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年一夜未歇,終於等到了仵作的檢驗結果,梅娘身患花柳病,而她的丈夫,張仁卻沒有。周寂年當即下令,將全城去藥鋪買治療花柳病藥的書生抓來問話,尤其是認識張仁的。梅娘的驗屍結果,讓這個案子陷入了更加黑暗的深淵,一個惡魔將一個家庭拖入地獄。張之桃醒了,來看望她的吳嬸端了粥要喂她。“嬸奶奶,我娘為什麽不要我了?”瘦弱的張之桃躺在床上,蜷縮著麵朝裏側,懷裏還抱著一雙繡花鞋,吳嬸守在一旁抹眼淚。吳嬸抽了抽氣,穩著說:“她不是不要你了,她過的太苦了,去天上享福了。”“人死就是去天上享福了嗎?那他是不是也要上天享福?”張之桃聲音輕輕的,脆弱的讓人不敢大口呼吸。吳嬸抹了抹眼淚,搖了搖頭,“不是的,是因為你娘一生從未作惡,又在人間吃了太多苦,所以上天開恩。”吳嬸知道的也不多,是她丈夫從巡邏兵口中打聽出來的。但是她堅定的知道張仁是個畜生,打殺妻子虐待女兒,她將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你父……”想到桃姐兒都是稱張仁為‘他’,吳嬸也改口說:“他奪了人家小鳥,殺了人家,還砍了人家的頭,他下地獄,他挨千刀,該萬剮!”張之桃瞪大眼睛,那個一臉神氣,能拳打腳踢揍的他不敢還手的哥哥,被他殺了?……周寂年大刀闊斧邁步至張仁麵前,一撩下擺,抬起就是一腳,踹的張仁連人帶椅摔倒地上。“周大人!”一旁看守張秀才的獄卒慌忙出聲,張仁是秀才,沒有革除功名之前,時不能蹲大牢的,這會兒好生養在屋子裏,隻是綁在椅子上,限製了他的行動而已。“畜生!娶了人家,卻不好好對待,整日待在家中無所事事,靠妻子買來的肉香嗎?”周寂年挪開眼,多看張仁一眼他都嫌惡心。張仁索性躺在地上,輕蔑一笑,“周大人?南漁縣周寂年?”他倒真是個‘書生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的秀才,周寂年設宴的時候,他雖沒去,但是結交的一些狐朋狗友給他講的繪聲繪色。信息不發達,他們書生隻能東一個,西一個了解時事,然後經常聚在一起喝酒言論。張仁哼了一聲:“那個賤人不怕浸豬籠嗎?”他以為是梅娘將家醜說出來的。周寂年聽他這不知悔改的話,直接喊人來要動刑。張仁急忙說道:“你與我有什麽分別?你夫郎給你買的魚香嗎?”周寂年不怒反笑,“我與你的分別?我告訴你,我背他進家門起,我周寂年能讓他活的像他自己!有我周寂年在,人也好,世俗也罷,誰都不能傷他分毫。”“哼,說到底,還不是花著你夫郎賺來的錢,若是我娶了他……啊啊啊啊!!!!”周寂年飛起一腳踹他□□,居高臨下一臉不屑,“你配嗎?你敢說你妻子是自願的?”“啊……她……勾引人……她不守婦道!啊……”張仁手被綁著,隻能抖著腿試圖夾緊下身。周寂年沒說話,飛快在腦子裏理邏輯,“她有沒有不守婦道,你自己心裏清楚,不過是你用來讓自己心安理得逼她出賣自己的借口罷了。”“啊…………”張仁痛苦□□,警惕心仍然很高,又縮進了龜殼不再開口,任周寂年激將,他就是不說話。一旁的獄卒等周寂年走了,才上前啐了張仁一口,“個軟蛋!若淪為戰俘你也能這般嘴硬那才是服你。”……謝寧得了張之桃醒來的消息,也連忙回客棧看望她。吳嬸已經不在了,張之桃坐在床上,雙手抱膝,繡花鞋也不再抱著了,鞋從布包裏散落出來靜靜的躺在她腳旁。謝寧見她這副毫無生機的樣子,很是可憐,“小桃,你知道外公嗎?”張之桃想了想,打她出生到現在,從未見過,搖了搖頭說:“沒有。”“那爺爺呢?”謝寧坐在她身邊,輕聲問。“死了。”這個她知道,爺爺去世那年,他被辭退歸家,家裏沒了收入,她娘和她的噩夢開始。“沒關係。”謝寧深吸一口氣,下了決心說:“有哥哥呢,哥哥養你。”張之桃下巴蹭了蹭膝蓋,低聲問道:“他為什麽還沒有斬首?”謝寧見她並不回應自己的決定,以為張之桃不好意思,因為小女孩一直都縮在自己的世界裏。隻好回答她說:“因為證據不足。”想到他夫君正在查的事,嚐試著開口問張之桃道:“你還知道些家裏的事嗎?那些欺負你娘的人,哥哥把他們抓起來好不好?”“抓不了……”“怎麽會呢?”張之桃用手指摳了摳繡花鞋說:“不知道,就是抓不了,他們來過我家,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張之桃的他們,指的是穿著官服的捕快,穿著藍衫的衙役,“後來,我娘便不讓報官了。”“為什麽不讓你報官了?”張之桃輕輕回答,“不能說,說了我娘的名聲就壞了。”她記得,她娘的原話是這樣的:不能說,娘的名聲沒了就沒了,娘死不足惜,娘不能害了我女兒的名聲。她話是這麽說,但是馬上她又接著道:“我記得那些欺負我娘的名字,他叫他們成業兄,忠賢兄……”謝寧本來還在奇怪,為什麽小桃前麵講不能說,後麵卻又馬上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