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去廚房洗了碗和筷子,放在言硯麵前。  言硯其實並不餓,他隻是注意到紀覺川家裏沒有傭人,所以猜測這桌菜會不會是紀覺川自己做的。  如果是原主的話,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纏著讓主角攻下次做給自己吃。  他邊在心裏琢磨,邊夾了一筷子青菜送進嘴裏,出乎意料的是,味道竟然還不錯。  紀覺川看他一眼,“喜歡吃什麽明天跟張姨說,我中午不回來,不用等我。”  言硯夾菜的動作一頓,這才意識到這些菜不是紀覺川做的。  不過想想也是,像主角攻這樣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怎麽可能自己親自下廚。  言硯撇了撇嘴,在心裏罵自己笨。  見他放下了筷子,紀覺川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力氣像小貓崽似的,胃口也跟小貓崽一樣小,這人是怎麽長到這麽大的。  他把裝魚的碟子往言硯的方向推了推,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後,臉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很快收回了手。  但言硯已經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他正兀自苦惱自己記不住書中的劇情,總會犯些簡單的錯誤,有些走神,看到裝魚的碟子後下意識皺了皺鼻子。  “這魚好多刺呀。”  少年漂亮的眉眼微皺,流露出一絲嫌棄,看起來有些嬌氣,但又讓人討厭不起來。  軟和的聲線不像是在表達討厭,倒像是在撒嬌讓人幫他把刺挑了。  紀覺川的視線在他臉上停了下,低下頭夾了一塊沒有刺的魚肉放進他碗裏,“吃吧。”  挑食挑成這樣,難怪這麽瘦,他一隻手都能拎起來。  言硯看著碗裏出現的魚肉一愣,又看到紀覺川正盯著自己,似乎在等他吃下去。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紀覺川要這樣做,但秉著不浪費糧食的好精神,他還是乖乖吃了下去。  看到他終於肯吃下魚肉,紀覺川心裏莫名一鬆,隨即又沉下臉。  這小少爺還真難養,麻煩。  吃完飯後,紀覺川要去書房工作,他看了一眼寸步不離跟在他身後的言硯,揉了揉眉心,打算先把他安置好。  他帶著人從一樓客廳逛到三樓,又帶人去後院走了一圈,也沒讓小少爺找到一個願意待著的地方。  等逛完了所有地方,紀覺川額上青筋跳了跳,站在書房門口,沒了耐心。  “我要工作了,你看中哪個房間就自己直接進去,裏麵的東西可以隨意使用。”  話中哪兒涼快哪兒待去的意思十分明顯。  但言硯顯然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隻見他欣喜地眨了眨眼,從善如流地走進了他身後的書房,在裏麵的沙發上坐下,兩條雪白的腿規矩地並著。  紀覺川還從來沒讓人進過自己書房,放在門把手上的手一瞬間握緊,險些把門把手拽下來。  半晌後,冷著臉把門關上,在書桌前坐下。  至少讓小少爺找到願意待著的地方了,他安慰自己。第5章   言硯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沒發出半點聲響,紀覺川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書房裏有其他人,後麵很快就忽視了他的存在,埋頭處理著工作。  書房裏隻聽到鋼筆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兩人各自坐在書房兩頭,場麵一時還算和諧。  言硯看了看四周,書房裏有兩麵牆都擺滿了書,他對麵是一扇窗戶,能看到後院的景色。  書房的裝修布置跟臥室一樣簡潔,一些設計細節又能看出主人的風格。  他打量完了書房,又把目光落到坐在書桌後的紀覺川身上。  男人低頭看著文件,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微皺的眉峰,骨節分明的大手握著鋼筆,時不時在紙上寫著什麽。  開始工作後,男人的態度就十分認真,一直低頭翻閱桌上的文件,似乎把他當成了空氣。  言硯有些無聊地移開目光,盯著自己的手指看,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難得有機會賴在紀覺川身邊,什麽都不做也太浪費機會了。  想了一下,他輕手輕腳地從沙發上下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紀覺川原本一半注意力就在言硯身上,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抬頭看了一眼,那個纖細的身影躡手躡腳消失在門口,門被輕輕關上。  書房裏沒什麽新奇物件,他知道言硯會覺得無聊,待不了多久就會離開,所以言硯的舉動在他意料之中。  但此時看到人真的走了,他卻沒有鬆口氣的感覺。  他皺了下眉,沒有再多想,很快收回了注意。  那邊言硯走下樓梯,走到餐廳,站在冰箱前猶豫了一下。  他記得紀覺川說東西可以讓他隨意使用,那冰箱他應該也可以打開吧?  想了一下,他打開冰箱,往裏麵張望。  冰箱裏沒有多少東西,隻擺了幾瓶礦泉水,還有一些新鮮的水果,看起來空蕩蕩的。  他看了幾眼冰箱裏的幾個空櫃子,要是紀覺川用不上的話,他買點牛奶和零食擺裏麵應該沒事吧?  不過他在這裏估計也不會待太久,還是不要買太多,不然哪天還來不及吃完就要搬出去了。  言硯邊在心裏斟酌,邊從冰箱裏拿出幾個水果,用碟子裝好,又拿去廚房仔細洗幹淨,擺在碟子裏就端了上去。  門又被推開,紀覺川抬頭看了一眼,隻見言硯又回來了,手裏還端著一碟水果。  他有些微怔,言硯不是覺得無聊走了嗎,怎麽才出去這麽一會就回來了。  視線又落在那碟水果上。  想來是小少爺不會削皮切水果,那碟子裏的幾個水果完完整整,沒去皮也沒切塊,果皮上麵還有晶瑩的水珠。  言硯像獻寶一樣把水果端到他書桌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吃水果嗎?”  原本想說不能在他書房裏吃東西,但話到了嘴邊又沒說出來,紀覺川抿了抿唇,幹脆不說話,繼續看手裏的文件。  沒得到他的回應,小少爺安靜了一會,要不是餘光看到旁邊的那片白色站著沒動,紀覺川都要以為他離開了。  空氣沉默了許久,正當他收回神想專心看文件時,一個東西突然伸到他嘴邊,他看了一眼,是一個沒削皮的紅蘋果。  紀覺川眼皮跳了跳,掃了一眼碟子裏的其他水果。  還好小少爺沒拿個火龍果懟他嘴邊。  所以言硯剛剛突然出去,就是給他洗水果去了?  他又皺了下眉,摸不清言硯到底想做什麽,難不成這樣討好他就是為了他的錢?  他又不是那樣吝嗇的人,既然他們已經訂下了婚約,想要錢直接跟他說不就行了?  紀覺川還在心思複雜地想東想西,那邊言硯舉得手都酸了,他盯著紀覺川的側臉,小聲問:“你不喜歡吃蘋果嗎?”  又把視線移到水果碟上,猶豫要不要換個水果,突然感覺到手上的蘋果被咬了一口。  他愣了一下,趕緊把手舉高了些,幾乎要把蘋果貼在紀覺川嘴上。  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那截纖細白皙的手腕,紀覺川沒說話,在言硯期待的目光下又咬下一口。  有汁水順著透粉的指尖往下流,流到柔軟的手心,有些黏膩,又有點輕微的癢。  吃完蘋果,眼見小少爺白細的手要去拿沒切的火龍果,紀覺川眼皮一跳,按住那隻手。  “不用了。”  言硯朝他彎眼笑了笑,收回手:“那你想吃的時候再叫我。”  乖巧的樣子倒真的有幾分迷惑人。  說完就腳步匆匆走出書房,似乎是去洗手了。  言硯走到洗手間,仔細地把手上沾到的汁水洗幹淨,又用洗手液搓了一遍,擦幹了手才回去。  看到紀覺川還在處理工作,他坐在沙發上玩了一會手機,玩著玩著困意就上來了。  他也實在是有些累了,今天一整天都在為搬過來的事做準備,下午還逛了許久的街,現在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一下就有了倦意。  等紀覺川處理完工作抬頭,就看到小少爺歪著頭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空氣中還有淡淡蘋果汁水的香甜味,沒想到他竟然會有允許別人把食物帶進書房的一天,而且吃的那個人還是他自己。  他抿了抿唇,把書桌上的水果碟拿下樓,又走回書房推了推沙發上睡得正香的人:“別在這睡。”  言硯被他推了幾下,歪倒在沙發上,睡得更香了。  紀覺川收回手,雙手插進兜裏,語氣淡淡:“你在這睡也行,我回房間了。”  別把口水流到他沙發上就行。  正好他也不喜歡跟陌生人睡一個房間,要是言硯睡在書房的話,他就不用在自己房間打地鋪了。  沒想到話音剛落,言硯就掙紮著睜開了眼,從沙發上爬起來,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回房間睡……”  被抓住的手指引起一陣小小的酥麻,紀覺川頓了一下,沒抽出手,帶著他出了書房。  一路走到房間,言硯混沌的大腦總算清醒了不少,他慢吞吞走到自己的行李箱前,在裏麵翻找睡衣和洗浴用品。  等他拿好東西回頭,就看到紀覺川正在往地上鋪床墊,還從櫃子裏拿了枕頭和被子放在床墊上,顯然沒打算跟他睡一張床上。  隻要能跟紀覺川待在一個房間,睡不睡一張床都不重要,不過等會還是要做做樣子。  等紀覺川在地上鋪好床鋪,就看到言硯已經進了浴室,磨砂玻璃上隱約印出那人纖細的身影。  他捋了一把頭發,在床邊坐下,拿出手機看了幾眼,又不知為何有些看不進去,便毫無目的地在屏幕上劃來劃去。  不知道點到了什麽,手機開始播放一段新聞視頻,紀覺川盯著地上的床鋪,開始放空。  他和言硯以前其實並沒有見過幾麵,見過的那幾次都是在宴會上,記憶中那人總是頂著浮誇的妝容,身上能掛飾品的地方都掛滿了飾品,隔老遠就能聞到一股香水味。  因為這個,他經常聽到言硯被其他富家子弟在背後嘲笑,笑他就算回了言家,也像是一隻蹩腳的麻雀,全身上下都是洗不掉的紅塵氣息,跟他站一起都嫌掉份。  他對這些事從來不感興趣,聽了就忘了,要不是因為婚約,他也許永遠不會與言硯有交集。  昨天開車送言硯回家,算是他跟言硯離得最近的一次,沒想到言硯渾身幹幹淨淨,跟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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