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江停眸光一凝,來百姓一年到頭守著幾畝地過日子確實也太難了。  說閑事兒的功夫,兩人到了蔡凜家,蔡凜把牛栓在院子裏,鄭江停站在外頭瞧了一眼:“你這院兒拾掇的還挺幹淨。”  蔡凜嘿嘿笑了幾聲:“是林哥兒幫我收拾的。”  兩人也沒耽擱,扛了把鋤頭去了地裏,受了大雪影響,之前一片綠意盎然的土豆苗很多都被凍死了,光著一根枝幹,隻剩下頂端還有幾張葉子,一旁的番茄也沒好多少,已經凍死了一部分,好在大多數還活著,就是長相不太好看。  蔡凜道:“我之前同你說過,害怕土豆已經凍死了,但在地裏刨了一顆起來看,倒是還長的挺好的。”  鄭江停應了一聲,兀自動鋤頭刨開土挖了一顆土豆苗,一根苗下長了六七個土豆,大的有拳頭那麽大,小的也挺小,形態有扁也有渾圓,這些都是良種土豆,黃皮兒個大,他空間裏還有本地種土豆,個兒長不了多大,是紅皮兒圓土豆,紅燒很好吃。  當時他考慮到產量就選擇了個大的良種,好在這些種子也沒有白費,長得不錯。  “既然土豆已經成熟了那就挖起來儲存,一直放在地裏占著土地影響春種,再者地裏放久了也會壞。”  蔡凜聞言很高興:“得,那就把他挖起來。這麽寬的地,咱們倆怕要挖好些時候,晚些時辰你還要回城裏去,我把林哥兒叫來幫咱們。”  鄭江停揚起眉頭,他回去晚不晚恐怕不重要,重要的是想去喊林哥兒吧,他也沒揭穿人:“隨你去。”  三人一起忙碌了將近一日,地裏的土豆全都挖了起來,單單是蔡凜那半塊地就裝了七籮筐的土豆。  蔡凜挖土豆沒經驗,中途挖壞了好多個土豆,惹得他怪心疼的,林哥兒雖也沒挖過,但是小哥兒細致很多,硬是一個沒挖壞,中途一直教著蔡凜怎麽挖,鄭江停幾次挖土豆抬起頭都見著兩人並著肩,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林哥兒還偷偷用袖子給蔡凜擦汗水,他在一邊看得還真有些不是滋味。  收工後,興許是早就知道地裏種的是什麽,林哥兒並沒有多問土豆的事情,挖完以後就要趕著回家,便同兩人告別:“我還得回去燒飯,要是晚了娘又該罵了。”  鄭江停想著人家來幫了大半天的忙,不送些土豆給人都說不過去,但是林哥兒卻沒要:“大柴都跟我說了,這是外地帶回來的珍貴糧食,要是我帶回去爹娘又該問東問西,到時候麻煩。”  土豆也確實還沒有到問世的時候,鄭江停覺著林哥兒確實很知事,於是也沒勉強:“那以後再拿也一樣。”  林哥兒走後,鄭江停準備先運一部分土豆去城裏,到時候有空再來搬運其餘的。  蔡凜趕著牛車送他回城裏,板車上裝了六框土豆,鄭江停又同蔡凜交待了些儲存土豆的法子,接著問道:“你可有想好怎麽處理你的那批土豆?”  “我暫時也沒想好,賣也不知道咋拿去賣,你給我點意見唄。”  “家裏現在急著用錢嗎?若是不急就緩一緩,到時候我先賣著,有了市場你再拿出來賣可行?”  蔡凜手頭確實有點緊,他一個人原本也花不了多少錢,大老爺們早就糙慣了,當時鄭江停又給他介紹了富月齋的差事兒,收入已經穩定了很多,本來在村裏也能算是寬裕的了,但是自打知道林哥兒對他也有意思後,為了討好丈母娘,他隔三差五的就要買些肉食布匹送過去,花銷也就大了。  林哥兒也勸過他,讓他節約著別送東西過去了,但是他現在一時間拿不出那麽多錢修房子,丈母娘肯定不會把人嫁給他。  林哥兒長的周正,又是村子裏出了名最能幹懂事的小哥兒,別說本村,就是鄰村也有人惦記著,林家自然把林哥兒的彩禮身價抬的高,若不時時討好著林家,一個扭身把林哥兒嫁給了別人那怎麽辦,他時下隻有一邊賺錢一邊討好著林家,讓大家都知道林哥兒是要嫁給他的,防著別的有心思的人。  他也沒瞞著鄭江停,把自己的情況說了個明白,又道:“眼下又到了播種的時節,我去年沒有留下種子,不單是我,村子裏怕是好多村民都沒有有春種,有錢的去買種子,沒錢的隻能給地主借了。我自是不去跟地主借,隻能花錢買。”  “不過你也說的對,咱們縉城還沒有賣土豆的,我嘴笨又不會說生意,土豆肯定賣不了好價錢,到時候白糟蹋了好東西,我能盡量再等等。”  鄭江停點點頭,蔡凜跟著他幹了那麽久,確實沒拿到什麽好處,他回去一定要快些打開土豆的市場:“春種的事情你倒不必擔心,我那兒有種子,能給你,你想種什麽?”  蔡凜挺驚訝的:“你又沒種地,哪裏來的種子?”  說完以後卻又覺得情理之中,畢竟像土豆和番茄種子都能搞來,別的種子能搞到也並不稀奇。  “我也沒啥多的打算,反正咱這片兒都種玉米稻穀,我也種這些,另外若是土豆番茄我也打算再種植。”  “那還不簡單,到時候我給你送來。”  蔡凜很是高興,這時節裏春種賣的可比糧食貴多了,鄭江停要給他種子也省的他四處跑花大價錢:“那太好了。”  鄭江停把土豆全送回青梧巷安置好後已經是晚飯時間了,他沒在家裏耽擱趕著又去了飯館兒,不想多等,他打算過兩日就再給飯館兒上新菜,把土豆的銷路打開,但眼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需要招一個廚子。  到了飯館兒,他讓纖哥兒寫一則招聘貼去雜事欄。  楚纖道:“怎麽突然想招廚子了?”  “我有別的事情要做,飯館兒沒有廚子走不開,早些招一個廚子進來教著,到時候我也好脫手做別的事情。”  楚纖日日掌管著賬目,對於飯館兒的收支心裏有數,這個月生意當真是不錯,除去成本倒是也賺了不少錢,但是招個廚子工錢不少,他擔心之後若是生意不好會有所虧損。  “你別擔心,我心裏有數,廚子早晚都是要招的,我要上新菜,還得開拓一下另外的營生。”  楚纖美眸微睜:“又上新菜?”  鄭江停今天進了一趟村,心裏有了新的方向,隱隱有大展宏圖的方式,事情還沒有定數之前不能全然說出來,但是他也能給楚纖透露一二,卻未等他開口,身後忽然響起頗有禮數的一聲:“鄭兄。”  纖哥兒抬頭,臉上掛了一抹笑容,從櫃台下頭裝了一小盤子幹果,壓低聲線對鄭江停道:“客人越來越多了,晚上再說你的新菜,我先去招呼客人了。”  鄭江停回頭看著麵噙淺淡笑意的青衣書生,今兒還不止一人,結伴的還有三個,他眉頭鎖緊,這李客生是長在他們飯館兒了嗎,這幾日天天都來。  他壓住纖哥兒的衣角,掃了一眼盤子:“你給李秀才的?”  “自然,你不是說回頭客要適當送些幹果嗎?而且書生都還挺喜歡的。”  鄭江停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默著沒說話。  楚纖道:“怎了,我做的不對?”  “我沒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鄭江停最受不了楚纖考究打量的眼神,心裏莫名很是心虛,張著嘴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我的意思是你給的少了,人家日日都來。”  楚纖眼神一撇,遂又裝了滿滿一盤,不理會鄭江停徑直走了出去。  鄭江停看著纖哥兒的背影心梗了一下,他悶錘櫃台,他不是想說這個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2-06  21:22:27~2021-02-07  15:49: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r  11瓶;hey~y、星圖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26章   鄭江停一把拽住路過的張賦:“去,你去招呼李客生。”  張賦滿腦子疑問:“楚公子不是招呼著嗎?這些日子李秀才來都是楚公子招呼的,兩人熟識,李秀才又樂意楚公子招呼,我過去多不合適。”  自打明曉鄭江停和楚纖是打小的鄰裏,日裏又見著鄭江停待人一副老大哥的模樣,他也不胡亂猜測兩人的關係了,今下見著李客生日日過來,明眼兒人都瞧的出來李秀才中意楚公子。  他忍不住八卦:“李秀才生的周正,又有讀書人的儒雅,時下已經是秀才郎了,聽說李秀才詩文詞賦做的極好,在書院也很得夫子器重,假以時日說不定還能中個舉人,到時候就是官老爺了。我瞧著楚公子和李秀才很合適。”  哪個小哥兒不想嫁個知書達禮的年輕官老爺呢。  鄭江停睨了身旁笑眯眯的夥計一眼,先前不是還說覺得他和纖哥兒是一對嗎?如何轉眼就說楚纖和別人登對了?“以前跟個悶葫蘆一樣,現在話怎麽變得那麽多,他們合適什麽合適!”  “咋不合適了,光我說也就罷了,連賈四爺都說兩人很登對,大娘昨兒也這麽說咧,還有……”  “有什麽,還有什麽!趕緊招呼客人去,一天到晚不學著好生做菜,眼睛光長在這些事兒上了!”  張賦被罵的腦子發懵,往日裏溫溫和和的鄭師傅今日是咋的了,他悻悻道了句:“鄭師傅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你這小子……”  張賦見人抬起了巴掌,趕忙縮著脖子一個扭身跑去了老遠。  鄭江停瞪了人一眼,憤憤去了後廚。鄒筠正在後廚切菜,見著兒子問了句:“回來了。”  “嗯。”鄭江停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頓了頓,又道:“娘可有覺著纖哥兒跟李客生合適?”  鄒筠手上的動作微滯,詫異的瞧了兒子一眼:“咋今兒忽然說起這個來了?”  鄭江停道:“李客生天天往鋪子裏來,眼看著鄉試的日子近了,心思不全放在科考上大老遠過來,難不成真是單純為了口舌之欲。”  鄒筠揚起脖子朝外頭望了眼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纖哥兒年輕貌美,又會讀書寫字算賬,很多大家小哥兒都還不一定比得上纖哥兒,隻是出生低了些;這李秀才是讀書人,家世清白,日子也過的不錯,後頭還大有可能當上官老爺,娘公正看來,是挺登對的。”  鄭江停聞言心下的情緒沒有疏散開來,反而更是悶的慌,他腦子裏的想法很危險,時下身邊的人都說纖哥兒和李客生登對像是有情人,不知是聽慣了昔日大家對他和纖哥兒的誤會還是怎麽的,他有一種自己的媳婦兒忽然變成了別人媳婦兒的鬱結感。  他心下煩躁,看著李客生更覺得紮眼。  “停兒,停兒!”  鄒筠連著喊了幾聲,鄭江停才反應過來:“菜要糊了。”  “啊?噢。”  鄭江停拿著鍋鏟草草把菜鏟進了盤子裏,鄒筠端起盤子,走到門口時忽然笑了笑,她回過頭道:“你是不是對纖哥兒有了別的意思?”  “什麽?不,不是……沒有,娘你怎麽說這些?”  鄒筠好笑道:“沒有你說人家和李秀才的時候魂不守舍的,真不是想霸著纖哥兒,讓人家跟你當一輩子的管賬先生?”  “我沒那麽想!”  鄒筠也沒有扭著人硬承認,強忍著眼中的笑意:“得,那當真是娘誤會了,你之前不是說想讓娘去認纖哥兒當幹兒子嗎,這些日子娘忙糊塗了一直沒得空說,今兒娘就把這事兒給纖哥兒說道說道,娘開口啊,他準答應。”  “娘!”鄭江停下意識的拔高語氣,盡然一副拒絕之態。  正想著如何反駁時,瞧見鄒筠掩著嘴笑,他才知道這是在故意激他。要去說早說了,何必再等到現在才說。  “你這木魚腦袋也該開竅了,若是真對人家纖哥兒有心思就好好表現出來,藏著掖著的人家能知道嗎,要不再加緊些恐怕就要去別人家管賬了。”  鄒筠說完便出去了,鄭江停杵在原地,眉頭擰著舒展不開。  招工的告示貼出去不久,第二日陸續就有人來應聘,一連著還來了兩個廚子,一個年紀稍長,四五十歲的樣子,另一個挺年輕的,大概二十出頭。  鄭江停讓兩人簡單做個菜看看刀工和做菜本領,倒是不出所料,年長的工齡長,菜式味道都要更好一些,他考核了以後心裏大概有了數,隨後便開始談自己飯館兒的工錢待遇:“我們飯館兒鋪麵兒小,廚子每月的工錢是四錢五,做的好以後會漲,隻管午飯,二位可有什麽疑問?”  年長的廚子聞言眉頭明顯一皺:“四錢五?我可是幹了二十年廚子的,掌櫃的工錢怕是壓的有些低啊。”  “小飯館兒大抵是這個價,這位師傅可以四處問問行情。”  廚子沒答話,他自然是知道行情的,但聽說近來這家飯館兒的生意火爆,他才想來瞧瞧看工錢會不會比同等飯館兒多些,看來也不過如此,既是這樣,那他還不如尋個大點的飯館兒,這邊實在是太小了些。  “既是如此,那我便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鄭江停知道算是談崩了,但他也沒多可惜,在富月齋時他便見識過這些工齡長的廚子,自詡做菜經驗豐富很會傲資格不太服從管理,他這飯館兒也不需要工齡長年紀大的,反正進了廚房還得教這邊的菜式,隻要會做菜有刀工就成,他的要求也不高,對此他反倒是喜歡更年輕點的廚子。  廚子昂著脖子走後,剩下的隻有年輕那個,鄭江停客氣道:“還沒問這位師傅怎麽稱呼。”  “我叫周海新,掌櫃的叫我小周便是。”  鄭江停瞧著人年紀比他還現在的身體還大些,不太好叫人小周,稱了聲周師傅:“咱這飯館兒條件可和你意?”  周海新初出茅廬不久,原是在一家飯館兒當廚子,年底的時候家裏說了親事兒,為著成親的事情忙碌了一陣,飯館兒生意蕭條,借著他請了幾日假為由頭將他給辭退了。  開春後城裏招廚子的地方不多,好不易找到這裏,沒成想競爭對手是個經驗老道的大廚子,原也沒抱什麽期望,哪裏知道峰回路轉,老廚子竟然嫌工錢少。  “滿意,滿意。”  “如此甚好,周師傅明兒便可以過來上工了。”  年輕人談話直白些,幾句就說定了下去,兩邊都挺融洽。  鄭江停送人出門去後折回鋪子,他準備去找鐵匠師傅做幾把有鋸齒的刀用來切土豆,人方才轉身瞧見地上有個圓殼盒子,他彎腰拾起打開,一股花香味襲來,內裏是個膏體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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