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能想到與襄王最親近的人,居然一事不知呢。  “你先派人去處置了襄王。”  “殿下的意思是……”  江逸白把一旁的布老虎放進小容宛的手中,道:“數年前射向容煜胸口的那把利箭,就出自此人之手,這樣心狠的人,發配天涯海角都會有卷土重來的心思。”  “臣知道了。”  “嘶……”  內侍正打算出去,忽見江逸白的眉蹙了一蹙。  懷裏的容煜哭鬧起來。  內侍見狀,忙道:“想來是郡主尿褲子了,殿下給她解開衣裳換身新的吧。”  江逸白聞言,垂眸看了一眼懷裏的孩子。思量片刻還是讓內侍先出去找銀月和明丫頭。  一直哭著也不是辦法,小孩兒家沒什麽男女大妨,殿裏暖和的很,江逸白打算先給容宛把濕了的衣衫解下來。  這一解沒什麽,仔細一看,這小孩兒身上卻多了一樣東西。  江逸白抬起頭看了看容宛的臉。  是容宛沒錯,人也白白胖胖,可是,怎麽是個男孩兒?  緋色的小衣衫還落在手裏,江逸白想了想還是把濕了的褲子衣裳給容宛又穿上。  不多時有丫鬟從殿外走來,來的不是銀月也不是明丫頭,而是太後殿內的秋秋。  “方才在太後宮裏瞧不見小郡主,原來是在小殿下這裏。”秋秋說罷一把將孩子抱了回去。  江逸白道:“本王見偏殿無人,怕有什麽閃失,就先抱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公主正在找郡主,奴就先回去了。”  “姑娘慢走。”  江逸白目送秋秋離了宣華殿,這才明白了什麽。  容氏一族的孩子難養,活下來的男孩兒更沒多少,太後這麽做是想掩人耳目,為死去的親王留下一條血脈。  這樣做固然是好,隻是不知要把這孩子當做女孩兒養到什麽時候。  連容煜都瞞著,未免太小心了些。  人正想著,殿外傳來容煜的聲音。  院子裏,是阿四跟著容煜回來了。  江逸白走出去迎,發現容煜已經換了一身常服。  “陛下要去何處?”江逸白問道。  容煜道:“京郊青雲峰。”  “亦殿下處。”盡管江逸白心中對蘇音甚為不喜,但還是說了一聲“亦殿下”。  蘇音從回來就一直留在青雲峰養病,沒進過宮,容煜也該去看看了。  “朕有東西要給他。”  .  容煜是個從不拖延之人,東西說給就給。  二人說過話便縱馬向青雲峰去。  顧雲今日才趕回來,還沒落腳,聽下人們說蘇音在青雲峰養病,便也馬不停蹄地往青雲峰去。  三人在半山腰遇見,來到小院時,伺候蘇音的丫頭從門後走出來,說蘇音隻見容煜一人,其餘的皆是不見的。  江逸白本不願意讓容煜一人前往,但東西要親自送進去,隻能讓容煜進去。  “告訴你們蘇公子,我是顧雲。”  “公子說了,隻見陛下一人。”丫頭堅持道。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第105章   顧雲聽見這句,也就沒再執意進去。蘇音的傷勢不輕,不能驚擾了他。  容煜見二人皆被攔住,這才從江逸白手中接過了錦盒,往院中去。  這間院子曾是太後小住過的地方,如今賜給了蘇音養病。  容煜跟著小丫頭,穿過幾個回廊才在後院的桃花樹下見到了蘇音。  人歪在竹椅上,淺淺闔著眸子。一如如往日的好相貌,隻是麵色蒼白看著讓人心疼。  “蘇音。”  容煜想了想,還是喚了這個名字。  喚蘇音還是容亦,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容煜已然知道蘇音就是那年“死”在黎國的幼弟。  蘇音聞言,睜開眸子,緩緩轉了轉腦袋。他的動作很慢,簡單的動作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陛下……”蘇音喚了一聲,想起身行禮,卻發現再沒什麽力氣。  容煜擺了擺手,道:“你尚在養病,不必起來。”  “陛下專程來看我?”蘇音問了一句。  容煜道:“來給你送樣東西,我想這個應該是給你的。”  容煜說罷,將手中的錦盒放進蘇音手裏。  蘇音看了一眼,淡淡道:“我原是不感興趣的,既然陛下親自送來,就看上一看吧。”  他的手落在盒子上。  容煜道:“宮淩那樣待你,你為何還要他身邊。”  蘇音的手滯了一滯,道:“我也不想,可是他救了我的性命,我知道自己是他的一枚棋子,但是若不是這樣,我早已死在黎國。”  無論怎樣,蘇音對宮淩恨不起來。  容煜道:“朕已派人查清楚,當年容亦身死乃是老黎王派人所害,有人在合棺之時,換走了棺槨之中的容亦。那棺槨之中除了陪葬,隻有些錦盒裏的東西。離宮內人多眼雜,黎國的宮人們說,為了保住容亦,那換走容亦的內侍,本想把容亦宮外交給一戶人家,奈何那內侍路上爆病而亡,容亦也不知所蹤。”  蘇音的手在打開錦盒時停住了。他看著錦盒中的金錠子,一時泣不成聲。  那是黎國的風俗,把金錠子放入棺材,希望來世棺中的人可以順遂無憂。  蘇音記得自己在青樓時見過宮淩一麵,那時候宮淩還是個少年,他跟著許大臣一起來此處議事。  蘇音被人叫去陪酒,他記得宮淩見到他時,說他十分麵善,還問自己青樓裏的日子苦不苦。  蘇音沒有多言,隻是把一顆栗子酥放進宮淩的掌心裏說,“日子是苦的,但點心是甜的。”  宮淩愣了一愣,沒有說別的,隻說日後他得了勢就接他出來。  那時蘇音的心中便多了一絲希望,他一直在等那個少年,等他接自己出去。  後來這個少年真的回來了,他變成了黎國的王。隻是再見之時,宮淩就變了一個人。  他冷酷,暴戾,再也不是曾經的少年。  蘇音不知道宮淩那些年在宮中經曆了什麽,隻聽內侍說,宮淩曾被老黎王責罰,病了數月,自此便變了性子。  也從那個不得寵的皇子,成為了黎國的王。  宮淩忘了很多事,包括那顆栗子酥。  蘇音那時才明白,自己被接進宮中不是因為那個約定,而是因為樣貌與燕國的皇帝有幾分相似。  事有因果,究竟他和容煜誰才是宮淩的因,蘇音已經不知道了。  “聽伺候他的宮人說,宮淩常常會在夜深時呢喃,說是燕國的小皇帝曾經給過他一顆什麽東西,叫他至今念念不忘。朕此前明明從未見過宮淩,不知為何他會心生執念。”容煜看著錦盒中的金錠子,緩緩說道。  蘇音臉上的淚卻再也收不住。  原是宮淩病裏糊塗,記錯了人。那個宮淩心心念念的人,不是容煜,不是棺槨裏救出來的容亦。是蘇音,是青樓裏的蘇音才對。  容煜見蘇音情緒有所波動,怕擾了蘇音的病,又道:“顧總領想見你,他此來專程為你。”  “不見了。”  他這一生,皆是陰差陽錯,再也回不去了。  蘇音看著容煜道:“我這一輩子原是命如草芥,遇到陛下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個金貴人。謝謝陛下……讓我做了一回容亦,享了這麽些天的關切與榮華。往後餘生,臣願與青燈古佛相伴,贖前塵的罪孽,也為太後與陛下祈福。”  時至今日,蘇音是什麽人已經不重要了。他不願,不願讓“容亦”這個高貴的名字與蘇音沾染半分。他害怕,害怕惦記著容亦的人會為他而心疼。  他不值得。  “陛下,可有功夫再臣彈一曲。”  容煜聽見蘇音問了一句,他看著蘇音,點了點頭。  身後的丫頭將蘇音扶著坐起來,去屋內搬出了一把琴。  “朕其實聽不懂琴。”容煜坦言道。  他從來不通音律,也不會什麽詩詞。  蘇音淺淺彎了彎唇,道:“陛下不懂琴,但已然知其意。”  食指落在琴弦上,琴音從院內穿到院外。  .  顧雲靠在院門上,抬頭看著房簷。  聲聲琴音入耳,讓人既心酸又心碎。  “顧總領來此地做什麽?”這是頭一次,江逸白與顧雲搭話。  顧雲聞言,“嘿嘿”一笑,道:“我想給他一樣東西,好東西。”  顧雲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支玉簪,對著江逸白晃了晃,道:“這是我娘給我的,說是要給未來的兒媳婦,我當年差點餓死都沒賣了它。我想,我這輩子也不去禍害別的姑娘了,就把這東西贈於蘇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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