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墨看著陳氏的眸子逐漸變得深處,濃濃的黑色像是深淵中最誘人的色彩,蕩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紋。 那是一個誘人深入的神秘之森,令人無處可逃,正一步步的抓捕著無知的獵物,而陳氏,已然被完完全全的籠罩在了其中。 她的身子不再顫抖,逐漸恢複了平靜,臉上的神情從慌亂變得安寧,眼睛裏是混沌的迷茫,整個人就像是被施放了定身的符咒一般,除了呆愣再無其他。 聞墨抬手在陳氏的眼前晃了晃,見這人沒有旁的反應,便知已成。 他退後幾步,輕聲問道:“我是誰?” “你是聞墨,雍成威的哥兒。”在聞墨的控製下,陳氏此時隻能在迷茫中任人宰割。 “你還記得雍成威的母親?”即使陳氏現在被控製了,但若是想要得到更好的結果,比還是得循序漸進,因此聞墨的問題也都比較平緩。 陳氏呆滯的神情微微有了變化,她的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了一個淺粉色布裙嬌笑的女子,活潑卻也婉約,清麗而明媚,“記得。” “你們是什麽關係?” “是、是好友,”陳氏動了動唇,又加了一句:“是閨中密友。” “你可討厭她?嫉妒她?” 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陳氏的眉毛皺了起來,卻還是如實回答:“是,我討厭她、嫉妒她,我恨她。” “為什麽?” “憑什麽好東西都是她的?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出身,為什麽她就能飛上枝頭?我哪點兒比不上她?” 聞墨繼續問道:“那麽,為此你做了什麽?” “我、我……”陳氏似乎知道自己一直隱瞞的秘密即將被公布,因此嘴唇不住的顫抖著,但最終還是沒能抵過聞墨精神力的作用,還是老老實實的交代了:“我在她懷著二胎的時候勾引了她的丈夫雍正和,夫君答應我會娶我的,可是她卻占著我的位置,她必須消失!不然我怎麽嫁給正和?” “然後呢?你還做了什麽?” “我在她養身子的藥裏下了慢性毒,”陳氏忽然笑了,帶著得意與自豪,“那個女人太傻了,真該為我讓位,可惜她那身子雖然弱的厲害,卻也苟延殘喘的不死,而且又生了兒子,還是個幹君……她怎麽就這般好運氣?” 聞墨一愣,倒是第一次知道雍成威的弟弟也是幹君,“是你讓人把那孩子弄丟的?” “是我,我派人扯走了那孩子,賣到了京城之外做仆人,哈哈哈哈,”陳氏無神的笑著,“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小兒子以後隻能做低賤的仆人吧?” 聞墨抿唇,已經知道了真相,便也沒有再追問下去的心思,隻是又從陳氏口中掏出了一點兒微末的線索,便冷著臉叫自己身邊的暗衛將陳氏丟了出去。 聞墨在凳子上坐了一會兒,許是被微涼的春風吹的一個激靈,才堪堪回神,他皺了皺眉,讓自己手下的人招來了阿年、瓏煙和柳七,“我打算先搬出去,省的這府中總有人徒生事端。” “少爺想搬回聞府?”瓏煙問道。 “不了,直接回家總歸對雍成威的名聲還是不大好的,我們就借著外出散心去郊外的莊子上吧,”聞墨歪頭想了想,道:“去大哥送我的那個莊子上,正好還能賞花釣魚。” 聞墨口中的莊子,是聞硯送與他的十歲生日禮物一個占地麵積很大的莊子,有湖有樹,種滿了各色的鮮花,是聞墨以前最愛消遣的地方。 “好,我這邊去派人準備。”阿年、瓏煙點頭應答,很快便去尋人收拾東西,而柳七也不問緣由,聽話的去牽馬車。 此前聞墨還是沒有搬離將軍府的打算,但今日一事實在是惡心到他了,一想要和這樣的幾人共處一片宅邸,他便感覺是汙染了自己腹中孩兒的清淨,倒不如直接搬出去,自己也能舒服些,省的再受這些人的磋磨。 差人給家裏送了信後,聞墨帶著一眾下人很快就到了郊外的莊子,整個過程順利的厲害,就連雍成威的父親都絲毫不曾露麵。 郊外的莊子都有派人打理,因此即使是聞小少爺突然過來,也不會有什麽準備不齊的地方。 不過說真的,聞墨還是很喜歡這個莊子的。 這一片地都是屬於這一個莊子,在小山坡的腳下便豎著木色的籬笆,還纏繞著聞墨而是自己做的絹花,雖然已然陳舊,但那經曆過雨雪風霜的色彩卻別有一番豔麗,仿佛是春色的點綴,能夠留住一抹永恒的生機。 從籬笆往上走,是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旁邊則是幾處引流的水田,因為已經開春的緣故,田裏還生著幾株嫩綠的雜草,翠色漸濃,周邊還跑著好幾十隻健壯的狗兒。 這些狗都是聞墨幾年前抱回來的,有些是他從京城大街小巷中收養的流浪狗,有些是聞豈外出經商曆練後帶回來的新奇品種,還有些是錢書、魏羽貞送來的…… 前世的聞墨就喜歡動物,但因為家裏住樓房的緣故一直不曾養過寵物,後來末世來了,那些跑著街上的動物們也逐漸變異,有些像是喪屍一般吃人嗜血,有的卻是如同開了靈智一般,聰慧的就像是自己的夥伴。 而聞墨曾經身邊就有一隻大黑狗,他們像是最親密的朋友,一起戰鬥、一起休息,那時聞墨的隊友總是調侃說他的大黑狗就像是個人精一般,聰明向主的厲害。 隻可惜在末世十年的時候,大黑狗為了保護被喪屍圍攻的聞墨,死在了變異物種的爪牙下。 那是經年之後,聞墨都忘不了的痛。 於是這輩子的他,就像是補償一般,凡是那些落了難、無家可歸的狗兒,都被聞墨帶回了莊子上,供它們吃喝,日常跟著莊子裏的護衛去山裏打打獵、看看護院便好。 這些狗兒自然是還記得自家小主人的,見了聞墨便哼哼唧唧的靠了過來,幾十隻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狗群將聞墨緊緊圍住,倒也像是一番奇景。 聞墨蹲下挨個摸著,“想不想我呀?” 等把這幾十隻狗狗都安撫了一遍後,聞墨才抬腳往裏走,而狗群則是擁護在他的左右,隔開了那些下人侍衛,成為了最忠誠的騎士。 在水田之上就是莊子裏的屋落,那時聞墨的大哥聞硯還提前問過了自家小弟的意見,因此這兒的房屋多是兩層的小閣樓,帶著點兒聞墨現代時見過的風格。 莊子上此時正有好多做掃撒的下人,見了聞墨便稱呼一聲小東家,語氣中是喜愛和尊敬,畢竟若不是聞小少爺的出現,他們很多人可能還飽一頓饑一頓,哪有現在這般平靜安穩的生活。 聞墨笑著擺手,比起京城中滿是權力紛爭,或是攀比虛偽的生活,他還是更喜歡田園小徑,悠然自足。 阿年和瓏煙的速度很快,經他們一收拾,那一棟二層的小閣樓便同聞墨原本的房間一般舒適。 而柳七也和原本守在莊子裏的護院進行了溝通,在一旁的偏房裏住了下來。 “呼……” 聞墨伸了個懶腰,放鬆的躺在柔軟的被褥上,鑲著碎毛球的鞋被他踢在一邊,隻著白襪的腳輕輕搭在床沿上,褲腳半截耷拉著,身上上好的綢緞被壓的微皺。 他抬了抬手,卻又放下,靜靜的躺了一會兒,再一次抬起來手,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現在有孕不到兩個月,還摸不出什麽起伏的弧度,但是聞墨知道這裏有個小生命正在醞釀,是他和雍成威的結晶。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一個人的心跳供給著兩個生命體的存活。 聞墨纖白的手指摸在自己的肚子上,指尖勾過肚臍,心裏忽然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於是他釋放出自己的精神絲線,一點一點的探入自己的小腹。 然後,他感覺到一抹微妙的聯係感,仿佛腹中也有一個小手,輕輕勾住了他的精神絲線,傳遞過來了安心、平靜的感覺。 聞墨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立馬做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你……是能感受到我嗎……” 初次懷孕的聞小墨滿心充滿了好奇,他開始研究自己的肚子。 將衣服撩起了半截,露出白白嫩嫩的肚皮,雖然不想幹君那般分布著肌肉,但也有著少年人的韌勁感,腰肢勁瘦,小腹有著優美的弧度。 他釋放出了更多的精神絲線,再一次凝聚、探入小腹,然後再一次感受到了妙不可言、無法形容的牽引感,就像是一個孩子在握著你的手安撫一般。 “真神奇……”068.將軍失蹤 京城千百裏之外的邊關,此時正是黃沙漫天,一望無際的戈壁上滿是沙塵,植物零星可見、少得可憐,大召的軍隊們駐紮在營地,將士們都風塵仆仆,身上的衣服沾滿了塵土,麵上也是疲累與警惕共存。 蠻王蘇魯爾雖然膽小怯懦,卻是個自己有權利時盡情荒淫暴虐之人,因此這場仗打得很是艱難,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蘇魯爾不但派自己手下的人打仗,甚至還在戰爭期間讓自己的私衛去邊關的城鎮擄漂亮的女子或是哥兒。 因此,大召的將士們隻能兵分兩路,一路作戰,另一路巡守在邊關多城鎮,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在大召駐紮地五十裏的蠻族營地,克索帶著狼頭麵具,冷臉坐在帳子中,他知道蘇魯爾不要臉,卻沒想到能不要臉到這般境地,他還在前方打仗,那家夥倒是自己搶了人家姑娘享受,這般總是不合戰場上的規矩,也叫克索惡心的厲害。 “這個老賊……”克索本來隻是想打幾仗攢錢的,但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再替蘇魯爾做事了。 他眸色深了深,心裏隱約有了一個想法。 克索招來了自己的心腹,在對方耳邊小聲耳語了幾句,那心腹便滿臉激動的出去了,而克索也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或許現在,就該是他出手的時候了…… 此刻的雍成威也坐在帳子中,臉上依然是鬼臉麵具,但是周邊裸露出來的皮膚,卻是又黑上了一個色度,帶著整日、整日被風沙侵襲的皸裂,倒是狼狽的厲害。 他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在孤家寡人的時候,總會想起幾個月前那個還賴在自己懷中撒嬌、輕笑的小坤君。 “來人,再派探子!”雍成威對著身邊的下屬吩咐道:“盯好那邊的一舉一動,還有我們分批的人馬也加強守衛,保護好那些百姓。” “是!”領命的將士也是一臉嚴肅,他們的臉上、身上都是沙塵的痕跡,卻因為戰事緊張而不能注意到自己的模樣。 這時,一個小兵忽然喊道:“雍將軍,外邊有人送信!” “拿上來!” 不一會,一張被卷住的小羊皮便送在了雍成威的手中。 這般的信件,按理說應該是來自蠻族的。 雍成威打開細讀,越是看到後麵,臉上驚訝的神色越重,他身邊忠誠的副將問:“將軍,這信中可是說了什麽?” 雍成威將信件遞給了身邊的副將,道:“是那蠻族克索將軍的來信,說是想同我們合作。” 這封信卻是是出自克索之手克索一直以來都是為了錢財才幫助蠻族打仗的,而此前的幾年雍成威用著殘疾的借口在京城中守株待兔,克索自然沒有和雍大將軍對過戰,但這一次兩人已經交鋒了一次,雖然隔著兵馬的人海,但依然有著惺惺相惜的感覺。 即使他們站在對立的陣營,但冥冥中,他們都覺得對方是遵守底線之人,而這一次克索的來信便直擊雍成威的內心,便是計劃兩人聯手趕蘇魯爾下台,至於這個蠻族的新王,或許可以換克索來當一當。 “可是……”副將有些猶豫,“萬一那蠻族的克索故意設計……” “無妨。”雍成威倒是絲毫不在意,“即使這是他計劃中的一環,但是整個流程走下來,於我們來說是沒有任何損失的,而且……” 他頓了頓,笑道:“若是真能同克索計劃的那般,這場戰事便可以結束了,再者戰場之上,沒有永遠的朋友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現在克索便是同我們利益一般,合作是必然的。” 副將想了想,也點頭道:“確實,不論做不做,這事於我們大召不好不壞,倒不如試一把,沒準能有意外收獲。” 雍成威點頭,“叫其他將領進來,我們再完善一下。” “是,將軍。” 於是,在蠻王蘇魯爾不知情的狀況下,雍成威和克索已經在私下打好了協議。 自從聞墨帶著人在莊子上住下後,一切都回歸了平靜,有時候聞家夫婦和三兄弟還會過了看看自家懷孕的弟弟,於聞墨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麽差別,隻是身邊少了一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 在雍成威還在的時候,幾乎夜夜都是他扮作隹夕陪著聞墨入睡,而現在,除開剛開始幾日離別後不大習慣,到現在聞墨已經適應良好,但日常中總是會想著雍成威在邊關呆的好不好、有沒有受傷、打仗是否順利…… “唉!”聞墨躺在莊子裏的花園中,頭上是冒著翠芽和花苞的桃樹。 現在的他已經有孕三個月了,小腹初見端倪,微微鼓起,因此整日裏聞墨都是穿著寬鬆的長袍,就連動作也總是小心翼翼,隔個十來日還要請洪玉大夫前來看看。 對於自己腹中的這個小生命,聞墨從一開始的驚訝、好奇,到現在已然是滿心的喜愛,每天都會釋放出精神絲線同那小家夥進行親密接觸,一點一點感受著對方凝聚的生命與心跳……就像是親手栽培一棵小草一般,聞墨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那個小胚胎一點一點成長的變化,於他而言,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 在孕期,聞墨頭兩個月幾乎瘦了十來斤,每逢吃飯都惡心的厲害,隻能喝些清淡的粥食聊以慰藉,不過從第三個月開始,他的身子好了很多,吃飯也能正常吃下去,唯一不好的就是夜裏睡的不踏實,總是做著光怪陸離的夢,說不清是什麽,卻混亂的厲害。 在桃樹枝條的空隙中,微醺的日光透過空隙灑在了聞墨的臉上,讓他那有些蒼白的肌膚染上了一層柔和的橘色光暈,整個人像是沐浴在光中的精靈,慵懶中帶著睡意。 忽然間,一股奇異的心悸感侵襲了聞墨,隻是一瞬間,便叫他心裏難受的厲害。 “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