他就隻好偷偷跑過來看。  起初他的警惕性很重,許長安突然出現,被他拔刀誤傷了幾次,嚇得他連忙囑咐人為許長安日日換藥,手上、脖子上、身上都纏上了繃帶,卻還是阻止不了許長安求死,他就隻好抑製住自己的警惕性,這才免於讓許長安的身上再添新傷。  美人是美人,可惜是個瘋子。  外麵的人不知道他的苦,傳聞還越來越離譜,現在已經變成了他天天把許長安鎖在榻上,不分日夜地寵幸了。  真是天大的玩笑!他承認,他起初是有這個色心,但是現在他逃都來不及了,怎麽可能敢跟這個瘋子睡?這瘋子根本就不怕死,萬一一個想不通,趁他睡著了把他一起弄死,那可怎麽辦?他還是很惜命的好嗎!  “不能。”許長安十分肯定,“是你說的,要殺了我的,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兌現承諾?”  魏盛君都快被他逼得神經衰弱了,“你這麽想死,為什麽非要髒了本王的手,就不能自我了結嗎?”  許長安頓了下,像是才反應過來,“是哦……我自己就可以辦到了,根本不用這麽求你的。”  魏盛君見他鬆開自己要走,頓時一個咯噔,將他一把抓住,“你要去哪?”  許長安說:“自我了結。”  “你這人——!”魏盛君幾乎抓狂,“你為什麽就非死不可呢?”  許長安看了他一眼,“隻有死了,我才能回家。”  死後才能回家的不就是鬼魂嗎,當真是個瘋子!  魏盛君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若不是礙於許長安是顧爻的人,他都想趕緊鬆開這晦氣的人了。  “我不髒你的手了,”許長安想掙脫他的束縛,“你放開。”  魏盛君卻把他抓得更緊了,“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本王用你作為籌碼,都跟顧將說了些什麽嗎?”  許長安很果斷地說:“不想。”  他現在什麽都不想聽,一門心思隻想回家。  “不想也得想。”魏盛君卻不顧他的意願,“本王告訴你,顧將已經派人來談條件了,他想要你,本王就讓他退兵歸還城池,並在三日後帶上虎符隻身前來,他也答應了。”  許長安笑了,“是嗎?”  魏盛君皺眉,“你笑什麽?”  “作為這段日子你對我照顧的回報,我就提醒你一句吧。”許長安說,“我還不配與虎符那麽貴重的東西相提並論,顧爻既然答應了,那麽十有八九是有詐的。”  魏盛君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自卑,“顧將那麽在乎你,你就是這麽看他的?”  “那都是以前了。”許長安不想再提往事,“說起來,我也很好奇,你明明身為敵國王爺,好不容易抓住我了,為什麽卻一直好生招待著?你不是想要贏顧爻嗎?難道你其實是魏國派來的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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