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煜的劍術是幾位老將軍指點出來的,沒有偏向哪門哪派。私下裏練劍,劍氣肆意,揚個落花飛雪,漂亮的很。若是在沙場上,便求個快字,敵人未見長劍出鞘,殷紅的血跡便已經沾染了劍刃。  眼前的雪花紛紛揚揚,江逸白看的入神。  容煜做什麽事都很認真,批閱奏章時心無旁騖,此刻舞劍,便與那劍合二為一,叫人不禁也被帶入其中。  銀月抱著衣裳走來的時候,容煜已收了劍。  絲帕擦在劍刃上,將帶了雪花的劍刃擦得十分幹淨。  “既出了汗就快些把衣裳穿上,省的吹了風又要著涼。”銀月將懷裏抱著的大氅遞給明然,明然把衣裳披在了江逸白的肩上。  “煜哥哥也穿上吧。”  江逸白輕輕道了一句。  銀月聞言淺淺笑了笑,忙將衣裳遞到了容煜眼前。  容煜本是不冷的,可小孩兒一番好意他不想辜負,遂取了銀月懷裏的鬥篷隨意披在了身上。  【好感度+20】  容煜聽見這一句,心下突然有些不明白了。  江逸白這個好感度奇怪的很,給他錦衣玉食無動於衷,可是隻要讓他做點什麽事,總是漲的很快。  諸如……  容煜想了想,對江逸白道:“今日晚間要朕與內院幾位總領議事,可能要晚些回來,小廚房燉著些湯,下人們不仔細,你……”  “逸兒知道了,會看好的。”  【好感度+20】  這就很邪門,難道燉湯這種事,還有什麽樂趣在其中麽。  容煜把鬥篷係上,帶著阿四出了宣華殿。  睡在牆角的“白團子”聽見容煜的腳步,睜開眼睛把人送到門口才又回來臥倒在江逸白的身邊。  白白軟軟的一團,帶著些溫度。  江逸白摸了摸它的腦袋,起身往小廚房去。  .  此番議事是在上北苑的清輝閣。  前些日子和端王說了上北苑這塊兒地方,端王樂嗬嗬的就把這地方丟給了容煜。  少有的,柳暮雨和顧雲兩位總領都在。  柳暮雨看了清輝閣一眼,問道:“這地方不是與襄王有爭執嗎?”  顧雲揣著手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還談什麽爭執不爭執。”  容煜笑道:“朕這個九皇叔很有意思,朕小時候就不怎麽見過他。三皇叔躥騰著一幫人奪位的時候,他不爭不搶,癡迷山水,這會兒倒有些不一樣了……”  柳暮雨和顧雲同時看向他。  容煜接著道:“朕有時候覺得九皇叔遊曆四方,醉心山水是假,掌握各地消息,伺機而動才是真。”  “這……”  這猜測著實大膽了些,若當真藏著這個心思,何必等到容煜長大呢。顧雲有時候不太明白,容煜這些直覺都是從哪兒來的。  “隨口一說罷了,並沒有什麽線索。”容煜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子沉了一沉。  盛京之中和襄王最為交好的便是裴印堂。兩人同吃同住,裴印堂陷入困境之時,襄王可是隻字不曾言語的。  他不相信一個人會與世無爭到這種地步,連自己最親近的人也會不管不顧。  有時候越是不在乎,越是顯得刻意。  前幾個月為了太後壽宴,聽聞襄王派人一連去過好些個地方挑選壽禮,其中就有隨州。  安陽侯一個人在隋州封地幾十年,除了進京述職從不過多逗留。怎麽襄王走過一遭,安陽侯即刻就帶著妻兒進京了,還匆匆布下這麽大卻滿是疏漏的局。  這兩者之間不一定沒有關係。不過可惜,也沒有“證據”。  “對了,年前內院就收到消息,說隨州的幾樁命案似乎與安陽侯府有些牽連。近些日子再去查,倒是什麽都不剩下了。不知是不是什麽人,替他……”  顧雲話未說完,容煜啟唇道:“派人暗中盯著,眼下安陽侯事情敗露,若真有幕後之人,不會留著這個禍患在世上。”  顧雲反應過來,行過禮之後即刻退出了明安殿。  柳暮雨看了顧雲的背影一眼,默默飲盡麵前的茶水。  做官不容易,哪怕是身在隨州遠離盛京,也不知身後會被多少雙眼睛盯著。  “副總領的腿如何了?”容煜問了一句。  柳暮雨歎道:“老樣子,陛下莫要擔心。”  這人說話溫溫潤潤的,瞧著總有那麽幾分歲月靜好的意思。  容煜道:“朕和張太醫說過了,你不願進宮,過兩日叫他出宮去瞧瞧你。”  “張翎……”柳暮雨聞言,眸中的光凝了一凝,“臣多謝陛下。”  要這大燕的神醫,來醫自己這麽一個廢人……  可真是,不值當。  .  容煜告別柳暮雨之後,帶著阿四回了宮。  天色不早,剛走近宣華殿裏便能聞見滿院清甜的味道。想起來燉湯的事來,容煜忙去了小廚房。  果不其然,小孩兒坐著矮凳正在灶火邊扇扇子。  “還不睡。”容煜問了一句。  江逸白聽見聲音,即刻起了身道:“您讓我看著火。”  “不過隨口一說,叫下人們做就是了。”容煜從他手裏拿走扇子,放在了一邊的架子上。  江逸白看了容煜一眼,問道:“逸兒會不會很沒用,阿四和銀月能伺候您,可是逸兒不能。”  “你才多大。”容煜劃拉著小孩兒的腦袋,道,“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乖乖長大,阿四他們替朕照料好宣華殿的事。至於你,將來就為朕的朝堂出一份力吧。”  “朝堂……”江逸白看著容煜,眸中帶著些許光芒。  小孩兒的眼睛明亮亮的,盛著天上的星芒一般。  江逸白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有這樣的生活。  朝堂。  在西雲長澤殿的每一天,江逸白都以為自己一輩子,隻能活在那方寸之地。可容煜卻對他說,他日後可以為朝堂出一份力……  “怎麽了?”容煜看小孩兒眼眶紅紅的,不知是哪句說的不對。  江逸白搖了搖頭,用手拭了拭眼角,道:“夜深了,眼睛有些澀。”  “這樣……”  小孩兒還挺逞強,容煜笑了笑正準備出小廚房,突然被江逸白扯住了袖子。  “怎麽了?”  江逸白看著他,仰頭問道:“逸兒今天能和煜哥哥住在一起嗎,偏殿裏太空了。”  那地方很好,也很暖和,可是太大了,整個殿裏隻有永遠都在站在門口不苟言笑的若水。  小孩兒怕黑是常有的事,容煜點了點頭,拉住江逸白的手去了正殿。  阿四將雪梨湯端上,跟著兩人一起去了正殿。  小崽子越發的有能耐,一個人住著整個偏殿都能讓人覺得心疼。阿四有時候,也想過過這種可憐的日子。    晚上就寢時江逸白換上寢衣,先坐在了榻上。  地上的雪團子看見江逸白,也邁著短腿想上去。  容煜看了小團子一眼,伸手把它抱進了懷裏。男人的眉眼很溫柔,尤其是在他看看喜歡的東西時。  江逸白記得容煜酒後曾說過,一直想養一隻毛色雪白的小狗。  眼前這隻,便是了,很巧合,也很有緣分。  “那日在明安殿與安陽侯說的話,你聽到了?”容煜坐下的時候,問了一句。  江逸白點頭:“去捉狗的,聽見您在裏頭說話,就沒想走。”  “和正門之後,不準人過去的。”容煜抱著狗,提醒了一句。  江逸白看著他道:“逸兒知錯了。”  他知道前朝重地後宮中人不可踏足,可是容煜說話時的語氣,其中的言辭,都讓他不想離開。  容煜用摸過狗的手摸了摸江逸白的腦袋,道:“朕準你過去,以後想來就過來,但是要給朕說一聲。”  “真的?”  “騙你不成,你這小東西越發無法無天了,朕的話都敢不信。”  “不敢……”江逸白淡淡笑了笑,心中軟軟澀澀的。他怎麽敢不信呢,隻是太過意外罷了。  “怎麽了?”容煜有時候非常不明白,小孩兒是為了什麽而笑。  江逸白看著他,搖了搖頭,直接躺在了榻上。  枕頭很軟,床榻也很軟。  容煜把小狗放在榻上。  雪團子邁著又短又肥的腿,爬到了江逸白的胸口,舔了舔他的臉。  江逸白抱過他,看著雪團子亮晶晶的眼睛。  “它很像你。”容煜躺下的時候道了一句。  “哪裏像。”  江逸白覺得不像,這小狗看起來蠢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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