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臥薪嚐膽是什麽意思,膽好吃嗎,為什麽要臥下吃?”  “……”  “玉卿,圍魏救趙是什麽意思,圍住姓魏的,去救姓趙的人嗎?”  “……”  “玉卿,斷袖分桃又是什麽意思?”  “你從哪兒知道的斷袖分桃?”  諸如此類。  宮中隻有容煜這麽一個孩子,所以夜間陪伴的便隻有玉卿。耳畔呼喚“玉卿”的聲音不絕於耳,這讓玉卿很是頭疼。  他甚至有些渴望被關在錦盒中的清靜。  (三)  容煜年少繼位,年少有為是一段佳話,但這段佳話是以容煜的痛楚為代價的。  容煜的父親剛去世時,大局未定,幾個老臣要擁立容煜的三皇叔瑾王繼位。  瑾王麵上推辭,說什麽自己繼位名不正言不順,私下卻將容煜寢宮內的人買通了大半。  宮裏的孩子不好養,小容煜年少喪父,又被宮人們百般苛待。  數九寒天,殿內少炭,容煜時長燒的滾燙卻又不能走路風聲。  這段時間是玉卿最無力的一段時日,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原來作為一個係統是那樣的無用。  所有的劇情都要靠容煜自己去解鎖。  那一刻玉卿才明白,不是容煜需要他,是他需要容煜才對。  玉卿看著殿內步履匆匆的無情人,能做的也唯有陪伴。  在冷風怒號的夜裏,陪著他從天黑到天明。  (三)  那段人心惶惶的日子裏,太醫院裏的有個叫張齡的學徒,是王太醫從宮外收來的。  這人年紀輕輕不顯山不露水,但是醫術卻了得。  在容煜生病的這些時候,多虧了張翎來探望,才救回了容煜一命。  瑾王對張翎這樣剛進太醫院的的毛頭小子沒什麽提防,張翎索性裝糊塗,時不時迷路幾回,趁勢來給宣華殿送藥。  小孩兒的聰明勁兒和韌性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就連玉卿也沒想到,張翎那橫衝直撞,懵懵懂懂的性子,回回都沒引起瑾王眼線的注意。  眼見瑾王步步緊逼,皇後與眾位臣子商議後決定去黎國借兵。  瑾王知曉黎王生性暴戾,並未派人阻撓,在瑾王眼中,皇後與容煜這一遭是有去無回。幾人若死在黎國,他正好順應天意。  可偏偏事與願違,皇後真的借到了兵。  處死瑾王的那一日,容煜被刺客射中了胸口。  刺客自盡而亡,容煜卻也再沒有醒過。  皇後白日在榻前照料,夜裏在佛前祈禱。  二皇子死在黎國,她不能再失去容煜。  那是玉卿耳畔最清靜的日子,清靜到讓他害怕。  從容煜倒下的那一刻,玉卿便從未走過神。  他給容煜講什麽是臥薪嚐膽,什麽是圍魏救趙。就連斷袖分桃也將了二十七遍,可是容煜從來沒有回應過他。  他好怕哪一天,太陽落下之後,再也聽不到容煜喚那聲玉卿。  (四)  張翎是容煜命中的貴人。  明明是已經半條腿要邁進鬼門關的人,硬生生被張翎拉了回來。  太後千恩萬謝,張翎卻隻搖了搖頭,告訴太後一切是他師父的功勞。  張翎的師父不是王太醫。  在容煜昏死的那些日子,有個白衣人夜間時長來探尋。  他帶著麵紗看不清樣貌,但那一雙眼睛與容煜的父親有幾分相似。  玉卿親耳聽到過張翎十分激動地喊這位白衣人“師父”。  後來這位白衣人就再也沒出現過。  他是什麽人,玉卿不得而知,因為他的記錄裏隻有容煜和江逸白的大概資料,詳細的他不得而知。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容煜醒了過來。  “玉卿……我躺了多久了。”  “久到,我也快忘了。”  這一聲玉卿,他等了足足兩個月。  還好,也隻是兩個月。  (五)  容煜是玉卿見過最爭氣的孩子,雖然他並沒有見過多少孩子。  十四歲那年從梁國征戰回來,容煜便改燕王為皇帝。  他是這四分五裂的九州裏第一個皇帝,也是年級最小的一個。  他禮待群臣,善待各國質子,沒有一樣做的不好。  玉卿教給容煜的道理,容煜都一一銘記於心。  日子越來越來越好,再不似從前如履薄冰。  玉卿也越來越喜歡在夜深人靜時,和容煜一起批奏折這件事。  一直到江逸白到來的那一日。  江逸白是主角,是未來要將容煜拉下帝位的人。  玉卿不知道自己到來的目的是不是改變容煜悲慘的結局。但是作為容煜的係統,他不希望自己的宿主在江逸白的手中死去。  所以玉卿擅自綁定了容煜和江逸白的好感度,來判斷江逸白對容煜有沒有敵意。  容煜對好感度這種東西很好奇,不過這孩子很好敷衍,玉卿隨便聊幾句別的也就糊弄過去了。  好感度解鎖了一些小劇情,這些都不礙事。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玉卿得容煜對江逸白做的有些過。  或許是因為感同身受,容煜對這個西雲來的質子,幾乎是極盡關懷。  玉卿問過一次緣由,容煜沒有回答。  或許是因為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吧,那個也曾在動蕩不安的時局中,擔驚受怕的孩子。  (六)  好感度接近爆表是在江逸白長大回到西雲的那幾日。  這樣的好感度讓玉卿有些奇怪。  江逸白在覬覦容煜。  意識到這一點時,玉卿不知道該如何給容煜言說。  他曾經給容煜講過符堅與慕容衝的故事,可容煜卻堅信自己不會成為慕容衝。  成不成為慕容衝其實不在容煜,而在江逸白。  玉卿知道江逸白是主角,所以並不喜歡在江逸白靠近容煜時,與容煜進行交流。  他與容煜說的話旁人聽不見,但主角不一定。  他不能讓江逸白知道自己的存在,這對容煜不利,更對燕國不利。  (七)  江逸白還是知道他的存在了。  在玉卿離開容煜的那幾天,玉卿覺得自己每天都有被毀滅的危險。  玉毀則魂散,係統隨之被清除。  江逸白不虧是主角,動手實在是狠,他再晚開口一會兒,這輩子他就再也見不到容煜了。  在江逸白手裏的那些日子,他真的很想念容煜,他覺得容煜是這世上最好的宿主。  (八)  江逸白覬覦的不是容煜的江山,而是容煜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時,玉卿已經被江逸白的很遠了。  打從南邊回來,玉卿和容煜說話的次數便越來越少。  每次都是江逸白在容煜殿纏著容煜,從白日到夜裏都不肯離去。  玉卿從前是被容煜掛在身上的,如今更多的是在案上,架子上或錦盒裏。  江逸白不喜歡自己,這一點玉卿知道,正好,他也不喜歡江逸白。  隻是,他已經很少聽見容煜喚自己“玉卿”了。  最近一次見麵,還是因為容煜要江逸白拿著玉佩作信物,去內院調取卷宗。  玉卿知道作為一個係統,他或許已經完成了任務。  容煜是一個好皇帝。  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但容煜所行在他眼中已然盡善盡美。  一個完成任務的係統,就該離開。  玉卿望著漆黑的錦盒時長這麽想,可每次被取出來看到容煜那一雙眼睛時,他又不想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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