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容煜道了一聲。 蘇音的動作停下來,手還拉著衣裳。白皙的胸口露出來,在心口的地方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就是這個……”容煜的眸光動了一動,這顆痣他也有,隻是當年中箭被傷口蓋住了。 他記得皇弟容亦出生的時候,身上就有兩顆紅痣,一顆在眉間,一顆在心頭。也記得父皇曾經說過,若是有第三個孩子,身上會不會有三顆紅痣。 眼前這個人,實在是像極了。可是太後說容亦死在黎國,靈柩都已經運回來葬入皇陵才是,又怎麽會在他眼前呢。 “陛下怎麽了……”蘇音見容煜不說話,遂問了一句。 容煜搖了搖頭,道:“無事,你讓朕想起來一個故人。將衣裳穿好吧,殿裏比外頭涼一些,你看起來身子不大好。” “是……” 蘇音十分聽話地將衣裳穿好。 容煜看著他,問道:“你在曉月樓多久了?” 蘇音聞言垂了垂眼眸,道:“半月有餘,那老鴇說奴是個處子,人又長得不錯,要等個合適的價錢再叫奴去接客。這半個月來找專人用東西調.教過,別的就沒了,見第一個客人的時候就被顧公子救下了……奴是不是很不幸,可也算是萬幸了,萬幸能遇到顧公子。陛下若是治罪,就治奴的罪罷。” 蘇音望著他,一雙眉眼十足的惹人生憐。 若這人真的是容亦,容煜心都要碎了。 “若水……” 容煜衝著殿外喚了一聲。 若水進殿來,等著容煜的吩咐。 容煜深吸了一口氣,道:“將蘇公子安置在青玄宮罷,一路風塵仆仆該是累了。” “是。”若水應下,對蘇音擺了擺手。 “奴告退。”蘇音對容煜行了禮,這才跟著若水出去。 殿內沒了旁人,容煜才坐下來。 今日的心不平的很,有些事他從來都沒想過。 容亦…… 這個隨著時光已經快要被淡忘的名字,原來一直記憶猶深。 【陛下】 係統呼喚了一聲,他能感受到容煜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 容煜“嗯”了一聲,道:“你知道麽,朕對他,是有愧的。” 本該是他去黎國的,若是那樣,說不定今日坐在皇位上的就該是容亦。 係統沉默了一會兒,道,【雖然聽著有些像風涼話,但是陛下有沒有想過那個人可能是細作呢。】“細作,或許可以滴血驗親……” 【滴血驗親是哄人的法子。】 兩滴血滴進碗裏是自欺欺的做法。 容煜想了想,突然不知該如何做了。 大燕的君王裏,就數容煜的皇祖最風流。以往皇祖認兒子,都是憑著信物就直接封賞的,流落在外的皇子雖然不一定能成大器,但保他吃穿不愁,也是一種彌補的法子。 蘇音若不是容亦,保他吃穿不愁也不過是多個人多些銀兩的事。若真的是容亦,不知太後會如何高興又會如何心疼。 況且蘇音這樣的遭遇,一朝知道自己的身世,又該是何種心情。 這一切他想不到,也不好想。 “朕得再想想……” . 青玄宮新收拾了一間屋子。 這地方人不多,總共就住了薛吟,黎正與邵傾三位。驀然新來了一個,不少下人門都悄悄過去看新鮮。 黎正是光明正大去的,江逸白不在,阿四又被打發去了清瀾殿。這些日子都是若水陪著容煜,能見到若水就有見容煜的機會。 “若水哥哥。”黎正見到若水,遠遠喚了一聲。 若水抬頭看了一眼,對著黎正行了禮。 “若水哥哥都不曾來過青玄宮呢,陛下來了麽?”黎正問了一句。 這孩子長大了不少,隻比若水低一個腦袋。 若水和聲道:“陛下在宣華殿不曾過來,奴這次來是為了送人。這位是蘇公子,顧大人的朋友。” “蘇公子……”黎正看了他一眼,彎著眼睛道,“蘇哥哥好。” 蘇音點了點頭,並未與他說話。 若水將門推開,對蘇音道:“公子,晚些時候會有內府的人過來,您缺什麽報給他們就是了,若是沒別的什麽事,奴就先去宣華殿回話了。” “慢走……”蘇音送了一送,一直到若水沒了影兒還站在門外愣神。 黎正瞧他這樣,不由道:“別瞧了,再瞧人也瞧不回來。早聽說顧大人青樓裏撿回來個小館兒,今日一見,這模樣舉動,果然很像風塵中人。” 蘇音聞言,轉身看了黎正一眼。 這小孩兒模樣周周正正的,隻可惜不是個啞巴。 “我是風塵中人又如何,昨兒睡顧大人的房間,明兒就能上龍床伺候陛下。不像有些人,失寵的質子而已,到了他國還不如一個風塵中人。” “你……”黎正被噎了一噎,心下氣得厲害。 蘇音淺淺笑了笑,抬腳邁進了屋中。 小孩兒到底是小孩兒,得教訓,要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今天早一點。 還好小白沒在,不然內府可以半年不用釀醋。 感謝“zarax”,“京”的營養液~第44章 黎正被關在門外,雙眉緊緊蹙在一起。就蘇音這種滿口.淫詞的小館兒,怎麽可能被容煜看上。 “公子!”遠處,有人喚了一聲。 黎正狠狠瞪了房門一眼,才離轉身離開。 . 清瀾殿,最後一柱香燃盡。 容瑰公主將太後扶起來,緩步出了殿內。 剛出門的人,一眼看見了院裏立著的容煜。 阿四是跟著太後一起出來的,瞧見容煜激動地差點喊出來。 “陛……” “噓”容瑰公主將食指放在唇邊,示意他不要驚擾。 阿四隻得閉了嘴,靜靜站著。他好想回宣華殿,清瀾殿一點兒都不好,整日裏安靜的像是不在人間。 “兒子給母後請安。”容煜俯身行了禮。 太後伸了伸手,容煜即刻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去。 “逸兒走了多少天了?”太後問了一句。 容煜道:“有四十一天了。” “四十一天,一個多月了也不知境況如何。” “蘇將軍和裴三公子都還沒回消息,想來是在忙。”容煜將太後扶進亭中。 阿四見狀,忙在石凳上墊了軟墊。 太後坐下來,才道:“忙是肯定的,西雲地方不大,水卻渾的很。除了蘇將軍以外,都是些年輕人,一時手忙腳亂也是常有的。” “是……”容煜應了一聲。 太後看了他一眼,道:“今兒瞧你有些恍惚,要不要傳張翎來” “不用了,母後。兒子隻是有事給您說。” 張翎為人耿直,不大會扯謊,這一叫別再把蠱蟲的事抖出來。 “何事?”太後是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容煜看了阿四一眼,阿四很有眼色地帶走了附近的宮人。 待人都退下,容煜才問道:“母後,朕的皇弟確實死在黎國麽?” 太後聞言,略略愣了一愣,道:“千真萬確。” “是母後親自看著入殮的?”容煜又問了一句。 這一句話叫太後沉默了。 容亦是死在黎國的內存,可當日入殮是用的黎國的官員,她隻站在遠處。 “煜兒,你在說什麽?”她已經不太明白容煜的意思了,這麽多年的事情要她如何去回想呢。 容煜思量了片刻,道:“若是朕說皇弟沒有死,母後會相信麽?” “你說,亦兒……” 那是她想了許多年,卻不好說出口的名字。她深知逝者已矣,所以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容煜身上,可是現在容煜居然給她說亦兒還活著。 容煜道:“兒子見到一個人,眉間和心口都有朱砂痣……” 太後再聽到這句話是,眸光滯了一滯。 朱砂痣…… 是他的亦兒,是他可憐的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