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累了,就屁股一坐,落在了一顆荒蕪的星球上,他桂樹什麽本事都沒有,多年來隻苦修身軀,那些人類愣是拿他沒辦法,隻能將他困在那座荒蕪的地域…… 又不知過了多久,來了一個姓吳的年輕人,受人任命,前來砍他。 日複一日,砍得他心焦氣短,這一切都沒什麽,隻要他的鳥順利破殼都無所謂,可這個地方,似乎太冷了,寒冷到……那本來偶爾還在蛋殼中嘰喳的小鳥,漸漸的歸於沉寂,毫無聲息。 往後的年月中,桂樹都已經覺得,那是個死蛋了。 他把蛋藏在根係的土地中,失望的沉睡過去,渾渾噩噩,再一睜眼時,眼前多了一間宮殿,一群討厭的人類,身下是雕欄玉砌的空間,滄海桑田,所有都變了,甚至連他的蛋……也不見了。 但隱約中,他嗅到一絲熟悉的氣息,很微弱,微弱到他逐漸醒來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蛋,怎麽變得又肥又胖,一點都不像對方兄長那樣英武不凡金光颯颯,這些年,蛋蛋出去吃了什麽?第68章 69999 “蛋蛋……”桂樹生活了太久, 久到記憶都遺忘了很多,需要接觸當時的氣息來解封。 可蛋蛋太重要了,幾乎就是它這一生的執念, 也因此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 它記憶幾乎瞬間複蘇。 何宴也看明白了, 桂樹確實把他當作那小幼鳥了,還要叫他蛋蛋, 肉麻的有點牙疼。 “哎。”他想了想,還是應了下。 打是打不過了,這棵樹……不太對勁,這玩意兒, 不是靈, 它是個活的。 不過, 對方真把他當作以前那隻幼鳥, 或許還好辦一點,畢竟看這樹的模樣,對那幼鳥還是極為為寵愛的。 明明不是自己的蛋, 可拿到之後,哪怕被砍伐時, 也一直將蛋保存在自己的核心處, 砍伐的人連桂樹的樹根都伐不斷,又如何傷害到樹木核心的蛋? 隻不過蛋後來怎麽丟的, 桂樹並無記憶, 它隻記得自己一覺醒來,蛋就沒了。 或許是更強大的人, 在不驚動它的情況下,將蛋偷走, 但……更或許是蛋蛋,自己走的。 至於蛋蛋是死是活,何宴也是說不準的,那麽些年了,樹木活的久正常,鳥還真不一定能活太多,更何況是幼鳥,大概率是沒了。 現在借用一下對方的身份,也屬無奈之舉,希望對方理解……不過,想一想,自己體內或許真有“蛋蛋”的血脈,桂樹老歸老,不至於傻得連氣息都分不清,他應該是蛋蛋或者蛋蛋的後人,和魚類的混血後人。 想通了關節,何宴也不再糾結,這麽說蛋蛋十有八九是他祖宗,這會兒他假裝成祖宗保命,也無所謂了! 果然,聽到何宴承認自己是“蛋蛋”,桂樹激動的枝葉亂晃,原地扭起來。 下方卡牌師們,和江霧都眼神詭異的看向桂樹,不明白這巨樹又在出什麽幺蛾子,竟開始跳起舞來。 “蛋,蛋……的巢。”幹澀的聲音,從桂樹的根部傳導上來,鏈接給何宴:“住!” 它話音一落,枝葉很快自我編製,築了一個超大的鳥巢,看得出這桂樹是按照記憶中扶桑樹上那隻鳥巢築的。 隻不過扶桑樹是兩顆,桂樹隻有一顆,就隻能築個小型的,可對於何宴這個人類來說,也屬於十分巨大的鳥巢了。 他被按進鳥巢,身下是厚厚的桂樹嫩葉,身上也被披了一張桂樹的嫩葉織成的大毯子,真的挺柔軟的,幾乎要比人類的床還舒服。 想了想,沒等何宴反應,桂樹又從身上拔了幾根金黃色的小嫩葉,編織成小小王冠,戴在了何宴頭上。 於是下一刻,下方不明所以的卡牌師們正仰著頭看,迎空對上何宴被摘下麵罩的一張胖乎乎的大臉,臉頰圓潤撐滿,最要命的是他頭頂還有個小巧精致的王冠,顯得與胖胖的臉頰不太協調,真是日了狗。 那一瞬間的感受無法形容,剛從昏迷中醒來,頭腦正嗡嗡作痛的江海崖本來正麵朝上,冷不丁就看到了何宴上方探下來的腦袋,沒太看清,就見到那頂金燦燦的王冠了,有些迷糊的喃喃說:“這是……宮殿中的太子殿下嗎?” 江霧:“……” 真的,何宴從哪摸來的王冠,難道是這宮殿中本來就有的,如今何宴在桂樹上找到了? 見何宴探頭下去,桂樹也有所覺,跟著看過去,率先見到江海崖,不悅道:“老子最討厭吳家的小崽子。” 何宴奇怪:“他姓江,不姓吳,您是不是認錯了?” “氣息差不多,淡薄了些,但都是一家子,不是好東西!”桂樹說話稍微流暢了些,氣憤道:“那段時間,老子要努力紮根攝取靈氣生存,還要一邊看顧你,這家的小崽子就拿了個斧子囂張的過來砍,砍死老子也就算了,關鍵他實力不夠,還砍不死,整天在那折騰,煩的要命!蛋蛋你稍待片刻,我去把這家的小崽子抽死!” “唉別別別,”何宴嚇了一跳,那可是江家的人,主要同樣是人類,對方性格也還不錯,就這麽莫名其妙被桂樹抽死,這也太冤了。 回憶起妲己在小姐姐們身邊被寵愛時候的作態,何宴咬了咬牙,突然小嗓子“哼”了一聲,捏著嗓音說:“不許你抽他!” 桂樹愣了下,“為什麽?” “他是我朋友,”何宴小心翼翼的說:“你不在的時候,都是這些朋友在外麵保護我的。” 桂樹心下有點不對勁,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勁,“行吧,放他們一馬,你留下就是了,以後不會有人欺負你。” 其實挺感動的……桂樹對幼鳥確實花了心思,可我不是鳥,我是人啊! 這會兒他趴在巢裏,吸了口氣,眼中水汪汪的看了一眼下麵的人:“那你放他們走吧,我留下。” 說完,閉上眼,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他好像被要挾了。”陳卡牌師遲疑了下,從何宴的表情中分析出了這點,有點驚訝,“桂樹不殺他,卻要挾他,要做什麽?” “娶他為妻吧?”有人忍不住說,是周時光,他想的有點多:“頭花都帶上了。” 江霧聽的眼皮直跳,旁邊江海崖鼻青臉腫一臉血,卻還笑的頭都要掉了:“那是頭花嗎!那明明是王冠!周大師怎麽都不嚴謹了。” 周時光歎氣:“都到這份上了,還嚴謹什麽,樹都活了。” “不過……也不一定是錯的,或許那王冠,本身就是某種儀式必備,婚禮什麽的,說不定桂樹口味就是這樣。”陳卡牌師這時補充道。 他的觀點,江霧不得不重視,“那應該怎麽做,現在上去把他救下來,還是等待外麵的救援。”他剛才看到何宴的眼神不對! 那麽留戀的看他一眼,又絕望的閉上眼,似乎發生了何宴難以接受的事情,周時光的猜測,再加上陳卡牌師的分析,給江霧心頭壓上了一塊大石,讓他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雖然何宴不是那種,輕而易舉就放棄希望的人,可他……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心理承受能力,本身或許還不如下方任意一位卡牌師。 “能聯係到何宴就好了,先弄清楚發生了什麽……”陳卡牌師低聲說。 這時,桂樹卻突然挪動起來,一步一步,回到了原來的坑中。 何宴也像一位待嫁的公主,孤獨的站在巨大的巢穴旁邊,他頭頂是小巧的王冠,可他眉眼沉默,似乎十分難過。 “樹怎麽回去了?” 周時光歎氣:“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江海崖噗了一聲:“不會這棵樹醒了就是為了抓個人類做妻子吧。” 他這時不由得想起剛才桂樹追殺他的一幕,恍然大悟,原來不是什麽深仇大恨,這樹是想娶他為妻的,可他拒絕的太過激烈,這才讓桂樹轉換了目標,抓走了何宴。 “這小子……”江海崖遲疑說:“可能替我擋災了。” “還有兩分鍾,救援要到了,”江霧一把抓住江海崖的衣領,神色冷凝道:“跟我去換人。” “換什麽?哎哎哎?”江海崖被扯的一個踉蹌,還沒明白過來,整個人就被江霧拖拽著,飛身到了大桂樹前。 江霧仰起頭,遙遠天上鳥巢內的何宴對視一眼,就在何宴奇怪對方過來做什麽時,隻聽到下方的江霧高聲說了一句:“把何宴放了,你想要人類做妻子還是囚徒,可以換我或者身邊這個。” 何宴:“???” 你說啥呢,他猶豫的麵容差點沒撐住,露出破綻,隻覺得被江霧的喊話精神一震,“你先走啊!” 傻不傻啊,能走一個是一個,他現在是桂樹的寶貝小幼鳥,想走那不是隨便折騰一下就走了? 江霧那些人就不一樣了,這會兒桂樹聽話肯放他們走,等下說不定不願了,何宴也不能確保小幼鳥對桂樹的影響力有多大! “你快走啊!”他焦急的喊道。 “不走。”下方的人神色柔和,也是首次用極為溫柔的口氣說道:“用我們兩個,把你換下來,你先走。” 何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喜歡我,但現在不一樣你知道嗎,沒法說清楚,你先走!” 江霧:“?”第69章 70000 江海崖人都傻了, 他覺得自己在見證一場奇跡的愛情。 其實這個時候特別想笑,但旁邊就是江霧,再加上氣氛如此凝重, 讓他絲毫不敢發笑, 隻能是相當震驚。 “換不了, 我和你們不一樣。”何宴兩個巴掌大的臉,在王冠下顯得格外孤傲, 他轉身,從鳥巢的這頭,走到另一頭,“麻煩您了, 將他們趕走。” 這話, 他是意念連接桂樹說的。 別人不走, 他不好發揮, 因為桂樹不會傷害他,卻有可能傷害其他人,想法一變, 說不定就不放過其他人了,這個誰都說不準。 不過還是挺感動的, 江霧能為了他做到這份上, 居然還願意用自己換他下去,說實話, 到位了。 桂樹默默看著這一幕, 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抽出樹枝, 掃地一樣將卡牌師們趕去宮殿。 他後來一直在沉眠,但清醒後也是發現了這座宮殿, 自然對出入口都極為清楚。 至於江家兩人那邊,桂樹是直接抽過去,重點針對才將兩人趕去了宮殿門口。 這個時候,豆苗感應到人群,又開始發射豆子,隻是有江家兩個身穿作戰服的人在前麵擋著,這次倒是沒幾個人被砸中,也無人受傷。 何宴從鳥巢上趴著看,見江霧在宮殿門口躲過枝條,似乎還想往這邊過來,宮殿的大門突然傳來一陣吸力,站在殿門口的眾人,瞬間被吸走了。 空曠的宮殿外頓時安靜下來,一如無人踏足時候的靜謐。 “那個宮殿……進了門口就是離開的路?”何宴驚訝,“裏麵不讓進嗎?” “可以進。”桂樹開口道:“不過,似乎宮殿主人不在” 何宴不明所以。 “殿內,是有主人的。”桂樹沉思了下,“是個女子,和……方才樹下那人有些關係。” “江海崖?”何宴沒忘記之前桂樹一直在追殺江海崖,還說對方是吳姓後人,不過……這殿主人,就是那個桂樹口中姓吳的? “是那個,你說喜歡你的。” “江霧?” 桂樹語氣怪異:“姓吳的,與那兔子在一起,後代卻繼承了兔子大部分血脈,隨後這後人,卻又與你的仇敵後人在一起,那個江霧,繼承的就是你仇敵的血脈。” 這關係……何宴差點就聽懵了:“啊?” 桂樹“嗯”了一聲,“你剛才說……算了老子也看出來了,他竟還喜歡你?” 何宴:“……” 桂樹感歎:“孽緣啊!” 何宴心知,這仇敵之說,應該是屬於小幼鳥的仇敵。 其實不難判斷,桂樹口中小幼鳥的仇敵,不是砍了扶桑樹的幕後黑手,就是天庭之主,或者那彎弓射日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