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成威,你必須活著回來。”聞墨緊緊攥住對方的領子,硬是憑借著自己矮下一頭的身高,死死壓製著雍成威,“若是你死了,那我就立馬改嫁,絕對不會為你傷心半刻!”  這話說的色厲內荏,沒有絲毫的威懾力,雍成威卻是笑笑:“墨墨,記住你說的話,就是我死了,你也不許傷心,最好忘了我,然後找一個能護得住你的人,好好過日子。”  戰場上的事情,從無定論,就是雍成威曾經連著勝利了那麽多次,但是每一次,他都依然是將腦袋別在褲腰上般驚險,畢竟那些未知的因素太多,他真的不知道,未來的某一天,自己會不會也成為那屍骸中的一個。  “雍成威!”  聞墨在聽到這話後,氣得撒開了手,心中悶悶的苦痛著,一股難言的酸澀感蔓延了全身,甚至到了眼眶中,心裏暗罵這坤君的淚腺太過發達,聞墨卻還是人這一口氣,怒道:“隨便你!”  然後,接下來的一下午,聞墨便像個小孩子一般,開始了和雍成威的賭氣與冷戰。  此時,他正窩在自己院中的書房裏,悶悶不樂的用毛筆戳著紙玩。  其實說實在的,在聽到雍成威那話的時候,聞墨心裏有著不得勁,比起對方這樣大大方方的放手,他其實更希望能聽到挽留的話,或是保證自己一定活著回來的話……明明、明明那天一起泡溫泉的時候,那家夥還說了一定會保護好自己,怎、怎麽現在又變卦……  即使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現就像是那種被寵壞了的、驕縱的坤君,但聞墨還是忍不住心底的難受,他狠狠將手中的毛筆摔在了一旁,氣呼呼的抱肩坐在椅子上,腦中卻亂七八糟的不知道該想些什麽。  那毛筆在光滑的桌麵上滾了滾,最終掉在了地上,彈出一聲脆響。  安靜了半晌,聞墨才自言自語道:“討厭的雍成威!”  雖是這樣說著,但他還是起身,準備將那毛筆撿起來。  “嘶!”毛筆的木柄被摔得劈開了一道縫,那中間紮出來的木刺卻是正正好好的在聞墨的指尖紮出了一滴血珠。  正準備將手放在口中含一下以止血、消毒的聞墨,盯著那渾圓、晶瑩,紅的發亮的血珠,腦海中忽然想到了什麽血石!  上輩子的時候,因為末世的爆發,初時通訊設備還是能勉強起作用的,但是後來受末世中磁場變化的影響,幾乎那種可以隨身攜帶的通訊設備均開始罷工。  不過好在有精神係異能者的存在,隻要他們用自己體內的異能以及一點兒血液凝聚出含著精神絲線的血石,就可在一定程度上感知血石持有者的方位,雖然不能起到通訊作用,但是對於生活在末世中的他們來說,定位也足夠了。  聞墨蹲在地上,看著自己指尖的血珠,喃喃道:“或許可以用這個……”  想到這兒,他立馬起身,將桌麵上的雜物都推在一邊,隻留下了一個幹淨的硯台和鋒利的匕首。  聞墨皺著眉頭,將那匕首放在自己手腕上,找準位置、輕輕一劃,立馬便有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白皙的腕子流到了墨色的硯台之上。  “嘶……怪疼的,”聞墨忽然回憶起了新婚之時他割雍成威的手指來偽裝處子血的事情,不由得嘲笑道:“這算什麽?一報還一報?”  簡單的用帕子止住了手腕上的血跡,聞墨抿唇看著硯台中的一灘血跡,臉上少見的出現了為難的神色。  距離上輩子,已經過了十六個年頭,這五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他都從來沒有回憶過凝聚血石的方法,這樣手生的感覺,還讓聞墨感覺有一絲絲的為難,“算了,先試試吧,反正流這點兒血也死不了人。”  聞墨端做好,閉上了眼睛,在自己的大腦中構建著精神絲線。  此刻,他的大腦中是一片銀光,獨屬於精神係異能者的銀白色光點緩緩從各個方向出現,一個、兩個、三個……  在聞墨的意念下,光點逐漸顯形,並開始三三兩兩的會和、聚集,凝結成絲線狀的形態,就像是上好的蠶絲一般,又細又亮,散發著柔柔的光暈,給人以一種安寧平和的氣息。  但僅僅是這番動作,對於前世的聞墨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可現在的他做出來,卻是出了一身冷汗,額上的發絲就像是被水浸濕了一般,連本來在地龍作用下粉嫩的臉頰也變得蒼白,嘴唇更是被自己的牙齒咬得一片嫣紅。  不得不說,這一次的凝聚過程叫聞墨難受極了,這輩子不曾鍛煉過的異能不如上一世的強大,凝聚精神絲線的時候也是艱難的厲害,即使已經停下了異能,但聞墨的大腦中還抽疼的厲害,就像是被人狠狠擊打過一般,眩暈夾雜著惡心,齊齊湧了上來,甚至連胃部、小腹中都難受的厲害。  “唔……”  抹掉了額頭的冷汗,聞墨在自己的腕子上的傷口戳了一下,那刺痛的感覺倒是叫他清醒了幾分,更是衝散了大腦中鈍痛的迷糊感。  “真是艱難,看樣子精神鍛煉不能落下……”  聞墨皺眉,感受著那些從自己大腦中飄出了,浮現在自己左右的銀絲。  他這一次認真的盯著硯台中的血跡,操控著緩緩將自己的精神絲線深入到血液中,一點一點的汲取。  逐漸的,那銀絲變成了漂亮的血紅色,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聞墨皺眉,狠狠掐著自己的傷口,繼續凝神操縱著血紅色的絲線纏繞、打結,看著那細細的絲線一點一點的結成了米粒大小的光團,甚至一步步的變大,直到有成年男子的大拇指般的大小。  “呼……”聞墨喘了口氣,鬆開了掐在自己腕子上的指尖,隻覺得那一片又痛又麻,但是在看到漂浮在空中、僅他一人可見的血石,卻是露出了一抹驚豔的笑容,就像是雪山尖上最幹淨的一白雪般純粹誘人。  抬手將那浮在半空中的血石握在手中,大約過去了好幾息的時間,待聞墨再次攤開手後,便露出了一個橢圓形的血紅色石頭,就像是流動的血液一般,閃耀著誘人的光芒。  而這一次,這血石實實在在的成為了常人也能看到、碰觸到的存在。  手指劃過那光滑的弧麵,聞墨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嘴角輕輕翹起,“便宜你了。”  說著,聞墨捏著血石,剛一推開書房的門,便見一個眼熟的身影直挺挺的站在那裏,他收斂了笑容,輕哼道:“你杵在這兒幹嘛?”  雍成威看見聞墨蒼白的臉頰以及被咬的滿是齒痕的唇,來不及說什麽,便把人牢牢抱到懷中,坐在了書房的椅子上,聲音有些慌張:“你怎麽了?是哪裏難受?”  被對方這麽一抱,聞墨感覺自己上午憋的那些氣褪的幹幹淨淨,隻好冷著小臉道:“我沒事,不難受。”  雍成威看著少年蒼白的臉明顯不相信對方的說辭,正在他想要說什麽的時候,鼻間飄來一股極淡的、叫人熟悉的氣息,雍成威一愣,便順著氣息的來源,捉住看聞墨的手臂,卷上袖子一看,赫然有道傷痕,“墨墨、你……”  “不許看!不許問!現在我還在和你冷戰,不想告訴你!”聞墨厲聲道。  雍成威無奈的把少年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道:“那我給你上藥總可以吧。”  “那好吧。”聞墨屈尊降貴的任由對方動作,看著雍成威小心翼翼的捧著自己的手腕,一點點的撒著藥粉,他有些別扭道:“既然你要去戰場了,那我就送你一個禮物吧,可以當做是護身符。”  雍成威垂眸,看著坐在自己膝蓋上的小坤君,感覺心裏熱乎的厲害,“隻要是墨墨送的,我都喜歡。”  “哼,先別說喜歡,”聞墨伸開了另一隻手,將那躺在白嫩手掌上的血紅色石頭露了出來,“好好掛在胸前,說不定還能幫你消災擋禍呢!”  雍成威看著那小石頭,連帶著聞墨的手一起緊緊握著懷中,他抱在自己的小妻子,熾熱的吻落在聞墨的下巴、脖頸上,他用極其壓抑的聲音道:  “其實,我早晨說謊了,我不願你嫁人,也不想你忘了我……”  “除了我,又有誰能護得住你?又有誰能對你這般好?”  “墨墨,你必須是我,即使我死了,一想到你會為我傷心、為我哭泣,我便覺著開心。”  “墨墨別離開我……”  聞墨咬唇,他輕聲道:“那我等你回來。”065.懷孕  那豔紅的血石,在被雍成威拿到的當天,就鑽了個小孔,拴上紅繩套在了脖子上。  聞墨坐在雍成威的懷中,有些蒼白的手指點了點那血石,道:“記好了,這是我送你的,所以不論發生什麽,都不許摘下來!”  對於精神係異能者來說,血石有著獨特的定位功能,而聞墨在煉製這顆血石的時候,還加入了一些其他的保護機製,當然這也是他上輩子為了活命才研究出來的這是一個一次性的防護罩,但卻不會真的金剛不破,隻是在血石持有者的身體內部增加了一層精神護罩,能夠保證人體內髒器的活力,算是吊命用的。  因為聞墨不知道此行雍成威會遇上什麽,這般也算是多做一手準備,因此這也是聞墨臉色蒼白、腦袋鈍痛的原因。  見懷中的少年這般細細叮囑自己,雍成威的心早就軟成了一灘水,他吻了吻對方的額頭,點頭道:“我一定帶好它,它在我在,它丟我……”  “別!”聞墨抬手捏住了雍成威麵具下的唇,道:“畢竟還是你重要,可別搞錯了主次。”  “好,”雍成威隻覺得自己要被小妻子甜到了心口裏,他摸著聞墨軟軟的發頂,叮囑著:“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要好好吃飯、記得喝藥,平日裏不要睡得的太遲,早晨也不得起的太晚,還有堅持去冰嬉……”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雍成威沉默了一會兒,卻是繼續道:“這個冬天結束之前,我怕是回不來,那時候天已經熱了,你便多在院子走走,或是上街逛逛,我會把柳七留給你,若是有什麽自己搞不定的事情,便叫他去做……”  “我不在了,府裏誰欺負你,你便無需顧忌他們,千般萬般,隻要別委屈到自己就好,若是心裏不得勁兒,便等我回來了再告訴我,我為你出頭……”  就這樣,一直以來以冷硬麵目示人的雍大將軍,溫柔的抱著自己的小妻子,絮絮叨叨說了小半個下午,將那些個日常瑣事,事無巨細的一一交代,許是怕少年的小腦袋瓜子記不住,雍成威便一邊說一邊寫在了紙張上,就那般傳遞書信的紙,被他寫滿了整整十八頁。  手中捏著這一塌紙,聞墨好笑之餘卻是深受感觸,回想一開始兩人相看兩厭的模樣,再到現在整日黏黏糊糊的氣氛,隻覺得變化忒大,卻是大的叫人歡喜。  他將頭埋在雍成威的懷中,軟軟道:“放心吧,我會聽話的,你真的好嘮叨,就像是我娘親一般。”  雍成威對此不置一詞,隻是寵溺的捏了捏聞墨的耳垂,“手腕上的傷口還疼嗎?”  “早就不疼了。”  雍成威聽此,強硬的捏起聞墨的下巴,語氣嚴肅道:“我不問你隱瞞了什麽,但是下次絕對不能在弄傷自己,否則我可是會懲罰你。”  聞墨嘟著嘴,“怎麽懲罰?打軍棍嗎?”  “到時候再看。”嘴上是這樣回答的,雍成威的眼神卻是轉到了聞墨的壓在自己大腿上的臀部,眼神微閃,迅速離開了,叫聞墨絲毫不曾察覺。  不過,即使心中有著再多的惜別,該離開的時間總是到的很快。  在雍成威離開的前一晚,他換成了隹夕的著裝,潛到了聞墨的院子裏,央求著聞墨再給他做一次吃食。  依然是一碗湯麵,就像是兩人的第一次一般。  湯汁香濃,白麵勁道,咽在口中回味無窮,就像是做飯的少年一般,叫人喜歡的厲害。  然後,在那個離別的夜晚,隹夕掐著聞墨勁瘦的腰肢,將人狠狠抵在床榻之上,任它床簾顫動、任他泣聲連連,終是一晚顛鸞倒鳳,直到半夜三更才息鼓偃旗。  於是,第二天早晨,在聞墨還滿臉淚痕、沉睡不醒的時候,雍成威便不舍的吻了吻小妻子,帶著軍隊離開的皇城。  待到聞墨醒來時,卻已經隻剩下了自己一人。  身旁的床榻早已蓄滿了人走茶涼的冷意,聞墨扶著酸軟的腰,趴在榻上,眼神有些失了焦距,這般清冷的早晨,總是叫他很不習慣。  印滿了吻痕的指尖在攬著被子的空隙摸到了紙張的觸感,便將那藏在枕頭旁的物件抓了出來,正是一個被折成小船的信紙。  聞墨知曉是雍成威留下的,便趴在榻上滿滿拆開來看。  那家夥嘴說雖然經常說著溫柔的話,卻從不會太過放肆,但寫在紙上卻是不同,字裏行間都是膩人的甜味兒相思入骨三分深,我念卿卿久不止。  聞墨咧著嘴無聲的笑了笑,倒是將這信紙再次回複成了本來小船的形狀,拖著倦怠酸軟的身子,將那紙放在了一個小木匣中。  抬手錘了錘腰,聞墨拖拉著腳步收拾洗漱,這才坐在桌上準備用早膳。  雍大將軍走了,日子還是得照常了過,聞墨在不適用了三四天後,終於習慣了沒有那人的日子,不過這般呆在府中,他總是胡思亂想,就是晚間睡夢中也少有的不踏實。  於是,這幾天聞墨便時常去酒樓中看看,或是同魏羽貞一起坐著聊聊天,至於錢書,則是日日陪在柯寒玉的身邊,想要用自己的一身柔軟來化了那人心中的寒涼。  日子有條不紊的過了近兩個月,這期間聞墨倒是收到了兩封雍成威的書信,皆是報平安的,說他們已經在邊關駐紮了數日,估計不日就要開戰,還要聞墨在家照顧好自己,無需擔心。  捏了捏薄薄的信紙,聞墨有些無奈,雖說是答應著對方要照顧好自己,但從前幾日開始,卻不知道是怎麽了,聞墨時常感覺身子困乏的厲害,就連吃飯也不香,嚴重時便真的是食不下咽,隻要聞著點兒油膩味兒就惡心的厲害。  “總不會是害了什麽病吧?”聞墨皺眉的揉了揉有些餓的肚子,卻是沒有絲毫吃飯的心思,畢竟那幹嘔的感覺不好受的厲害。  瓏煙端著一小碟點心進來,關係道:“少爺,這是我專門叫徐陽做的,都是些不油膩的點心,你多少吃點吧,不然這幾日你都沒吃過幾頓飯,盡是吐了個幹淨,這般身子也受不住啊!”  聞墨抿唇,看了看那點心,撚起一塊,“我……我試試吧。”  這糕點被徐陽小心的切成了小方塊,淡淡的米黃色,還散發著大米的清香。  聞墨感覺聞著還好,不曾胃裏惡心,便捏著一小塊送到了口中,可惜不過是剛嚼了幾下,就難受的緊,連忙扯了旁邊廢棄的紙張吐掉,“不行,還是吃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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