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爻輕點了一下水晶球的表麵,便立刻有光從裏麵透了出來。  季裴也不急著解釋,他隻是站了起來,微微仰頭看著那個浮在半空中的水晶球。  月爻一邊催使法術,一邊對眾多魔修道。“這是二十多年前,我在人間遇到你父親時發生的事。”  看著水晶石上的人界的模樣,季裴微微眯起了眼。  這就是時阡早就跟自己說過的那個水晶吧。  時阡今天早上緊急給自己派了隻飛鴿,就說了這件事。  他告訴自己,今天月爻會帶來一個這樣的水晶,讓自己無論如何在她放出畫麵之前毀了這個水晶。  可是他並不想毀了這顆水晶,並很有興趣一觀。  因為他信月爻說的話。  他的母親,是一位人類。  其實他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秘密。  至少前世剛剛回到魔宗的自己,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身世,那時的他,桀驁不馴,仗著血脈胡作非為。他一直自己就是個完全的魔族,生來就是最整個魔族最高貴的血統,就該繼承宗主之位。  因為何元河這麽告訴他,忠仆們也都那麽告訴他。  他們告訴他,他的父親是魔主,他的母親是一個普通的族人,為了給季鶴延續血脈,秘密生下了他,本來憑他母憑子貴。但是因為這位便宜母親的身體太脆弱,無法承受這麽強勁的血脈,在生下他的時候就走了。  他的父母之間。沒有世人可言的愛情。  他母親隻是一個工具,被他薄情寡義的老爹利用了而已。  雖然他看不上他爹的做法。但是不得不說,如果他爹沒有找他娘傳宗接代,也生不下他來。  要說有罪,他爹有一部分,他有大部分。所以為了承擔這部分罪,他從來不過自己的生辰。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他的身世,竟然隻是一個謊言。  一個他最信任的忠仆們拚命維護下去的謊言。  誰說他的父母不是因為愛才在一起的,他的父親要是一點都不愛他的母親,怎麽可能會和一個弱質人類結合。又怎麽會讓她生下他!  可是季裴最後還是沒有看見自己的母親。  在水晶中的畫麵剛剛到達一個披散頭發,穿著黑色勁裝的中年人身上之前,季裴身邊一直隱身的忠仆先動了。  咫尺之間,即將碰到水晶球,卻被突然臨空出現在他身邊的何長老捉住了手腕,扭在一起。  麵朝向季裴。  隻是一息之間。煉虛期大能的威壓就包圍了忠仆讓他動彈不得,渾身冒出冷汗。  “少宗主。”白須飄蕩在臉上的何元河抓著被他逮到的忠仆質問季裴。“您的忠仆是怎麽一回事?是受您的指示破壞這重要的證物嗎?”  “這可是在眾魔眼下明目張膽的強搶啊。”  “跟少宗主無關,是我看不下去你們汙蔑少宗主。”忠仆嗆聲道。  何元河一手摸了摸自己的拐杖,顫巍巍地搖了搖頭。“原來是這樣。”他又看向季裴。“如果這證物真的毀了。您百口莫辯。”  “我有足夠理由懷疑,您的忠仆有不臣之心。”何長老如是說。  忠仆將頭撇向一邊。  麵無表情,準備隨時赴死,不給季裴添麻煩。  季裴看著被他捉在手裏的仆人。  微微啟唇。  “不臣之心?”  “我看真的有不臣之心的人。”季裴微微一頓,看向臨空而立的何元河,“是你吧?”  何元書在底下站著。有些茫然。  他父親一夜之間也變了個模樣。  他父親不是不喜歡他之前說的那些話,要他支持少宗主嗎?  他現在看著....怎麽看著...他父親是最想奪權的那個。  季裴看他挾著忠仆。眸色微暗。  “要我說的更明白點,你才願意放人嗎?”  “我在沉淵底下放了幾顆記錄水晶,專門記錄了這附近的靈力波動。”  “他們出現在宗內的時候並未直接尋找我們的蹤跡。而是直接飛到了此處。”  季裴修長白皙的手指,將記錄水晶往天上一拋。  一副騰空的地圖出現在了大家眼前,所有路線都清晰尅建。其中就有兩個明顯的靈力波動路線。但是都是破開了離沉淵最近的保護陣法衝進來的。  “如果你未邀請月長老,沒有給他們通風報信,她是如何準確尋得我們到底在沉淵何處設宴的?”  聽到這裏。  天魔宗過半的魔修都明白了月刹宗月爻長老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是因為他們宗內本身就有人要反叛。  裏應外合!  說是要通過這次宴會拉近兩派關係的說辭,也全都是假的!  因為那幫家夥原本就想爭權!  沉淵的濃霧褪去,天魔宗的兩派魔修,也徹底撕開了臉麵。  兩兩對峙在一起。  在他們還未打起來之前,何元河又開始挑撥起了人心。  “你們真的要保護他?”  “他的母親一定是人族,他身邊的忠仆害怕這個秘密暴露已經被我捉住。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他甚至不是個完完全全的魔族。你們擁立他當魔主,真的合適嗎?”  “他能保證你們的利益嗎?”  在天魔宗的老怪們都閉關的當下。  何元河本來是可以靠著比季裴高一截的修為帶著那些支持自己的人強勢奪權,但是畢竟名不正則言不順,他擔心那些閉關的老怪會在出關之後給他難看。  所以他就想找個機會逼季裴下台。  用傳音跟魔宗族人說完話,何元河又一手挾持著季裴的忠仆,向季裴詰問道。  “這個魔宗之主,你當的問心無愧嗎?”  “半魔半的族人都是從魂川九死一生回來才成了真正的魔修。魔域豎了多年的規矩,都被你壞了。”  “你什麽也沒有做,就得到了這一切,這公平嗎?”  一些身跨魂川進魔域的魔修,聽到挑撥,心中的不滿漸漸堆積在一起,眼中是比之前還要濃烈的殺意。可能一個頭腦發熱就會做出大事兒。  季裴冷笑了一聲,對何元河這個說辭十分不屑。  “何元河,你好歹也是個一個魔修。  “端的道貌岸然。”  “你跟我講問心無愧?我要是活著還要求一個問心無愧,那我就不該活著。”  季裴對自己相當有自知之明的。他殺伐無數,也不熱愛生命,問心有愧的事情做的多了。  “至於公平。”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  要是真能公平。  他上一世,闖過了天劫就該脫離天道控製,可結果呢。天道隻想殺他!  何元書在一邊看著高台上對峙的三人。嘴角猛地一抽。  真是無賴的說辭。真是季裴的性格。  其實他自己也不相信季非衣隻是半個魔族...  那簡直是天生的邪氣橫溢。  “這麽說。”何元河微眯起了眼。“您是不願意下魂川走一遭了?”  一直籠罩著天魔宗的烏雲隨著沉淵之霧一起散去。  烏雲密布的天魔宗,難得見一次月亮。  皎潔的月光穿過雲層靜靜灑下,那一瞬間照到了站在高處的季裴那張清冷精致帶著幾分妖孽的麵容上,照亮了他那雙幽深的,充滿戾氣的,但又十分純淨的黑眸。  在他麵前,所有人都被碾入了泥裏。  他說。  “不。”  “我願意。”  幾乎是同時刻,所有聽到這個回答的魔修都停止了動作。  被何元河挾著的忠仆也驚呆了。  “少主!”  “你根本不知道!您去了那底下會有什麽後果。”  忠仆雖然覺得那些魔物早晚是覺醒了的少主的助力,但是問題是...他們現在是想要他少主人跳下魂川。  那可是吃人的地方。他家少主人年少不知事,不代表他也不知道啊!他們少宗主絕不能去!  他們瞞了那麽久的事,就是為了不讓少宗主陷入那種險情,怎麽能功虧一簣!  “我知道。”  “隻是出來的可能性小,又不是真的絕對出不來。”  季裴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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