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是特地為您準備的”馮琅吞吐道。“撤了。”夏謹亭堅持。馮琅聽話地將花撤了, 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座位之上年輕的男人:“您要喝些什麽, 咖啡還是茶,我們的咖啡那可是……”“我想先看看你們過往的設計稿。”夏謹亭正色道。“現在?”馮琅詫異。“對,就現在。”夏謹亭發話了,馮琅唯有照辦, 離開時,他細心地將辦公室門帶上。一個轉身,便換了副麵孔,臉上的恭維討好之色統統消失不見。回到辦公室,眾人上前將馮琅團團圍住,好奇道:“姓夏的怎麽說?”馮琅掏了掏耳朵,不屑道:“要我們的設計稿呢,估計自個兒沒本事,心裏發怵,臨時抱佛腳呢。”“哼,那正好,也是時候清理資料了,你把那摞積灰的設計稿拿給他。”說話的是叫林瀚銘的正式設計師,在四位正式設計師中,他資曆最深,若不是夏謹亭突然空降,他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設計總監。馮琅就是他的副手,向來聽他的吩咐辦事,見林瀚銘發了話,馮琅便將那成箱的落灰設計稿搬到夏謹亭的辦公室。看著堆得如小山般的設計稿,夏謹亭皺眉道:“你們沒將設計稿整理成冊?”“總監,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沒這習慣。”馮琅賠笑道。這話夏謹亭是斷斷不相信的,像豪泰這樣小門小戶的西服店,尚且還有整理成冊的設計稿,亦銘坊這樣每季度召開會議的大公司,絕不可能沒整理。這不過是新同事埋下的一顆軟釘子,夏謹亭麵無表情地點點頭:“你出去吧。”馮琅走後,夏謹亭打開紙箱,裏頭的設計稿亂七八糟,有初稿,也有修改過後的二稿、三稿。夏謹亭大略看了一眼,很快便能分辨出,這些設計稿分別出自哪位正式設計師之手。從線條和繪畫風格上,也能看出各人的性格。負責夏季西服的袁項成,手稿線條淩亂不羈,瞧著是個不拘小節的性子,而負責秋季西服的邱山,落筆從容細致,一看便知個性穩重。總體來說,亦銘坊的款式主打優雅含蓄、簡潔大方,配色多為黑色、灰色或深藍色,設計風格介於傳統與摩登之間。一上午的時間匆匆而過,夏謹亭逐漸摸清了門道,瀏覽的速度也加快了。忽然間,他瞧見其中一張設計稿,加厚的墊肩、寬大的翻領讓整件西服充滿了力量與性感。夏謹亭驚喜地去翻看署名,卻見那手稿的落款處是一個英文字母“t”。夏謹亭將馮琅喊進來,指著那設計稿問:“你可知這位‘t先生’是何人?”馮琅撓了撓腦袋,笑道:“這是三爺的作品。”夏謹亭暗自吃驚,顧闕竟然懂設計?!這一點,與書中的內容又有出入,書中從未提及顧闕懂設計。這幅手稿人體骨架比例鮮明、線條幹脆利落,一看便知出自成熟設計師之手,顧闕竟還藏了這般本事。夏謹亭正想著,忽然聽見外間傳來一陣喧鬧聲。一把蒼老的聲音傳來:“這西服,我不滿意!”夏謹亭蹙眉道:“何人在外喧嘩?”馮琅壓低了聲音:“是個難纏的客人,妻子去世了,他來做參加葬禮的西服,可不論林師傅怎麽改,他都不滿意。”這位客人是個歸國華僑,出手很是闊綽,林瀚銘也是看客人財力雄厚,才接下這樁生意。可沒想到,這客人卻是個異常挑剔的,林瀚銘前後七易其稿,客人還是不滿意。這不,正吵著讓林瀚銘再作修改。“讓林師傅進來。”夏謹亭說。林瀚銘進了辦公室,連招呼都沒打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外頭那位是你的客人?”夏謹亭問。“那老頭簡直有病。”林瀚銘張口就是抱怨,“我給他改了七回,從款式到顏色再到細節,他回回都不滿意。”“注意你的言辭!”夏謹亭敲敲桌子,提醒道,“尊重客人是原則。”林瀚銘撇嘴道:“他故意找我茬,合著我還得忍氣吞聲?大不了我把定金退給他,這生意我不做了!”“接了單子,就要做成,這是行業共識,你置氣不做了,傷的是亦銘坊的名聲。”夏謹亭語氣平靜道。“少拿亦銘坊來壓我,誰愛做誰做,我反正是不做了,我話就放這兒了,就那老頭的刁鑽樣兒,神仙做的衣服他都不滿意!”林瀚銘怒道。“若有人能令他滿意呢?”“若真是這樣……”林瀚銘把製服一脫,“我自己請辭!”夏謹亭沒再多說什麽,隻是起身走了出去。外間,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持著黃花梨木拐杖,用力地敲著地板:“不對,不對!這不是我想要的!”設計部的員工從他身旁走過,一個個都把他當空氣。夏謹亭走到老人身邊,指了指老人手上的一疊設計稿:“老人家,能給我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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