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臉皮極厚的方重山終於沒忍住微微紅了臉,幹巴巴的回他:“沒什麽,大哥剛送兩份飯菜過來,你快些吃,別耽擱的涼了。” 薑然不信,他都已經看見了!重山大哥明明就是在藏書! 小雙兒對那事懵懵懂懂,但也曾與好朋友私底下討論過床、笫、私、事。 他的好朋友是個已婚的小夫郎,與他說起過,小雙兒新婚當晚,村裏都會給丈夫塞本小書,隻要他們照著書裏畫出來的動作做,要不了多久彼此之間才能真正親密無間,用他好朋友的話來形容,書上畫的是一件“極其快樂的事情”,就像飛起來一樣快活。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薑然對方重山的印象很好,他自然是願意與方重山親密無間的。 隻是,看方重山的態度,似乎不是那麽想。 薑然有些沮喪的垂下頭,就連好吃的飯菜嚼在嘴裏都沒了滋味。 兩個人各懷心思的吃了沒滋沒味的一餐。 方重山老是忍不住回想起書上畫的畫麵,看起來雖然粗糙,但偏偏容易叫人浮想聯翩,他不敢繼續再想,找了個借口溜出門去,提了桶井水冰了冰臉,等稍微冷靜一些後,動作迅速的衝了個戰鬥澡。 雖說是初夏時節,但已經能夠感受到微微的燥熱了,小雙兒折騰了一天,自然是流了不少汗的,方重山想著,小雙兒或許愛幹淨,汗噠噠的總是不舒服,於是便到廚房裏去燒了開水兌好,方家沒有專門洗浴的地方,他幹脆將新屋裏還沒用過的新浴桶拿出來,端水回屋裏給小雙兒用。 薑然還在為重山大哥不願意同他好而失落,等碰碰方重山端回來的水,溫溫的,心裏才莫名好受了許多。 小雙兒在屋裏洗澡,方重山心裏有避諱,故意跑到外頭去借口說要看星星。 方家叫人定做的新浴桶很大,薑然整個人沒進水裏都還有寬餘的地方,溫熱的水汽漫上,小雙兒舒服的喟歎了一聲,拍了拍水,衝門外看星星的方重山喊:“重山大哥,這個浴桶大的很,你要不要過來一起洗?” 一連喊了好幾聲,都沒聽見屋外的人有回應,也不知道是真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 薑然憤憤不平的拍了好幾下水,等看見水花濺落到地上,心裏才好過許多。 小雙兒心裏惦記著方重山,沒多久便洗得清清爽爽,裹著件單薄的衣裳開門找方重山。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方重山作息一向規律的很,“都這麽晚了,快些睡吧。” 幸好新房裏的床足夠的大,方重山叫薑然睡裏頭,自己則靠著床邊睡,倒也沒有想象中的尷尬。 趴在床裏麵的小雙兒還在糾結。 【所以說,重山大哥到底有沒有收到那本據說能夠讓人快樂起來的書啊!】【方家人怎麽辦事的!那麽重要的書都不給一本的!】【我明明都瞧見了,書一準是給重山大哥藏起來了,他為什麽要藏書呢?難不成……】【難不成真像薑末說的,其實,有些漢子他……不行?!】薑末就是薑然那個早就已經嫁出去好幾年,關係極好的小夫郎,懂得不少。 薑然胡思亂想這些有的沒的,最終還是敵不過困倦,枕著軟和的枕頭,不自覺的靠到方重山邊上,睡著了。 第7章 七隻萌夫郎 這兩個人,一個滾下懸崖魂穿而來累得筋疲力盡,一個被阿爹與新阿父擺弄的心力憔悴,都是沾上枕頭就睡著的。 等第二天,苗月兒過來敲門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 按照當地的習俗,新人成婚的第二天,做小夫郎的應當是要早起給長輩敬茶的。 “重山,阿公與奶奶都在主屋等著了,叫我過來催一催,你與小雙兒快些起床吧。” 丈夫的父親是小夫郎的阿公,丈夫的娘親是小夫郎的阿娘,這兩位都是小夫郎的長輩,方重山的娘親去得早,敬茶的對象自然就改成了阿公和奶奶。 方重山畢竟是剛剛才穿越過來的,很多規矩都不太熟悉,被嫂子敲門喚醒的時候,還有些迷糊。 他剛清醒一些就發覺胸口暖和和的,側身一看,昨晚明明靠在床裏邊睡的薑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靠了過來,一隻小手還扒拉在他胸口上,閉著眼睛睡得香甜。 “!” 方重山試探著推了推薑然,沒推醒,反倒是被小雙兒反手按住,嘴裏還含混的嘟囔:“薑末,你、你先別鬧,他肯定行的,行的!我、我、我有在努力的……” 斷斷續續的幾句話,聽得方重山雲裏霧裏。 小雙兒昨天跑來跑去折騰了大半天,想必是累的厲害了,方重山心疼他,有心想再讓他多睡一會兒,可門外苗月兒催得著急,說再晚一會兒,隻怕奶奶要發脾氣了。 方老太太的脾氣方重山是領教過的,毒舌、護短,還站在方家話語權的最高點,薑然剛才進門,若是得罪了她,隻怕以後的日子都要不好過。 “小然,快醒醒,阿公和奶奶都在等我們呢。” 方重山一連喊了兩聲,還在夢裏糾結著黃頁書、行不行的薑然猝然驚醒,直挺挺的坐起來,抬眼一看外頭的日光早就已經透過木雕的窗欞漫進屋子裏來,向來習慣起早的小雙兒暗叫一聲“糟糕”,哭喪著一張小臉。 “居然就這麽睡過去了,阿公和奶奶肯定要不高興了,這可怎麽辦!” 薑然在薑家的時候,負責了全家人的早飯和日常的灑掃,即便是滴水成冰的寒冬季節都要早早的起床,偶爾有幾次生病錯過了時辰,都要被新阿父想著法子懲罰。 一想到可能會麵臨的懲罰,薑然被嚇得忍不住一個哆嗦,就連穿衣服的手都微微發顫。 方重山看他實在怕的厲害,忍不住柔聲安慰,“若是奶奶與父親問你來,你就說是我貪睡,不想起來,也不許你起來。” “奶奶最是慣著我,肯定不會責備你的。” 方重山猜的果然不假,剛新婚的小夫妻倆跟著苗月兒匆匆趕到主屋的時候,方老太太臉色確實極臭,對小雙兒更是愛搭不理,等聽了解釋過後,態度才稍微軟化一些。 薑然顫顫巍巍的給方老太太與方遠敬過茶,又說了一些能討長輩歡喜的吉祥話,才被臉色好轉的方老太太默許站到一邊去。 等對上寶貝乖孫,方老太太笑得滿臉皺紋都漾了起來,她一把拉過方重山的手,要他坐到自己邊上,關切的問:“重山,現在病可好些了?” 方重山一一回答過後,方家的其他人也都一並進屋了。 除卻大哥與大嫂,還有小叔方笛與堂哥方重信。 方笛進門一看見方重山就氣哼哼的打招呼,“你個小混蛋玩意兒,可把家裏嚇得不輕!以後再敢這麽鬧騰,小心你叔我拿腳踹你!” 畢竟是絕處逢生的喜事,幾個人樂嗬嗬的聊了幾句後,一直沉默著坐在上首的方遠終於慢條斯理的開口了。 “今天叫大家過來,除了敬茶以外,還有別的事情想要商議。” “如今重山也成家了,按照村裏的規矩,理當是要分出去的。” 方老太太被方笛哄得正高興,冷不丁聽見這麽一句,一張老臉立刻耷拉了下去,“你這叫什麽話?重山這才大病剛愈,你就要把人分出去?有你這麽當爹的嗎!” 方遠被老太太劈頭蓋臉一頓訓的有些懵逼,委屈的小聲反駁:“可、村裏規矩……當初重喜與月兒不也是這樣嗎?” 方重山靜靜的垂手聽他倆爭辯,仔細的回憶起哥嫂成親後的情景來。 河歇村確實是有成親即分家的規矩。 但凡家境稍微好一些的,兒子成家以後,都會由著長輩將本家的田地與房租基底劃分出一部分來繼承,就此與本家分出界限來。 這正是俗語裏所說的:樹大分枝,子大分家。 方家在村裏雖說名聲不好,但畢竟祖上是出過秀才的,留下來的家產並不算少,除卻現在家裏長輩們住著本宅之外,在村子裏其他地方還有房田地產,當年方重喜與苗月兒成親後,就是分得半畝地與一間單開瓦房的。 兒大分家是規矩。 可在偏心的方老太太眼裏,方重喜哪裏能與方重山相比較呢。 重山這個乖孫可是她親手帶大的,娘親死的早,又是家裏最小的一個,寵著愛著長到這麽大,剛剛才從遭罪的鬼門關闖回來,要是就這麽分出去,在外頭受了委屈樂怎麽得了! “別的我可不管,重山得留下來,他病才好轉些,我可舍不得他搬出去再遭罪!” 老太太有話直說,說的倒是痛快了,一邊站著的方重喜與苗月兒聽著卻老大不舒服。 他倆是方家長子長媳,也是最先分家出去的,當初分出去的時候可沒見著老太太說半句心疼的話,就連分得的半畝地都是磨磨蹭蹭不情不願給出來的。 現在輪到方重山,反倒舍不得分出去了! 方重喜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從小到大就是家裏最受寵愛的一個,可如今就連分家這樣的大事奶奶都要偏袒,這未免也太過分了一些! 方遠顯然是察覺到了長子的不滿,趕緊站出來打圓場,“隻是分個家而已,怎麽就成遭罪了?我看重喜分家出去,現在老婆孩子熱炕頭,不知道有多快活呢!” 怕老太太還不同意,方遠又湊過去小聲勸道:“娘親,兒子知道你這是心疼重山,可重山都這麽大了,已經有了小夫郎,再把他拘在身邊,豈不是叫人小夫妻不自在嗎?” “別到時候再耽誤了重山的正經事,弄得您遲遲抱不上重孫,那豈不是成了罪過?” 方重喜與苗月兒成親兩年,隻生了個小雙兒。 遲遲沒有個漢子做重孫,這一直是方老太太心尖上的一根刺,老是叫她在別的老太太麵前生生抬不起頭。 方遠這一席話正巧戳中了方老太太的心事,老太太果然動了心。 而方重山也有自己的考量,他畢竟是占了原主的身子,雖說有繼承原主的記憶,但畢竟不是原裝貨,日常相處難免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還不如就著分家的機會搬出去,免得日後出差錯。 而且,他現在與薑然一起,小雙兒性子內向,一看就是個好欺負的主,要是和方老太太這麽厲害的人物長期相處,說不準又要鬧矛盾。 倒不如一並搬出去,反倒逍遙自在許多。 這麽想著,方重山也緊跟在方遠身後央求:“奶奶,既然大哥與嫂子都分出去了,獨獨留下我豈不突兀得很?” “況且咱們村子又不大,走幾步路就到了的事情,大不了等分家出去之後,我常常回來看您不就好了?” 方重山一說話,方老太太就撐不住了,她佯裝生氣,嗔怪道:“你個小沒良心的,你以為奶奶這是為了什麽?奶奶這是舍不得你呢!” “你倒好,一心想要拋下我這個老婆子,真真是白疼你一場了!” 嘴上雖然說著抱怨的話,到底對方遠所說的抱重孫子心動不已,連哄帶勸了好半天,方老太太總算是鬆了口。 “我記得咱們家在村南收過一畝地,前幾年還修了兩間瓦房,都沒怎麽住過人,要不幹脆分給重山得了!” 一畝地加兩間瓦房,在河歇村已經算得上大手筆了,方遠知道方老太太寵方重山寵得厲害,所以才這樣提議。 可方老太太卻不情願,“村南那塊地我知道,好是好,就是離的也太遠了。” 方遠立刻安慰道:“隻不過是村南與村東的距離罷了,重山他年輕力壯,多走幾步路也沒什麽的。” 方重山沒吱聲,對他而言,遠倒不是什麽事情,他心裏甚至還巴不得遠一些才好。 方家的家產都握在方老太太手上,她心裏舍不得重山去的那麽遠,又生怕重山在分家的事情上吃半點虧,思來想去,權衡了半天,到底是沒能找著比村南再好的地了,最後隻好不情不願的同意了。 一畝地與兩間瓦房! 方重喜一旁聽著,心裏怎麽都不是滋味,明明都是老太太膝下的親孫子,怎麽差的就這麽多! 難道他方重山就金貴一些嗎! 奈何老太太在家中的地位說一不二,即便方重喜和苗月兒心裏憤憤不平也無濟於事。 方重山分家的事情說到這裏基本上是已經被敲定了的。 第8章 八隻萌夫郎 新人成親的第二天,一般都是上午敬茶,中午分家,晚上一般不會在本家過夜,都是小夫妻倆回分來得屋子裏睡的。 但方老太太舍不得方重山,硬是找借口留了兩三天,眼看實在留不住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人。 臨走的時候,老太太背著別人,偷偷摸摸往方重山口袋裏塞了一兩銀子,說是要他留做私房錢,即使分家出去了,也要好好過日子,萬萬不能虧待了自己。 緊接著又幫著收拾好行李,還將院子裏養了小半年的老母雞和四、五隻雞蛋一並送出去。 方家雇了輛驢車,拖車的木板上滿滿當當放了不少東西,以至於方重山與薑然都隻能勉勉強強的擠在車板邊緣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