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識途思索著,緩緩道:“這幻夢一定與封月和梁群玉有關,看起來最開始便是因她們而起。或許是她們其中一人的幻夢,因為她們之間的某種聯係而拉入了另一個人。而我們,更像是誤入其中。”  容予點點頭,正要說什麽,不遠處的篝火點了起來,周圍的人們頓時開始歡呼起來,有幾個像是樂手的族人,各自開始吹奏一些容予叫不上來的樂器,聲音聽起來有些像葫蘆絲、嗩呐等等。  篝火晚會開始了。兩人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海天之間隻餘一線泛著橙色與紫色的微光。  兩人並肩向那邊走去,容予道:“再看看。至少已經大致找到頭緒了。”  赴宴的年輕男女們都向篝火處聚攏過來。沒過多久,族人們簇擁著一個盛裝打扮的姑娘走過來是梁群玉。  她身上包括頭巾都是用五彩斑斕的布料做成的,身上點綴的珠光閃閃的貝類比上次還要多,整個人在火光的映照下都閃爍著不停變換的光輝。她手裏提著一盞形似宮燈的東西,但手中所持的杆子細長得多,盡頭懸掛著的似乎是一塊類似琥珀的東西。  她赤著足踩在柔軟的細沙上,身姿輕盈地邁著舞步走進人群之中。人們都迎合著奏樂聲為她有節奏地鼓著掌。  她走到篝火旁邊,用手中的東西遙遙在火上一點。原本正常燃燒著的火焰一瞬間冒出熊熊藍光,比之前高了好幾丈。人們都為她喝彩鼓掌,看起來因為這個神奇變化而無比興奮。  容予也驚了一下,但他不由自主在心裏想道:“這是燒的木頭,溫度不可能高到變成藍色火焰,所以這得是自由基導致的藍光……”  等他回過神來,梁群玉已經開始跳舞了。她和著樂聲翩翩起舞,時而露出一截柔軟白皙的腰肢,明亮的眼睛在火光下閃爍著微光。  隨著氣氛越來越高漲,年輕男女們也一個個站了起來,開始與梁群玉一起舞動。慢慢的,場中還坐在原地的隻剩了陸識途和容予二人。  有人熱情地邀請他們:“一起來呀,今晚是屬於我們的,別害羞嘛。”  還有人說:“牽情節就是要跳舞的,你們也別愣著呀,趕緊來吧。”  容予隻得拉著陸識途站起來,他們不想把自己搞得太顯眼,不然一會溜去找封月和梁群玉就會很不方便。兩人當然都不會跳舞,隻得模仿著身邊一對一對的年輕男女,手掌相對,十指相扣,旋轉起來。  陸識途自始至終垂著眼,掌心火燙,身姿也有些僵硬。  一舞結束,梁群玉停在篝火旁邊,一個類似族長模樣的老人走上前來,站在她身邊,開始給大家講故事,頗像宴會開始之前的領導發言環節。  “天地初生之時,潁祖娘娘從大陸上來到了這裏。她見此處混沌一片,沒有任何生靈存活,心下不忍,便獻出了自己的身體,化成了我族先祖。先祖們在潁祖娘娘的庇護之下繁衍生息,才有了如今我們這一族之人。我們並非凡人,我們全是潁祖娘娘的後裔,我們無病無災、長生不老,我們是最接近神明的人。”  “今夜是潁祖娘娘的傳承之日,潁祖娘娘將再次顯靈。在潁祖娘娘的蔭庇之下,盡情與心愛之人相擁吧,夜會讓神明寬恕你們。今夜,愛欲無罪!”  她的話似乎有一種莫名的煽動力。隨著她的話音,許多年輕男女都情不自禁地開始做一些親密的小動作,摟摟抱抱起來。  容予看得歎為觀止。他見梁群玉將要被族人帶下去了,便準備帶著陸識途悄悄離開。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陸識途,突然伸出手,摸上了容予的臉頰。  他的力道有些重,摸法也有些說不出的曖昧,完全不是一個徒弟對待師父的正常態度。  容予受驚地轉過頭,隻見陸識途眼底一片跳動的火光,神色有些恍惚,還有一種特殊的溫柔,看起來像在做夢似的。  陸識途就這樣摸著容予的臉,緩緩向他俯下身,蜻蜓點水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另一隻手輕車熟路地摸向容予的衣帶。  容予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好小子,一次沒夠還要來兩次是吧?就欺負你師尊脾氣好?  他以為陸識途是被什麽東西迷惑了,正準備給他來一巴掌讓他清醒清醒,陸識途卻定定凝視著他,突然極輕極柔地喚了一句:“師尊……”  作者有話要說:祈禱這章沒事!祈禱下一章也沒事!第55章   海浪,人群,炙熱的火光。  陸識途在火光中看向容予,那人的側臉在暗夜裏溫潤如玉,在暖光下似乎仍泛著涼意。  陸識途一時意亂情迷,忍不住向容予伸出手。他知道師尊會像從前的無數次一般,順從地任由自己動作,然後他們會……  可是這次,那人卻愣了片刻,然後震驚又惱怒地看了過來。  不該是這樣的。那人本來會溫柔地接住自己的吻,然後纏綿地回吻,然後他們該一次又一次地……直到篝火燃盡,直到第一縷天光照在海麵上。  就像昨夜那樣。  昨夜……  陸識途倏然驚醒,一時渾身都冷透了,幾乎要克製不住地戰栗起來。  那是他昨夜的夢境。他白日裏聽了牽情節的風俗,夜裏便將師尊按在那片篝火旁邊,幕天席地,做了一次又一次。他昨夜實在是太過火了,夢境太瘋狂,他甚至沒能完全清醒過來。  於是,現在,他真的對師尊……  陸識途如墮冰窟,宛如一捧冰雪從上至下灌入了他的身體,凍得他僵立原地,什麽表情和動作都做不出來了。  容予的腦內反複回蕩著剛剛陸識途的那句“師尊”。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陸識途,一臉“我是不是幻聽了”的表情。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旁突然有人尖聲高喊:“別讓他們跑了!!”  原來就在剛剛這片刻功夫,梁群玉已經被他們帶下去了,而封月早早潛伏一旁,此時衝出來想要帶梁群玉離開。  容予忙向發生混亂的那一處地方急急走去,陸識途緊跟在他身後。  封月與梁群玉正站在劍上。封月剛學會禦劍,似乎很是不熟練,她麵色有些緊張,一隻手牢牢護著身後的梁群玉,一隻手掐著訣,臉上隱隱有細汗。  梁群玉看著下麵的人,似乎急得團團轉,小聲和封月商量:“阿月,沒事的,我沒事,你這是做什麽呀。一會要是不行你就先走,他們早就想把你抓起來了,我沒事的。”  容予看著這一幕,不知怎的突然有種極其荒誕的感覺。他仔細琢磨一會,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事情不可能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因為他和陸識途是意外闖入的外來者,這才傳授了封月禦劍之法。而之前發生過的許多其他事都十分真實,對比之下,眼前的一幕就違和起來。  也就是說,之前的許多事很有可能都是封月和梁群玉兩人真實經曆過的,而眼前的發展,則是她們之中創造幻境的那個人幻想出來的。  但從意識到這是個幻境的時候開始,容予便一直在思索喚醒她們的方法,可直到現在,他都毫無頭緒。  眼見這兩人在幻境之中沉迷得越來越深,他來不及多想,衝她們喊道:“醒醒!這都是假的!這是幻象!!”  封月遙遙看了他們一眼,卻也喊話道:“多謝仙師!你們好好保重!”顯然是半句都沒信。  此時,陸識途突然將一隻白色的小海鳥找了過來,道:“師尊,它似乎有話想說。”  正是梁群玉之前喂養過的“瑤瑤”。瑤瑤正急得嘰嘰啾啾一通亂叫,見兩個人類聽不懂,撲騰著翅膀上下亂飛一氣,然後突然落在容予的手臂上,開始狂啄容予的手腕內側。  容予靈光一閃,突然向封月喊道:“你先看看梁群玉的右手腕內側!那裏有東西!”  封月下意識順著容予的話,摩挲了一下被她握在手裏的手腕。她的手指摸在一塊凸起之上。她垂下眼去看,是一塊暗紅色的彎月形胎記。  一幕畫麵猝不及防地在她腦海中重現:  梁群玉正在被人拖走,她牢牢抓著梁群玉的手腕,卻無論如何都拉不住。  她聲音沙啞地喊著:“別走!他們不懷好意,別跟他們走……”  梁群玉搖著頭,眼淚滾落下來:“我也舍不得你,阿月,但是我得走了。你放手吧,再不放手,你會變成不敬者,你放開我吧。”  無論封月如何用力,梁群玉還是被那些人拉走了。封月的指甲牢牢扣在她手腕上,用力到生生把梁群玉的手腕抓破了皮,留下了一道彎月形的傷口。  封月失魂落魄地坐在篝火旁邊,周圍全是歡笑歌舞的人們,隻有她麵色慘白,一動不動。  又過了一會,族長帶著一些族人,為這些年輕人帶來晚宴的食物,也是神明的贈禮。  封月的眼前被人端來了一碗香氣撲鼻的肉湯。她隱約聞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怔怔垂下眼去看。  碗裏有豔紅色的肉塊在翻滾,在她恍惚的視線之中,似乎有某一塊帶了一個月牙形的傷口……  “啊啊啊啊啊”她痛苦地抱著頭慘叫出聲。  同一時刻,站在海鳥一旁的容予,似乎隱約聽到了一兩句聽不真切的話,像是梁群玉的聲音:“你要是能變成人,會不會回來報答我呀?……我開玩笑的,你不要變成人啦,做人好苦的,還是做鳥開心。”  眼前的幻境逐漸開始崩塌,在一片混沌之中,封月那邊隱隱傳來聲音,她似乎正在回答什麽人的話。  容予不知道這屬於他人的幻境如果崩塌,誤入其中的他與陸識途二人會怎麽樣。正緊蹙眉頭想著辦法,他額上的玉環似乎再次開始微微發熱。  電光火石之間,容予想起來了一件事。他們進入幻境之前,他似乎也摸著玉環,注入了一些靈力。  難道說……?  容予一手拉過陸識途,另一隻手如法炮製,按在額間玉環上,輸入靈力。  下一瞬間,天旋地轉,什麽海島、篝火、人群、姑娘們,全都不見了。  容予從床榻上坐起,隻覺頭痛欲裂。  陸識途在門口,輕扣了兩下房門:“師尊可好些了?”  容予緩了一會,回道:“沒事,你進來吧。”話一出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得很,聽起來讓人很難受,像大病初愈似的。  陸識途立刻便開門進來,臉上有幾分憂色:“師尊先喝口茶潤一潤。”  容予也覺得渴得很,接過小茶盅一飲而盡,這才問道:“我是怎麽了?”  “師尊不記得了?”陸識途蹙起眉,上前輕輕伸手去試容予的額頭,一麵道,“前些日子師尊下凡解決魔氣,消耗過大,回來就有些發熱,養了這好些天才恢複過來。”  容予應了一聲,發現自己的頭腦有些混沌,之前這些天的記憶如同亂麻一般在他腦中糾纏,讓他很難理清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舉目四望,這裏是他的臥房,身邊是他乖巧的小棉襖徒弟,就連手中清茶的溫度都與從前一樣。  這隻不過是破山峰上最普通不過的一個早晨。  陸識途用溫熱的手指輕輕在他太陽穴、頭頂以及後腦緩緩按摩,溫聲道:“師尊不必多想,好好休息便可。清虛峰的醫修之前說了,師尊過度消耗身體會有一些後遺症,慢慢恢複過來就好了。”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容予便暫且不去糾結這個,他再往前回想,想起來陸識途剛剛贏了門派大比,登時又有些高興,問他道:“如今你已經贏了門派大比,之後還有什麽計劃嗎?”  容予隱約記得之前陸識途似乎是想去開陽界來著,還有他喜歡的尤未晚……  陸識途繼續用適度的力道輕輕按摩著容予的穴位,體貼極了,容予甚至開始有些昏昏欲睡。陸識途邊動作著,邊開口道:“弟子沒什麽計劃,隻想待在師尊身邊,繼續修煉,也能繼續照顧師尊。”  容予在逐漸湧上的困倦之中低低笑道:“說的是什麽傻話……”  他想說你師尊有手有腳,不用你照顧。又想說你已經元嬰期了,可以出師下山了,多替自己打算規劃一下,尋個好去處,總不能一輩子待在破山峰上。  他還有些別的想法,似乎下意識想說,自己早晚會離開一類的。但仔細一想,他又不知道這念頭從何而來。  總之,這所有的話,不知為何,他都沒能說出口。他隻是在這昏昏睡意之下,低低笑了一聲,然後便懶洋洋地仰了仰頭,方便陸識途動作。  他閉著眼睛,腦中似是突然閃過了什麽無比真實的片段,好像是他這小徒弟昏了頭,親吻了他,還想解他的衣帶,纏纏綿綿地喊他師尊。  容予怔了怔,不由又笑了一下,心說這也太荒誕了,得虧是在做夢,果然是在做夢。做個夢都能做的這麽離譜,他也是夠可以的。瞧瞧陸識途,天底下沒有比他更貼心更孝順的徒弟了。  陸識途不緊不慢地為容予按著後腦,見容予在笑,似乎也高興起來,含著笑意輕聲問道:“師尊在笑什麽?”  容予甚至懶得開口轉述一遍他離譜的夢境,隨便搖了搖手指,便又睡了過去。  自從他來了這個世界,他還從沒有過這樣平和寧靜的日子。似乎一切都放下了,再不用去考慮為陸識途恢複靈根的事,也不用去想江自流和掌門又在盤算什麽。他好像已經完成了該做的所有事,剩下的也不必再掛心。  接下來的日子裏,留在這小小的破山峰上,和他撿回來的小徒弟一起這樣生活下去,也沒什麽不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0512:29:26~2021-01-0608:51: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晨曦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16653642瓶;淺夏灰燼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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