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院上下如今被衛淵把持的鐵桶般,個個對衛淵吩咐的話奉為金科玉律,就連恭王這等身份的人過來,衛淵若是一時不想見了,都能讓人在外頭等著。簡直驕縱,任性,目中無人。偏偏又有手段本事掌控一切,能夠肆意放縱這樣的驕橫。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他剩下的幾個孩子跟那孽障比起來,就如同養在富貴鄉中的羔羊,或者耽於享樂,或者過於溫和順從。這才應該是他的兒子,這才應該是他和茂娘的兒子。他當然知道,靜娘那天晚上找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可是孽障如今的癡傻病都好了,焉知哪天不能夠站起來?所以請封世子之事,他打算再等等看。“靜娘,今晚家宴準備的如何?”衛刺史邁進正院,衛夫人連忙帶著一院的下人來迎。其實正經夫妻,又不是在皇宮裏,見個麵哪有這樣排場隆重。但她做媵妾時就對衛刺史一慣小意逢迎,到如今仍舊不改習氣。跟衛刺史見過禮之後,衛夫人溫婉含笑道:“不敢說周全,但為了老爺和淵兒,妾身必定是竭盡全力了。”衛刺史站在院內,隻見四周都掌上了燈,煌煌亮如白晝,下人們來來往往,正在布置。當下歎息一聲道:“他如今也大了,我竟不記得上次見他,是什麽時候。”“也不知他心裏,怎麽想我這個父親。”“父子天性,淵兒一身骨血皆出自老爺,這是無論如何更改不了的。”衛夫人也歎息一聲,勸慰道,“老爺管理整個稷州,事務沉重繁忙,再說若沒有老爺在外掙取功名前程,又哪裏來我們這府中的一草一木、一飲一食?淵兒是斷不會因這個而跟老爺生分的。”“若有錯,也是我這個母親沒照顧好他,惹了他的埋怨。”衛刺史望向衛夫人,見她如此識大體,想起請封世子的事,多少對她有些愧疚:“靜娘,你也不要多想,府裏這些個孩子,都是你看著長大的,都是你的子女。”衛夫人微笑道:“老爺說的是。”籠在大袖下的雙手卻慢慢攥成拳頭,指甲刺破了剛愈合不久的掌心。在衛刺史過來之前,各院的姨娘小姐公子們早就在正院候著了,於是很快大家在正院花廳裏圍著坐了一桌。隻有大姨娘和二姨娘,按規矩站在衛夫人身後侍候,沒有落座。衛淵是最後一個來的,見隻有衛刺史身邊的位置空著,倒也正合心意,於是讓衛琅推他過去,也坐下了。這是衛刺史第一次看到瘦下來的衛淵,見他眉眼果然與茂娘相似,相貌又更勝其母,想起十六年前茂娘還在的時候,麵上雖仍舊端著,心中卻不勝唏噓。衛刺史這人持家甚嚴,平常私底下府中姐妹兄弟們吃飯,肯定會說說笑笑。但衛刺史如今在場,兒女們自然都稟持“食不言”,家宴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凝重。衛刺史望向衛夫人,咳了一聲。衛夫人露出一個會意微笑,就見大姨娘端著個酒壺,朝衛淵走過來,開口道:“二公子,給老爺敬杯酒吧。”衛淵望向大姨娘,隻見她臉色發白的同樣看著他,端著酒壺的一雙手,正在細細顫抖。真是個可憐的女子。衛淵接過酒壺,拿在手中端詳。骨瓷燒就,造型玲瓏輕薄透亮,不錯的物件兒。衛淵在那裏翻來覆去的看壺,根本沒有敬酒的意思,被晾著的衛刺史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在那裏打算做什麽?”“總之,不打算敬酒。”衛淵看了一眼衛刺史。想要修複親子關係的衛刺史聞言,隻覺得一股氣堵在胸口出不來:“你……”“因為,這酒裏有毒。”衛淵把酒壺緩緩放在桌上,說出令滿桌人驚駭失色的一句話。第29章 惡報“衛琥,去捉隻動物來。”衛淵隨即吩咐。為了方便衛夫人,再加上平時公子小姐們時不時在這裏吃點心用便飯,正院本身就有小廚房,裏麵還用籠子養著一些待宰的活家禽。衛琥應一聲,很快跑出去捉來一隻嘎嘎大叫的鵝,紅頂白羽,看著十分精神有力氣。衛琅走過去,一隻手將那隻鵝的硬嘴捏開,另一隻手提著酒壺,將壺嘴塞進鵝嘴往裏倒。也沒倒多少,大約半酒盅的量,就拿開酒壺。緊接著衛琥放開那鵝,就見它啞了聲音,雙眼翻白在地上來回撲騰幾下,從嘴裏流出黑血,在眾目睽睽中很快全身僵硬的死去。果然如衛淵所說,酒裏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在這闔家團聚的宴席之上,竟然有人敢下毒!!而且下毒的對象居然還是衛刺史!!!衛淵望向衛夫人,隻見她此時臉上一片震驚之色,雙手緊緊抓住了紅木靠椅的扶手,不過這個時候,在場的人基本上都因為驚嚇而表情失控,倒顯不出她有多麽異常。衛夫人這個時候迅速瞟一眼身旁的衛刺史,隻見衛刺史臉色鐵青雙唇緊抿,她跟了他二十年,知道他這個樣子是被氣的不輕,馬上就要發作。她腦子轉的飛快,很明顯事情敗露,她被衛淵這個小畜牲反設計了!不行,不行,她不能折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