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錦以黃金鉸細絲,在錦緞上織出繁複花紋,光澤流麗,價格昂貴難求。然而貼肉穿的話,那就隻有一個紮字形容。想想看,一個癡傻兒,嗓子是壞的還不能行走,就算感覺到紮肉難受也說不出,隻會哭鬧。越哭鬧,就越惹人厭煩。看過衣箱之後,衛淵更加篤定了之前的猜測,朝地衣道:“這些都不要了,處理掉吧。”內宅之中能花費錢財心思做這種手腳的,還有誰?眼見衛淵的頭發挽好,地衣走到桌旁倒了杯茶:“公子,珍珠和琉璃那兩個丫頭太吵,我把她們關進耳房了,現在怎麽處置?”衛淵道:“放出來吧。”“是。”地衣應了,又道,“要不要婢子看著她倆?”“不用。”衛淵坐著輪車被衛琅推到桌前,白玉般的手指拈起一個奶酥點心,“等著她們接下來的動作。”……兩個素日體麵得意的大丫頭,此時像是鵪鶉般縮在耳房裏。珍珠嘴裏塞著的帕子已經被拿了出來,縛於身後的雙手也被解開了,坐在凳子上嚶嚶的哭。哭還不敢哭的大聲,生怕再招來地衣那頭母老虎。她倆雖是丫頭,但自從進了長平院,除了不能穿戴的過於招搖,過的日子跟小姐也沒差。十指不沾陽春水,想吃什麽喝什麽就吩咐小廚房做,就連內衣都有小丫頭給洗。哪裏受過這般驚嚇,這般當眾沒臉過?這樣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才聽見外頭當啷一聲鎖響,門被打開了。琉璃連忙從凳子上站起來,小碎步跑過去,見地衣站在門外說:“公子醒了,讓我放你們出來。”說完,也不等琉璃反應,自顧自轉身離開。珍珠止了啜泣,走到琉璃身邊,小聲道:“真的放我們出去?”兩人走出房門,見地衣真是頭也不回的走了,這才撫胸鬆口氣。珍珠扁扁嘴,跺腳小聲又哭道:“這賤婢!我今兒算是丟盡了臉!”“別哭了。”琉璃拍拍她,小聲道,“留著點兒,到夫人跟前再哭。”珍珠抽噎幾下,頓時明白過來。是啊,她們可是夫人指給二公子的。打狗還需看主人,地衣賤婢膽敢如此,就是給夫人沒臉!於是沒過多一會兒,珍珠和琉璃就出現在衛夫人房裏,跪在地上嗚嗚的哭。“夫人,婢子們可是沒臉見人了。”琉璃手裏捏著帕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這讓我們以後還怎麽在院子裏待,怎麽做人,怎麽還使喚的動小丫頭?”“沒錯,那位地衣姐姐實在是目中無人,力氣那麽大,下次怕是連殺人都敢呢!”珍珠也哭道,“婢子們可是夫人賞給二公子的,她竟然根本不把婢子們放在眼裏,明擺著就是要把持了長平院!”“求夫人給婢子們做主!”衛夫人麵目慈善端坐在圈椅上,右手中捏著串佛珠,一顆一顆的滑動:“做奴才丫頭,就要有做奴才丫頭的自覺。隻要主子舒坦,怎麽能在意自身的榮辱得失?”“既然是二公子倚重的丫頭,二公子喜歡,我又沒有捏著人家的身契,說不得賣不得的,怎麽能為你們做主呢?”衛夫人目光緩緩掠過兩個聞言麵如土色的丫頭,微微一笑:“不過,你們也算得半個主子。”珍珠和琉璃止了淚,驚疑不定的互望一眼。“兩年前,你們不是私下服侍了二公子嗎?”衛夫人慈愛笑道,“一直沒名沒份的到現在,也委屈你們了。”“夫人,我們沒……”珍珠想要辯解。兩年前二公子十三四歲,按常理說也到了通人事的時候,但就他那模樣,眼斜嘴歪癡肥,就算是丫頭,又有哪個能看上?近了身怕都嫌惡心。衛夫人聞言,卻收了臉上的笑,打斷珍珠的話:“怎麽,抬舉你們還不想要?”“不、不!”琉璃見狀連忙朝衛夫人磕頭,“是珍珠糊塗了,婢子們雖服侍了二公子一場,但姿容粗陋,原想著是配不上二公子的。”衛夫人點點頭:“淵兒現在雖大好了,也不記得你們,但過去你們細心周到的服侍他,他還要了你們的身子。”“你們將來都是不好嫁人的,給個通房的名份,並不為過。”珍珠和琉璃哭了。之前還是半真半假,這次卻是真哭了。按說做府裏公子的通房,如果受寵,能生下孩子升為妾室,也是條不錯的出路。但夫人明擺著跟二公子不對付,她倆就是夫人埋在二公子身邊的刀。在府中為婢,注意名聲注意外表,謹言慎行的,不就是想將來嫁個好人家?如今夫人這話一出,從此斷絕了她倆的前程姻緣。一邊哭,一邊還要跪著磕頭說:“婢子多謝夫人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