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耳邊是車輪軋著十字路的聲響,聞墨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輕聲道:“我們很快就能見到你爹了……” 此時,黃沙漫天的戈壁灘上,雍成威解決了最後一個蠻族的殘兵,但是他自己卻仿佛已經是個被鮮血浸泡的血人一般,當然更多的血液都是來自敵人。 即使如此,雍成威的身體、精神都不容樂觀。 他已經在這群蠻族死士的追殺下度過了整整三天,一刻都沒有休息,中途喝水吃飯就像是野人一般的茹毛飲血,勉強補充體力。 因此在將匕首插在了最後一個敵人的心口就,他終於疲累的坐在了地上,呼吸粗重,夾雜著濃濃的血腥。 雍成威滿是髒汙的大手一點一點的摸上了自己的胸膛,隔著衣服的麵料,他還能感受到那塊紅色石頭散發出來的清涼感。 這是墨墨給他的,他有好好聽話,一刻也不曾摘下來。 望著天邊即將降落的太陽,雍成威知道自己現在必須找一個能夠暫時安置的地方,不然等夜幕降臨,這般濃鬱的血腥味兒必然會引來狼群的窺視。 他忍著身上的疼痛與疲倦,拿過一旁蠻族人的長刀,撐著自己的身體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向遠處的幹旱植物叢生的石林走去。 他一定要活著,他還要回京城找聞墨呢……001.被“狼”撲倒了 這小半個月,聞墨一行人幾乎是日夜兼程,就是晚間休息的時間也少,趕著馬車的人都是白天、夜裏輪番換著來的。 而懷著孕的聞墨,更是在短短十幾日又瘦了很多,本來還能看見點兒嬰兒肥的臉頰下巴,都尖的可憐,麵上化不去的蒼白映襯著那一雙如墨的眸子更加耀眼。 終於,在一個清晨,他們終於到了邊關守軍們駐紮的城池。 柳七等人先安置了住所,而聞墨則是焦心該如何去尋找雍成威,現在他已經能夠明確的感受到對方的位置,卻苦於找不到一個合理的借口。 見柳七向自己走來,聞墨煙灰色的鞋底蹭了蹭地上的塵土,道:“柳侍衛,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兩人走到了新宅邸的院子裏,聞墨咬了咬唇,道:“柳侍衛,我能找到夫君的蹤跡。” 柳七一愣,“夫人何出此言?” “這……”雖然是開口了,但聞墨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即使他已經認定了眼前的人是可以交付信任的,可有些關於前世的經曆,卻是聞墨不想叫任何一個人知道的。 “夫人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算是吧。”聞墨呼出一口氣,摸了摸已見弧度的小腹,“你就當做是我同夫君之間有感應吧。” 頓了頓,聞墨問道:“柳侍衛,你可信我?” 柳七沉吟半刻,“我自是信夫人。夫人說吧,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竭盡全力。” “駕上馬車和我走,”聞墨的眸子中忽然浮現了一抹叫人心驚的果敢,“我帶你去找夫君。” “好。”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柳七的理智告訴自己聞墨說的事情不合理,但他還是對著眼前這個少年夫人有著深深的信任,就像是他信任將軍一般。 讓其他侍衛都先安置在宅邸的四周,柳七帶了兩個暗衛,便再一次坐上了馬車,帶著聞墨向戈壁的方向前往。 因為蠻王蘇魯爾的失敗,蠻族大軍已經全然退回了他們的領地,此時正值蠻族權利的交替,克索將軍憑借一己之力穩穩的將蠻族各個勢力拿下,不日便會成為蠻族的新王。 也是由於此緣由,戈壁之上平靜的厲害,不再能聽到幾月前還響徹雲霄的廝殺、烽火。 聞墨坐在馬車上,他的周身逐漸浮現出了淡紅色的精神絲線,至於絲線的另一頭,卻是連接在了雍成威的身上。 據聞墨的感應,雍成威此時似乎並無大礙,行動也很靈敏,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這般狀況還一直沒有被搜尋的隊伍找到,按理說行動自如的雍大將軍應該是可以自主回城的啊? 不知怎麽了,明明越來越接近目的地,聞墨的心裏卻生了幾分怪異的感覺,不上不下的,叫人抓心撓肺的厲害。 在聞墨的指揮下,馬車停在了一片石林、樹木雜生的地方,不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戈壁,但這裏卻似乎是自成一片天地,濃綠的顏色就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叫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夫人,到了。”柳七支起手臂,叫聞墨扶著慢慢從馬車上下來,“現在進去找嗎?” 這片石林與樹林的結合體說大不大,但說小爺絕對不小,聞墨點頭:“那麽進去找吧,無需管我,這裏也沒什麽其他人,最重要的是找到夫君。” “可是夫人你……” 柳七還想說什麽,就被聞墨打斷了,“無事,你們快去吧。” 看著少年堅定的眸子,似乎是在保證會保護好自己,柳七終究還是心裏想要找到將軍的想法占了上風,他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放在了聞墨手中,“夫人便在這附近候著我們吧,有事呼喊就好,我們立即趕來。” “好。” 聞墨點頭,目送幾人駕著輕功消失在了石林中。 心裏難言的感覺越發的濃重,倒也並非是不安,但卻叫人很是在意,而就在那幾人進了石林後,雍成威的蹤跡卻變得莫測起來,就像是在躲什麽一般。 明明是來找他的,為什麽要躲呢…… 除非是發生了什麽…… 聞墨皺了皺眉,握緊手中的匕首,腳下一步步靠近了石林他必須要親自去看看,到底怎麽了。 在戈壁灘上,還是暖暖的日光,但進了石林,卻冷寂了下來。 樹枝上的葉片層層疊疊,碧綠、濃綠點綴著空隙中的光芒,腳下踩著蓬鬆的泥土有些深深淺淺,到處是散落的碎石塊,有些帶著星星點點的熒光,倒是有幾分迷幻的感覺。 在聞墨的認知中,從來沒有見過戈壁灘上的樹林,這兒卻是頭一遭。 一步步深入,順著心裏的感應,聞墨走到了一處參天大樹之下。 精神絲線告訴他就是在這裏了。 聞墨仰頭看了看那茂盛的樹,心下有幾分猜測。 許是走的久了,或是這一路的顛簸,神經驟然放鬆的聞墨卻忽然感覺一陣眩暈上湧,叫他腳步踉蹌。 下一刻,天旋地轉,一道迅猛的黑影從上方撲了下來,帶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和野獸才有的氣息,將聞墨整個撲倒,卻是在落地的瞬間,那黑影又抱著聞墨一翻,好叫自己做了少年的墊背。 濃鬱的血腥味兒對於有孕的聞墨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的刺激,他幹咳了幾聲,這才逐漸適應。 抱著他的人散發著幹君的氣息,渾身裹著染血的狼皮,頭發黑影如茅草,臉上滿是髒汙看不清五官,倒是一雙眸子亮如星辰,隱隱有著野性與利刃的鋒利感。 即使眼前此人這般狼狽,但聞墨還是在被撲倒的一瞬間,認出了對方,這是他的夫君,雍成威。 就在聞墨想要說什麽的時候,雍成威去忽然起身,將嬌軟的少年抱在懷中,用自己身上的狼皮堪堪蓋住對方,便一言不發的在這樹林中跑了起來。 聞墨一愣,便趕緊巴拉開狼皮,揪著幹君掉在胸前的發辮道:“我們快回去吧,柳七也來了,趕緊回去叫醫師看看你的傷勢!” 雍成威依舊不說話,隻是抱著聞墨快速前進。 這下,即使是被一開始想見的快樂衝昏頭腦的聞墨,也發現了事態的不對。 他仰頭看著抱著自己奔跑的男人,試圖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出點兒什麽。 可是什麽都沒有,過往他熟悉的柔情、愛意都消失殆盡,反而變成了野獸般獨占的凶光。 聞墨訥訥,他揪住雍成威身上狼皮的手不禁緊了幾分。 緩緩放出精神絲線,一點一點的探入對方胸前的血石,聞墨再一次看到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傷勢頗重的雍成威獨自走到了石林中,強撐著自己尋找能暫時治傷的草藥。 夜越來越黑,石林中暗藏的危險也逐漸靠近。 狼來了。 七八隻野狼圍住了受傷的雍成威,它們幽綠色的眼睛裏饑餓的光芒,鋒利的牙齒明晃晃的露在嘴邊,聞著人味兒的口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打濕了一片土地。 一時間,一人幾狼僵持在原地。 然後,聞墨在精神映射中,看到了一場人與狼的戰爭,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雍成威,渾身都是攝人的光芒,濃鬱的血腥似乎能衝到聞墨的鼻腔。 到處都是血,雍成威憑著身體殘餘的力氣,殺死了覬覦他血肉的狼群。 終於,他徹底失去了支撐自己的力量,無力倒在地上,腦袋也磕在了一塊染血的碎石上,又新添了一道傷口。 在黑暗中,雍成威的氣息逐漸變得虛無,然後血石亮了,血紅色的絲線將雍成威包裹了起來,一點一點修補著他體內的髒器,直到第二日太陽的初生。 看著雍成威艱險的幾日,於聞墨而言不過是閉眼的一瞬間。 他再次睜眼,明白了這個人緣何如此陌生大腦受傷、強弩之末,一切的一切加起來,失憶都不過是小事。 想通了的聞墨便知道一時半會這家夥不會聽自己的,便乖乖窩在對方的懷中,雖然鼻間都是血腥與皮毛的氣息,但聞墨還是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心,就連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更加安穩。 即使是失憶了,雍成威藏在骨子裏的勘察能力比起柳七和暗衛,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因此在抱著聞墨的情況下,他們很快就甩開了眾人,到了雍成威暫時安住的地方。 那是一個有著一人高的山洞,被石壁上的青苔、稻草掩住,若不是雍成威帶著聞墨上來,他絲毫看不出來這裏還能住人,想必這就是那些人久日尋不到雍成威的根源吧…… 這山洞從外邊看著不大,但裏邊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地上鋪著厚實的草墊,上邊又墊著幾張狼皮,不遠處的空地上還豎著幾塊木樁,放著新摘的果實,以及被刀剔成小塊的肉條,而在另一頭則是整整齊齊擺著手工劈好的木柴。 倒是像一個樸實無華的小家。 雍成威沉默著將聞墨放在了草墊上,就開始撕扯對方身上的衣物。 “唔!你幹什麽?”聞墨怎麽也沒想到接下來的發展會是這般情況。 幹君的力氣總是很大,即使聞墨再三抵抗,還是被雍成威得逞了,隻見原本華貴柔順的料子被撕成了碎片,可可憐憐的掛在聞墨白玉般的身子上,隻能堪堪遮住隱秘的私處,至於那手臂、胸腹、大腿則是都露在了雍成威的眼裏。002.共浴 “你到底要幹什麽啊……” 聞墨欲哭無淚,即使已經和雍成威有過了多次的親密接觸,但那都是在夜裏黑燈瞎火的情況下,而此時山洞外邊的草簾隱隱透著光線進來,雖然被幹君高大的身軀擋住了一般,但其餘的則是正好落在了聞墨的身上,照的那一片肌膚白嫩如雪,似乎同這荒野的山洞格格不入。 雍成威隻是緊緊盯著身下的人,他的大腦很是混沌,各種各樣的畫麵亂如麻繩,交織在一起,讓他無法自主思考,因此一切的行為都是遵從內心做下的決定 就好比這個少年。 雍成威在初醒的時候,不記得任何事情,他憑借著身上原有的本能,在這個石林中順利安家,但是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有很多人來來回回,他的野獸直覺讓他每一次都躲開了那些人安靜的蟄伏在山林之中。 今日他出來尋找食物,再一次感受到了外人的蹤跡,便爬上了一棵大樹靜候那些人的離去。 可是不同於以往,今天的他看到了一抹墜落在人間的光輝,那是一個少年。 少年站在濃綠的林子中,膚如白雪,墨發順滑,他的身上是上好的綢緞,被葉片間的光線照的發出璀璨的熒光,晃在了雍成威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