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風暴,絕對有問題! 容予也同時反手拔出破山劍,狠狠插向身下的地麵,想要以此迅速布下結界。然而他卻什麽都沒能做到。 兩人很快便被狂暴的颶風卷上了天,陸識途死死將容予扣在懷中,兩人被風暴襲卷著,漂泊不定。 容予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這究竟是什麽情況?宗門秘境發生了這麽大的動靜,像是整個宗門的本源都被撼動了似的。此時外麵正在修複護山大陣,難不成是布陣過程出了什麽岔子? 正在此時,風暴之上,隱隱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門派徽印,意味著護山大陣正在此處開啟,並且運轉無誤。 護山大陣既然運轉無誤,宗門秘境無論如何不該發生這麽嚴重的問題! 容予盯著那徽印,電光石火之間一下子意識到:如今他們這境況,一定是掌門通過護山大陣在做些什麽! 可護山大陣是遠古時期老祖宗設下的,掌門最多隻有修複之力,絕不可能在其中做出這麽大的改動。就算是為了針對他們二人,也必不可能…… 不對,不對……護山大陣,陣眼竟然是十二樓,剛剛他便覺得有些奇怪……但太虛劍派老祖宗,正是得了守護十二樓的任務,才得到了太虛三大功法,從而在此立派,可以說立派就是為了十二樓,這樣似乎也不奇怪。可反過來想,護山大陣若和十二樓有牽係,是不是意味著,老祖宗同樣可以在其中動些手腳,以此更方便地對十二樓做些什麽?如今的掌門便時時覬覦十二樓,誰說老祖宗就不能也有這個盜竊的念頭? 或許根本不是掌門對護山大陣做了手腳,而是……這護山大陣本就不對勁! 容予的轉過的種種思緒不過一瞬間,現實裏他們身不由己地被風暴裹挾著,向秘境深處飛速移動著,山川草木在他們足下飛快掠過。 陸識途很快意識到這一點,他在容予耳邊喊道:“十二樓禁地!” 容予同樣發現了,他心中陣陣發涼,又想到,宗門所傳的,十二樓禁地的危險之處,隻是會有許多高階守護靈獸。十二樓雖然也危險,但是從不真的出現,無人知道它究竟在什麽位置,也無人見過它的真容,他們應該不至於這麽倒黴…… 況且陸識途上次帶著兩枚玉環來這裏,不是找到了十二樓,而且毫發無損地離開了嗎? 他心裏也清楚,掌門會這樣做絕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此刻的境地……多半十分危險。 可還能怎麽做?空有一身修為卻使不出來,被威力巨大的陣法卷在中心……要如何才能破局?? 下一刻,他們二人似乎穿過了一層無形的結界,明明景色未變,但一種奇異的感覺擊中了容予,仿佛腦中有根弦驟然崩斷,他們似乎……來到了什麽特殊的地方。 風暴似乎也溫柔了許多,沒有之前那樣誇張了,但仍舊卷著二人緩緩向前。 容予一直四處觀察著,此時突然發現,就在前方腳下,原本正常的林木之中,突然憑空出現了一條滔滔不絕的大河,河流似乎極深,整體幾乎呈現出黑色。 容予立刻攥緊了陸識途,提醒他去看:“識途,和你剛剛說過的情形一樣!” 陸識途也緊緊盯著那處,“嗯”了一聲,但眉頭卻緩緩皺了起來,似乎是在思索什麽。 陸識途總覺得眼前這一幕情景有些熟悉,卻記不起來究竟哪裏熟悉。他冥思苦想片刻,總算隱約記起了什麽:他好像……好像曾經在這裏,聽到誰的呼喊:“救命!來人救救我,救命啊!” 他曾經循著一個被什麽靈獸拖走的人,追進了禁地,然後好像……也見到了這樣一條河。 那時,身後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他一隻腳踏進了河裏,然後周身劇痛,仿佛筋骨全部斷裂。 這裏,就是他當初靈根被毀的地方! 陸識途頓時瞳孔一縮,牢牢抱住了容予,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試圖脫離這風暴:“師尊,不行,這裏是……!” 下一刻,裹挾著他們的颶風突然再次淩厲起來,一瞬間就帶著他們飛速向那條河靠近! 眼見他們即將被推進河中,陸識途突然飛快轉過身,後背對著那條河,牢牢用身體護住容予,然後紅著眼眶,咬緊牙關,身上突然爆發出一股力量,他借力拚命將容予向上推去! 容予果真被他的動作越推越遠,推進了風暴之中,下墜之勢一頓。但陸識途自己卻在此番動作之下,離河麵近了許多,斜斜向河中傾斜,幾乎下一瞬就要被河水吞噬。 容予雖不明白陸識途究竟想到了什麽,但也感到了不祥,心裏發慌,忙牢牢向上拉著陸識途,生怕他真掉進河裏:“這裏怎麽了?” 可身後無形的風,還在一寸一寸,將他們向下推去。 陸識途飛快伸手,解下了胸口的玉環,利落地掛在容予頸上。他抬眼看向容予,笑了笑:“回你該回的地方吧,師尊。讓這裏變成你的一場夢,夢醒之後,忘了我吧。” 他雖笑著,眼眶卻已經紅透了,手指也蜷縮幾下,仿佛想要抓住容予,卻拚命克製住自己。他保持著彎著眼睛微笑的表情,突然伸手狠狠推了一把容予,他自己則因這股力量而向水中倒下去! 容予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立刻神魂俱裂地伸手去拉他,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兩個字:“你敢!” 下一瞬,容予隻覺身上驟然一輕,周圍一直裹著他們的那股風的力道突然消失了,而且原本消失的靈氣也突然回來了。 容予立刻伸手化出一道屏障,罩在河麵之上,同時伸手一把撈住陸識途的腰,將他攬在懷裏,然後一同落在屏障之上。 容予沉著臉,摟著陸識途走到河岸邊上,然後細細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受傷。確認陸識途無恙之後,容予這才放了手,回身去看剛剛風暴的痕跡。 這風暴來得蹊蹺,沒得也蹊蹺。它的出現與宗門護山大陣有關,如今突然消失,莫非……掌門那邊這次真的出了問題? 無論如何,先離開禁地再說。 容予回身拉住陸識途,帶他飛身向禁地之外掠去。 陸識途反手握緊他的手,欲言又止道:“師尊……” 剛剛那一幕仍舊在容予腦中回放,他心跳還是有些快,還沒能完全從那種恐懼之中回過神。容予心裏有氣,臉色便冷得很,看也沒看陸識途一眼。 而後,容予仿佛才想起什麽,伸手直接解下了胸前玉環,動作毫不溫柔地套在陸識途脖頸上。 陸識途又訥訥喊了一句:“師尊……” 就在此時,容予突然感覺到,眉心的玉環開始發燙了。他眼神一變,轉頭和陸識途對上視線。 這是說……十二樓,有異動了? 容予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們身後驟然傳來一股吸力,將他們牢牢向後吸去! 危急關頭,兩人的第一反應都是伸手去拉對方,兩股力道的作用之下,他們一下子便緊緊抱在一處,容予的下巴甚至直接磕在了陸識途的鎖骨之上,磕得他頭暈眼花。 緊接著,破水聲一響,兩人就這樣摟抱著,一同重重墜入水中!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2714:03:38~2021-01-2720:00: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凜煙z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凜煙z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78章 入水的那一刻,陸識途反應極大,幾乎是渾身顫抖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將容予整個抱進懷裏,像是潛意識裏怕著周圍的水,但更怕那些水傷害到容予。 容予在水中睜開眼,卻陡然發現,這水不再是深沉的黑色,反而變成了……金色。就像大片陽光灑落在水麵上似的,將整片河水都染成了燦爛的淺金色。 他帶著陸識途,向水底潛去。踩到水底之後,他們果然腳下突然一空,驟然下落到了另一個空間。 很快,兩人便再次踩到了實地上。容予抬頭四顧,發現此處仿佛是在虛空之中,上麵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灰黑色,腳下是一處類似山頂的地方,麵積比一張雙人床大不了多少。而山頂周圍,全是翻湧著的白色雲海。 而他們麵前的地上,插著一個類似刀柄的東西,材質看著和精鐵比較像,但更像是某種靈材。 容予盯著那個“刀柄”,緩緩問道:“……識途。你說你當時試著去拔它,然後呢?” 太虛山太虛堂前。 容百川正用無比失望的眼神看著掌門,勉強壓抑著紊亂的氣息,搖頭道:“我沒想到,掌門師兄你真的……這是邪術啊,你在護山大陣中動了什麽手腳?若非我覺察到,你究竟想做什麽?你……你把阿予他們,弄到哪去了?” 掌門癱坐在廣場上,臉色慘白如紙,用不聚焦的眼神勉強找準了容百川的位置,艱難開口冷笑道:“原來是你……你查到了什麽?拚著遭受反噬也要中斷陣法,你待你那師弟倒是真的好……可惜啊,可惜,已經晚了!你的好師弟,已經回不來了!”說著,他的七竅之中都有血緩緩流了下來。 在場眾人之中,淩霄長老同樣是開啟陣法邪術的人,也受了非常嚴重的反噬,勉強還站著,但臉色十分難看。而其他長老大多不明所以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似乎不明白為什麽護山大陣突然被中斷了,也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也有敏銳一點的長老,已經察覺出了不對,神色逐漸有幾分不安。 容百川的語氣有了幾分慌亂:“你什麽意思?” 就在此時,不遠處突然有劇烈的爆炸聲響起! 伴隨著“轟隆”一聲,仿佛什麽龐然大物轟然倒塌了一般,一股巨大的衝擊波從那處傳了過來,整個太虛山都被震了一震。 長老們當場被那陣奇異的靈力波動擊中,臉色都白了白。掌門反應最大,他驟然捂住胸口,“噗”得吐出半口血。但他卻帶著滿嘴的血滿足地笑了起來,笑了一會之後,他對身後太虛堂之處喊道:“江自流!做你答應過的事!” 一個身影果然從幾幢建築之後轉了出來,正是江自流。他臉上露出一種病態的興奮,眼神亮得人,陰森森笑道:“是,弟子這就去。” 容百川的神色越發惶然:“你們是什麽意思?阿予呢?阿予呢??” 掌門混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向後躺平在地,對天發出一陣暢快的大笑。 快一千年了,他一直在為這件事努力。今天,他終於快到終點了! 至於容予和陸識途……他們就算再厲害,又怎麽可能敵得過十二樓結界。如今結界崩潰,他們一定也耗盡了力氣,不死也不剩幾口氣了,完全不成問題。 有了十二樓之力,他總算能夠拋下這殘軀,飛升上界,擁有無限的壽命和自由…… 容百川似乎一時氣急,竟撐著遭到了嚴重反噬的身子,一步一步向掌門走來,痛聲道:“你做了什麽??……我真是恨,我恨我對你還存了幾分希望,我總覺得你做不出這種事……你把阿予弄到哪裏去了?你錯了,你錯得太離譜了,收手吧!!” 掌門隻閉著眼睛桀桀冷笑,什麽都不肯說。 下一刻,有個熟悉的聲音卻突然響了起來:“師兄,你在找我?” 掌門不可思議地睜開眼,愣愣看去 容予正逆光行來,手裏隨意地倒提了一把刀。 那把刀,那把刀上麵的氣息…… 掌門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眼睛死死盯著那把刀,幾乎要瞪出血絲。他勉強運功,動用了門派秘法,再次抬頭看去。 隻這一瞬間,他便真的確定了,那把刀,就是十二樓。就是他窮盡畢生之力,始終無法拿到的,神器十二樓。 容予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隨便舉了舉手裏的十二樓,笑道:“掌門可是在看它?哎呀,掌門慧眼,這正是宗門辛辛苦苦替我守護了千萬年的十二樓啊。這說起來,還得多謝掌門呢……” 他上前走了兩步,將十二樓舉到掌門身前,刀刃若有若無地架在掌門脖頸處,柔聲道:“若非掌門將我們逼進十二樓結界,我恐怕還不知道呢,原來我們,就是十二樓的有緣人啊,哈哈。” 掌門渾身都在哆嗦,他眼裏的光芒極盛,仿佛回光返照似的,不要命一樣,猛地伸出手去抓十二樓的刀刃! 容予動都沒動,神色冷淡地看著掌門抓了個空:在掌門碰觸到十二樓的一瞬間,他碰觸的位置,刀刃全都消失了,讓他摸了個空。而刀身的其他部分都完好無損。掌門碰到哪裏,哪裏的刀刃才會消失,他離開後,那處又會恢複如初。 傳說,隻有在有緣人的手中,十二樓才會現出真容。 掌門眼中的光,一瞬間便熄滅了。 容予臉上的笑也沒了。他冷冷俯視著一攤爛泥似的掌門,寒聲問道:“我家族的滅門一案,究竟是怎麽回事?陸識途呢?還有當初長恨淵一事……王弋,是不是被你們所害?” 掌門麵無人色地癱軟在地。他的眼睛無法聚焦,但仍望著天,似乎已經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容予緩緩念道:“掌門師兄……”十二樓的刀鋒一寸寸逼近掌門的脖頸,他似是被劍氣所激,突然劇烈地嗆咳起來,邊嗆邊吐出大口的汙血。 “你苦心綢繆了那麽多年,日日帶著那張假麵,你不累嗎?你想要的,不還是得不到嗎?不是你的,就永遠不會是你的,你做的事,從頭到尾就是錯的。” 不知是不是剛剛吐了血的緣故,掌門臉上竟現出幾分灰敗之色。他哆嗦著嘴唇,眼睛不甘地睜大,似乎想要辯解什麽,卻一直沒能說出來,最終又合上了。他的生命力,似乎已經被剛剛的大喜大悲消磨掉了。 過了許久,他終於緩緩開口:“當初……我才八歲就築基了,比你小時候,還厲害。六大仙門……對,當初還是六大仙門呢,他們都來找我,要我拜入他們門下。可是太虛劍派,那個掌門……他隻說了幾句話,就讓我跟他走了。” “他說:‘你生而體虛,天賦為身體所累,壽數極短。拜入我門,靈藥典籍無數,可保你千年無虞;若還能辦成一事,你就能夠擁有永恒的壽數,永遠擺脫這命定的詛咒。’” 掌門的眼神移到十二樓之上,眼裏似悲似喜,如火如冰,繼續道:“護山大陣……是老祖宗設下的。若用特殊法門開啟,就能引出十二樓,將人領上通往十二樓的路。從最開始,設下護山大陣的老祖宗,就布下了這道秘法。” 容予倒吸一口涼氣,神色有如冰霜:果然,從最開始,那忘恩負義的老祖宗就打著奪寶的算盤! “每一代掌門都會被傳下秘法,除了這個,還有觀星鍛眼之術,能看到與十二樓有關的人事。天下間有幾處與十二樓有關,其中包括你和陸識途的家鄉。幾百年前,我看到你家族生出了與十二樓有聯係之人……後來,陸識途也是同樣。宗門早已定下規則,若有家族出現這樣的人……為絕後患,先殺人後奪子。不過,這種人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出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