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秦安的聲音在樓道響起時,還能聽到回聲。  擲地有聲,振振有詞。  麵前是來勢洶洶,又自以為占理的三人。這邊,卻隻有沉默寡言的青岩一人。  雙方力量過於懸殊,但青岩卻足夠鎮定冷靜。  他拉著門把沒鬆手,任由秦安發泄結束,才極冷地掃了他一眼,毫無感情地回複:“你想停就停,我不會再花秦家一分錢。”  從決定離開秦家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再花秦家的錢,無論秦安威脅警告與否,都是同樣結果。  這也是他最近如此努力學習的原因,他需要獎學金,他要繼續生活。  他的回複太過冷靜無畏,倒是讓秦安怔了怔  秦岩突然變得冷血就算了,他萬萬沒想到秦岩現在連錢也不在乎了。  不可能的。  秦岩在京城沒有任何親戚朋友,脫離秦家別說上學,連基本生存都成問題,他不信這樣的秦岩真的敢與秦家斷絕關係。  秦岩一定是在強撐。  這樣想,秦安決定加點重料。  他也不在意青岩將他攔在宿舍門外了,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道:“你說的倒是輕鬆,不再花秦家一分錢就夠了?  那過去十六年,秦家對你的撫養費又該怎麽算?”  秦岩皺了皺眉,他低估了秦安的厚顏無恥。  他想說前十六年不是他,況且秦家對秦岩也真沒花幾個錢。  但穿書的事他不能暴露,拿了別人的不還回去,也不是他的行事準則。  “我會還清。”  盡管惡心,青岩還是堅定回答。  “會還清?什麽時候還清?”他話音剛落,站在秦安旁邊的付鴻雁立刻上前一步,苛責地冷哼,“別隻是口嗨。秦岩,既然你那麽想跟秦家斷絕關係,那就現在就還錢!  我們拿了錢立刻走人,再也不煩你,怎麽樣?!”  早上去祁家時,付鴻雁不肯。但秦安他們來找秦岩時,她就迫不及待跟了過來,原因無他,她不信秦安跟秦舟舟能幹得過秦岩。  果不其然,聽到付鴻雁的話,青岩的臉色變了變。  他知道秦家的人無恥,但不知道他們無恥到這個地步。  如若現在站在這的還是秦岩,哪怕秦家花在他身上的錢不多,光擇校費那一筆,秦岩也是還不上的。  更何況是立刻。  即便是他,通過拿獎學金也要時間,根本不可能當下就還上。  付鴻雁的要求已經不能說是無理,而是在逼迫。  她根本沒給他退路,隻想死死拿捏他,僅此而已。  原本,青岩還覺得欠了錢理虧。  但眼見事情朝不講理的方向發展,他放棄了正常溝通,緊了緊放在門把上的手,冷眼看向暗暗得意的付鴻雁,正準備說出“他不是秦家的孩子,所以沒還撫養費的義務”時,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多少錢?”充滿寒意的問句,來自昨晚匆忙離開現在才回來的,他的室友陸離江。  青岩默默看過去  陸離江換了套常服,白襯衫、黑風衣,將他整個人塑造更出眾,也更淩厲。  人高腿長的他往那一站,氣質斐然,無端給人威嚴又壓迫的氣勢。  青岩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陸離江在他的困境時出現了。  好像每一次他遇到困難,陸離江都能準時出現。  刻意,卻又恰到好處。  在青岩沉思時,秦家三人齊齊轉身看向發問的人。  陸離江沒理他們,慢條斯理地往前走了兩步,很自然地站在青岩身邊,靜靜地看了青岩一眼後,才轉身看向門外三人。  “你們在秦岩身上花了多少錢,列好清單,陸氏集團的律師團會跟你們交涉。”  他目光很冷,聲音也冷,不是商量的語氣,是命令,更是告誡,“一分都不會少你們的。當然,你們也休想多拿一分。”  秦安在商場也見過不少大人物、上位者,但眼前的少年除了年紀小,各方麵氣勢都不輸他見到的那些人。  氣勢渾然天成,眼神犀利冷厲,說話擲地有聲。  說實話,這一刻,他心裏是緊張和慌亂的。  本能的,他覺得麵前的人能夠說到做到,他在這裏不僅討不到好,可能還會損失慘重。  他暗暗心驚的同時,不免多看了陸離江兩眼,卻發現很麵生,並未在電視或網絡上見過。  “你是誰?”秦安警惕發問。  京城陸家,在商界如雷貫耳,卻又極為低調,故而被傳得神乎其神。  陸離江自小就被很多人關注,但商界卻沒什麽人見過他,一是陸家的刻意保護,二是他對商界沒有興趣,從不出席一般場合。  秦安不認識陸離江,很正常。  按照以往,陸離江報完“陸氏集團”就轉身走人了,因為剩餘的事,有的是人幫他辦理,還真輪不到他這個陸氏繼承人操心。  但現在,他看了眼一直默默注視著他的青岩,心念一轉,無甚感情的衝秦安報出自己的大名:“陸離江。”  秦安不認識陸離江,但早早就聽過“陸離江”的大名。  在商界混的人,誰不知道“陸離江”是陸知行的侄子,是陸氏集團的未來的繼承人。  秦安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震驚、壓抑的情緒在他眼裏閃過。  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陸氏集團的人,還是掌權人陸知行都百般維護、千般疼愛的未來繼承人。  陸氏集團,與秦安來說是怎麽樣的存在呢?  如果說秦家是中層社會的富裕家庭,祁家就是上層社會的權貴富商,陸家則是他們望而不及的上流社會頂層,是國家統治階層都要禮遇的存在。  陸離江出身的起點,是他秦安拚盡全力、用盡心思,終生都不可能抵達的終點。  他跟陸離江之間的距離,又何止天塹鴻溝。  雖然他不知道青岩是怎麽跟陸離江搭上線的,但不妨礙他知道不能得罪陸離江。  有了這一認知,秦安立刻揚起笑容,語氣也變得諂媚討好:“陸少別誤會,秦岩是我兒子,隻是家裏發生了一點小事情,我教育小孩子呢。  都是開玩笑的。”  旁邊的付鴻雁不懂秦安為什麽突然軟了態度,板著臉剛想將大好局麵拉回來,卻被秦安不動聲色地拽了一把。  他動作隱晦卻力氣極大,讓付鴻雁一時間也察覺不對,安靜了下來。  全場最清楚情況的,莫過於站在一邊始終沒說話的秦舟舟了。  陸離江是怎樣的存在,他不需要秦安科普就很明白。  在英華,沒人敢得罪陸離江,甚至大家都繞著他走,就怕哪裏不察惹到這位不近人情的少爺,最後死無全屍。  這也是為何陸離江在英華人氣很高,擁護者眾多,卻沒人敢真正接近他的原因。  但他沒想到,秦安對陸離江也如此懼怕和恭敬。  說是來找秦岩算賬,到最後卻因為陸離江的一句話,連此行目的都要藏著掖著。  秦舟舟很氣,卻也很無力。  他本以為這次來,秦安和付鴻雁可以幫他出一出這幾日的惡氣,卻不想又落得個憋屈的下場。  他不笨,相反很聰明。  連秦安都不敢造次的人,他還不想去送死。  隻是,他想不通,明明又笨又蠢的秦岩是怎麽讓心高氣傲的祁林森回心轉意,又讓高不可攀的陸離江維護包容的呢?  秦舟舟恨得要死,放在大衣口袋裏的手捏得緊緊的,過長的指甲快要把他的手掌掐破。  他底下什麽小動作,陸離江連個眼神都未給。  聽到秦安的解釋,他沒給回應,隻側頭看向青岩,一改剛對秦安的冷冽,問得輕緩:“是開玩笑嗎?”  耐心十足,語氣溫柔,好似對青岩足夠重視,也足夠信任。  青岩一抬眸,就闖入陸離江溫柔的目光裏。  陸離江為他撐腰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他還是不習慣。  前世,出現任何問題都是他獨立解決,沒人幫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現在,麵對秦家三口亦然。  雖然情況對他不利,但不代表他沒辦法。  但陸離江的出現,讓他所有反擊沒了用武之地。  他輕輕一句警告或反問,就能讓秦安立馬變臉,確實比他準備的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辦法好上太多。  青岩不是不懂知恩圖報的人,相反,他堅硬的外殼下,內心比誰都柔軟。  陸離江的目光包容又鼓勵,他默了會,實話實說:“不是。”  陸離江望著他的目光不閃不躲,繼而勾唇,衝他輕輕一笑。  明明平日裏很疏離冷漠的一人,在這一刻卻變得溫柔又深情,深沉的眼眸裏有笑意,還有青岩看不懂的寵溺。  片刻,陸離江轉頭看向秦安,笑意消失,溫柔也被收回,隻餘下淩厲又冷漠的神情。  “他說不是。”  他淡淡轉述青岩的話,語氣很輕,卻暗含不容忽視的氣勢與壓力。  秦安怎麽不懂陸離江的警告,忙不迭地解釋:“陸少,真的是誤會,我們這就走。”  語畢,他一手拉著茫然的付鴻雁,一手拉著憤恨的秦舟舟,急匆匆地離開了。  一場鬧劇結束,宿舍頓時又安靜下來。  青岩蜷了蜷手,最終還是轉了個方位,正麵迎上陸離江落在他臉上的目光,硬邦邦地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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