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轉身離開。“周嘉,近來可好?”恭王隨著那灰衣仆役走進長平院,開口問道。“殿下休要再提舊名,這世間沒有周嘉,隻有錦林。”錦林垂下眼簾,未曾多看恭王一眼。“你這般人才,二公子隻讓你做個守門小廝?”隨著錦林穿過道月亮拱門,恭王經過一片花圃,隻見其間花草爭奇鬥妍。他自幼在皇宮長大,禦花園內匯聚天下奇花異草,然而這花圃裏麵種植的大半花草,他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縱然有些識得,也都是異常珍貴的品種。就比如放在角落裏的那一盆矮種蘭花,蓮瓣素芯,他在母後那裏見過,被養在玉盆中有專人看護,據說是極其罕見之物,萬金難換。然而在這裏,也就是隨隨便便用瓦罐裝了,擺放在花圃角落。恭王之前已經將衛淵的身世打聽清楚,此時卻越來越覺得疑惑——這位衛二公子,兩年前分明還是個癡傻兒。兩年時間,就能脫胎換骨至此嗎?難道真如鄉村一些“仙家”,或是癡傻或是生了一場大病,痊愈後就能溝通天地鬼神,為人問事診病?想不通,看不透。“蒙我家公子大恩,錦林能有今日已是萬幸,總好過倚樓賣笑,受辱身亡。”錦林淡淡回答。麵對封了王的皇子,曾經的舊友,也不見有多麽熱絡。“錦林……果然是個聰明人啊。”恭王歎道,繼而不再多說。來到花廳,恭王坐了一會兒,才見衛淵被衛琅推著進來,朝他拱手為禮道:“見過殿下。”眉目間一派淡然平和,毫無麵對上位者的敬畏服從。這也是理所應當。衛淵做過仙人,仙神多數視凡人如螻蟻,所謂帝王將相不過是這些螻蟻當中,稍微強壯一些的存在。而他上一世在現代社會做了人,貧富特權階級雖說仍舊存在,卻是法製時代,不像古時有不能逾越的等階製度,每個人至少從人格上是平等的。“衛二公子。”恭王起身,朝衛淵一揖,“之前官道茶棚,有得罪之處,還望二公子海涵。”“啊,是你。”衛琥端茶進來,聽恭王這麽說,恍然大悟,“要我做飯的那個!”“那倒是有緣了。”衛淵一笑,言歸正傳,“不知殿下找我有何事?”他不去赴春日宴,恭王就親自登門造訪,總不會是因為之前發生的那點小事,要當麵道歉。恭王也不遮掩,伸手摘下臉上的金絲麵具,露出一張因為長年不見日光,而白到毫無血色的臉。本國皇室延綿十幾代,又沒有近親結婚的傳統,經過幾百年基因優化,皇室成員大多都長得挺不錯,恭王也沒有例外。隻不過從左額角到左邊的臉頰處,有一塊偌大的青黑色胎痣,讓這張臉形同鬼臉。“因為這胎痣,孤雖為正宮嫡出,卻自幼被稱作無天日之表,看了許多大夫也都奈何不得,說是就算去除也定會留下深重疤痕。”恭王道,“倘若二公子能除去此胎痣,孤定當重重酬謝。”“殿下想酬謝我什麽?”衛淵問。恭王明白,對方這是在談價錢了,於是誠懇道:“你想要什麽,孤便予你什麽,竭盡所能。”對方既有此神技,天下又那麽多有錢有勢的病人,想要多少錢財不能搞到手?更何況之前茶棚一會,以及今天的閉門不見,他也見識到對方的心高氣傲。並非像他之前揣測那般,裝扮出來引人注目,這人是真的有資格不在乎。所以像平常大夫那樣,以權勢相誘,賞賜金銀財寶是沒用的。如此,便隻能許以一諾。但凡你要,但凡我有。衛淵點點頭,出聲吩咐道:“衛琥,去打盆水來給殿下洗臉。”衛琥爽快的答應一聲,很快端著個裝滿清水的銅盆過來,啪一聲放在恭王手邊的茶桌上。恭王不解其意,卻仍然挽起長袖,用手掌將盆中清水潑於麵上。洗了幾把,就看見有一塊塊青黑色的斑痂沿著麵部簌簌而下,掉落在銅盆裏,浸在粼粼水光中慢慢沉落。心胸中忽地狂跳不止。“看看吧。”衛琥在旁邊遞過一麵鏡子。水銀鏡照人毫發畢現,恭王在鏡中看到的,是一張沾著水珠、堅毅英挺的臉。那片青黑胎痣,就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如非必要,他從小就不愛照鏡子,此時這張臉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不由得想起兒時母後經常抱著他哭,說把他生成這般模樣,定是她有失德之處,不配母儀天下。想起兄弟們私底下偷偷喊他“鬼麵郎”,見他走過來,個個帶著隱秘的笑容一哄而散。想起他明明是正宮嫡出,儲君的第一人選,卻因為這張臉被封“恭王”,要他安份守己,恭順未來的皇帝。盡管皇室向來講究喜怒不形於聲色,還是有淚水從眼底激動漫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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