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寫了蘭斯的一言一行,但是翻來覆去也隻有三十四行字,路加已經把上麵的話都背下來了,還是覺得不滿足。 “就不能再詳細一些嗎?”他搖著紙條對安其羅說,“他午飯吃了什麽?有沒有休息?淋雨了嗎?精神狀態怎麽樣?……什麽都沒寫。” 安其羅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眯起一隻眼看這位未來的王者。 情報一般都是簡明扼要,將被監視者的交往信息記錄下來,謹防密謀反叛。 而路加關注的明顯不是這些冰冷的文字,而是蘭斯具體過得好不好。 安其羅歎了口氣:“主人,你這麽關心他的話,幹脆隨軍去找他唄。或者把他調回來,住在宮裏,天天寵幸。” 路加置若罔聞,將紙條重重拍在桌子上。“不合格,重寫。你親自去一趟。” “是一定細致到蘭斯內衣穿的什麽顏色都記上!”安其羅俏皮道。 一瓶墨水砸了過來,被他接住。 路加語聲帶著氣惱:“閑話少說。這兩日貴族討論最多的話題是什麽?” “‘王室騎士團團長的位置’。”安其羅道,“主人您任命了副團長,正團長的位置卻虛位高懸,大家都在猜測您會任命哪家的少爺。” 騎士長之位,本來應該由契約騎士蘭斯來擔任。 但路加將他調離權力中心,甚至還沒有親自相送,這樣冷漠的態度,讓貴族們的心思活絡起來。 “現在比較炙手可熱的人選是‘夏佐塞西爾’。”安其羅說,“主人也是這麽打算的嗎?” “……不。”路加怔了怔。 這個位置是他潛意識裏留給蘭斯的,任何人都無法取代。 蘭斯一日不回來,那個位置就懸空一日,永遠不會讓任何人染指。 “你下去吧。”他說。 書房隻剩他一個人的時候,路加的視線慢慢滑向了那張小小的情報紙條。 他撚起那張紙條,又讀了兩遍,將它貼在臉頰邊輕蹭。 蘭斯離開後,路加才發現一個人的房間是多麽寂靜。 從前他埋頭工作或者閱讀的時候,蘭斯從來不發出任何響動打擾他,幾乎沒有存在感。 但是總有一道呼吸聲,一道沉緩的心跳聲,默默陪在他身邊。 現在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路加抱著那張小紙條,悄無聲息地趴在桌子上,將自己縮成一小團。 想念他的呼吸,想念他的心跳,想念他沉默又溫暖的陪伴。 蘭斯是難以戒掉的毒。 路加的指甲摳進掌心裏,不斷地安慰自己,隻要再努力一些,忍過戒斷反應就好了。 這時,有什麽毛絨絨的東西掃過了他的麵頰。 路加抬眼一看,竟然在自己的書桌上發現一隻全身漆黑的胖貓,剛才就是這隻胖貓用毛尾巴掃了他的臉頰。 “你從哪裏冒出來的?”他問。 黑貓當然不會回答。 路加神情有些恍惚,沒有注意到黑貓有一雙奇異的紫色眼睛。 他伸出手,想撫摸黑貓的額頭,被它不自在地躲開了。 路加的眼眸變得更灰暗,重新趴了回去。 黑貓見此有些後悔,試探性地蹭過來,將肉墊按在少年臉頰上。 路加抬臉,緩緩將黑貓抱在了懷裏。 黑貓忍耐著炸毛的欲望,死死禁錮住自己的爪子,沒去撓人。 它被摟得越來越緊,從那力道裏,似乎能感覺到少年的難過。 “我以為他沒有那麽重要。”路加輕聲開口。 “但我錯了。” 一滴燙熱的液體落在了黑貓的脖頸間。 “……我好想他。” 作者有話要說: 黑貓歐西裏斯:嗚嗚嗚你沒錯寶,是我錯了寶,寶寶別哭嗚嗚嗚。 * 開始視奸(劃掉)監視蘭斯的路加,逐漸變態。 * 蘭斯當然沒有聽話離開聖都。本書最大的變態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放棄呢? * 安其羅不是變態。所以他到底還是沒去偷看蘭斯的內衣是什麽顏色。 感謝在2021-07-2217:53:43~2021-07-2317:51: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深水魚雷的小天使:桑家之犬20個;吳磊老婆2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噗啦噗啦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愛芝士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雲楚安6瓶;玩東北泥巴5瓶;aki、年棗子、晴3瓶;柏凜、陌上雲初、荼、一隻貓2瓶;共此燈燭光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62章 改頭換麵 翌日,路加抱著黑貓,去參加老國王的葬禮。 黑貓太黏人,一離開他就喵喵嚎個不停。路加幾次叫人把它抱走,又幾次聽著響徹整座王宮的嚎叫,無可奈何地抱它回來。 就連處理一般的國事,也讓它蹲在自己肩膀上,或者繞在自己腳邊。 黑貓又很凶,幾次路加因為想念蘭斯而眼眶一紅,就會挨一貓爪子。最後演變成人貓追逐大戰,也就什麽難過都忘了。 有黑貓在身邊,路加覺得自己被挖空成破布袋子的心髒,重新填充了一小團棉絮。 老國王的葬禮上,黑貓很乖,在路加念悼詞的時候,它乖乖蹲在路加腳邊,尾巴勾在他小腿上。 石棺罩上黑布,在主教與神甫們的祈禱聲中,石棺被送入地下。宮中大臣依次向前,向裏麵撒上鮮花。 土石一捧捧淹沒了老國王的石棺。 細雨迷蒙,一把傘撐在了路加上方,夏佐寬厚灼熱的手掌撫在他肩頭。 “殿下,以後還有我。” “謝謝。”路加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侯爵夫婦已經安頓好了嗎?” 夏佐點頭:“我父母都很感激你,也變得很喜歡你。” 他湊近路加耳邊,開了個玩笑:“去北方那幾天,你到底給他們灌什麽迷魂湯了?” 路加唇角有了微微的弧度,正欲開口,便看到一些有著奇異裝扮的人來到了葬禮現場。 那些人轉移走了他的注意力。 他們全部頭戴麵具,身披鬥篷。燦金色的鳥喙彎彎罩下,遮蔽了整個麵部。簡單的白布遮掩了身體的其它部分,行走時衣擺拂動,飄逸輕靈。 “神諭教派聲稱那是天使的形象。”夏佐頗為不屑,“他們每次出場,都穿這些奇裝異服,簡直像一群異教徒。” “……神諭教派。”路加低念。 他一直懷疑蘭斯就是神諭教派的幕後之人,否則它如何賜予普通人聖力,又為何要站在他這一方? 神諭教派幫過路加,但路加並不想任由神諭教派掌控自己。 光明神教的三個教派中,路加扶持了最為中規中矩的那一支。等到選任出新教皇之後,便由這位他扶持的新教皇來為他加冕。 “神諭教派在葬禮上也佩戴麵具?”他皺眉道。 “這是他們的□□慣了。”夏佐說,“十八主教之一的‘神舌’就終年不以真麵目示人,神秘兮兮的,現在換了新的領導者,更是變本加厲。” 路加聽他說著,目光不自覺落到了為首的教徒身上,眼神有些許恍惚。 那名教徒的身形和舉止很像蘭斯。 腳邊“喵嗷”一聲,黑貓渾身炸毛,一口咬在路加小腿上,他才清醒過來。 蘭斯已經在百裏之外了,情報寫得清清楚楚,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即便這麽想著,路加還是忍不住盯著那個人,試圖從那寬鬆的鬥篷下尋找出他與蘭斯更多的共同點。 那名教徒獻完花朵,抬起頭,似乎透過金嘴鳥喙麵具,對上了他的視線。 他緩步向路加走來。 他站在路加麵前,路加微微仰起頭看他,在冰冷尖銳的麵具上看到了自己的臉。 蒼白、疲倦,眼神帶著空洞木然。 一位貴族向他介紹道:“殿下,這位是‘神諭教派’的現任領導者,教廷十八名主教之一的‘神使’閣下。” “神使”? 前世蘭斯被稱為“神選者”,而“神使”是他從來沒聽過的稱呼。 神諭教派上一任領導者名為“神舌”,稱呼上一脈相承,這一任叫做“神使”也沒什麽不妥。 路加摘下手套,向“神使”伸出了手。 這個姿勢意味著吻手禮,表示君王對臣子的寵愛,也表示臣子對君王的忠誠。 “神使”單膝下跪。 他的姿勢動作又讓路加想到蘭斯,然而從袖袍之下伸出的手,卻與蘭斯不同。 膚色暗了幾分,指節也更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