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使者使出“夢靨花魂”,此術能傷人魂,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怎能不憶其離別事。梁城主但見小樓居處的地上花忽然在地上飛旋打起轉來,隨著打轉,整個景象聚在一處,當年情形複現腦海,不能揮去:他坐在床沿,握妻子馮氏手問:“你到底何事鬱結在心?”“誰能沒有心事呢?你的心事,我不也從沒問過你?”“我的心事九牧皆知,那就是讓山巒之力重現良穆都。”“眼下九牧承平,你要山巒之力做什麽呢?”“山巒之力是良穆都立城之本,怎能拋卻?”“這個借口,難道就足以讓你心安理得地做出這麽多犧牲?”“為了這個誌向,些許犧牲有何值得一提?”“從前,你寄情山川,從不願呆在房裏,可如今呢?你能在石室之中一待數月,甚至心安理得地活成你從前討厭的樣子,這真的值得嗎?”“我何曾想?可你不在其位,不知其重。責任可以讓任何人做出任何改變!”“那我知道了。自你父兄犧牲,你就變了,你變得心比天高,一心要領會山巒之力,我一介女流,見識甚淺,你的所作所為,我不敢過問,以後也不會有機會過問了。”“可……可你還沒說究竟是什麽樣的心事才讓你鬱鬱至此,以至……以至藥石不靈?”“我的心事?我現在沒有心事了,如果有下輩子,我寧願你是伊水邊的一個船夫,這樣的話,你我的心事,就隻關乎我們一家四口了。”……


    當年之事回旋腦海,可梁城主始終仍是不知亡妻到底有何心事:“你到底有何心事?”就在他神驚魂傷之際,隻聽“咻”地一聲,腦海景象碎成一空,一陣花香襲入肺腑,神魂受此衝擊,其中一縷便被驚出體外,正是花歿術法第七術能驚人神魂的“銜恨泉台”!


    梁城主正陷往事,無有大防備,神魂離位的他自然令功法脫離掌控,眼看將要被祭使者趁虛而入時,所幸梁執的一聲呼喚——原來梁執忽見父親怔在原地,覺出不妥,忙喚一聲:“父親!”


    幸虧此聲呼喚,才使梁城主醒悟,忙調“固本培元”,這才得以憑借極高的修為使神魂複原歸位。梁城主脫離“銜恨泉台”,大怒,“他山之石”使出,“土崩瓦解”跟上,頓將祭使者打退三丈,而後不給祭使者喘息,用出“土扶成牆”,將祭使者困在原地,以防六使者使出合擊之術。


    梁城主觀看戰場一息,胸中思量:“這女魔頭還未動用魔兵,就與景城主不相上下,果然修為足夠‘山高水遠’。”忙命梁執:“看好‘土扶成牆’。”趕去方門主身邊,替他接下馨使者:“方門主,景城主那邊須你去助。”方門主懂得五行締結的另一種形式‘禦守乾坤’,而景勝美的五名弟子正好也是五行道力,讓方門主去助,可將五位俊傑的修為匯至一處,能最大程度發揮己方實力——這也是他明知“高遠能克眾”,仍命五位俊傑去助景勝美的原因。


    方門主點頭應了,引著五行白鶴去到五位俊傑身後:“放心施展功法!”


    花戀蝶見方門主一旁來助,五位俊傑也加入對付她的陣營,她卻也不慌不亂,使出花曾開第四術“百花競豔”,就有枝頭花驀地生出,相互之間你擠我,我擠你,竟爭妍競秀起來,原來此術法能借百花競豔迷人道力,繼而使道力陷入內鬥而互相抵消,正是坐收漁利之妙術。


    可“百花競豔”畢竟隻是第四術,又有景勝美在此,豈能讓五位弟子白忙一場?景勝美使出“刀光劍影”,重重刀光,道道劍影,穩懸在爭妍競秀的百花周圍,便將術法之威隔絕開來。


    得“刀光劍影”之功,郭銘,郭縈,郭潤,周煒,周坤能放心去助方門主。等五位俊傑動起道力,方門主順應他們的金、木、水、火、土道力,導引一番,要使出“禦守乾坤”。然而,五位俊傑的修為亦有參差,一時竟不能相生相輔相成,他隻好命五行白鶴亦使出五行道力,補金之力三成、木之力三成、水之力四成、火之力四成、土之力四成,這才使得五行之力嚴絲縫合,方門主清喝一聲:“鶴唳風聲,草木為兵,五行締結,禦守乾坤!”這一次,五行白鶴的道力再加五位俊傑的道力,“禦守乾坤”威力非凡,方門主還恐不能困住女魔頭,又將“禦守乾坤”範圍縮至三丈大小,一麵金色羅網從天張下!


    花戀蝶仰頭一看,即使花曾舞第八術其一能囚人神魂的“花落多飄零”,無數枯萎之花,有白、有紅、有黃、有藍,五顏六色之落花從四麵八方聚去方門主的五行白鶴和五位俊傑身邊,可金色羅網落下之勢雖然減緩,卻仍在落下——她匆忙間使出術法,雖是第八術,可無瑕蓄力,自然不能同時囚住多人神魂,因此“禦守乾坤”依舊運轉。


    花戀蝶心中生急,再不敢大意,拿出龍骨鳳羽扇,術力聚上,猛一揮出,無數鮮黃枝頭花湧出其中,飛速在前方匯集,滿園芳菲頃刻聚出,盛開嬌豔,色耀數裏,然而隻是一息,秋風忽起,鮮黃之花立時衰敗,鮮花變枯花,新黃變舊黃,嫵媚光輝,轉眼即逝,斂入內裏,枝頭花墜落園中,花瓣四散在地,忽然,成片枯黃閃過,四散花瓣隨之堆砌交織,竟成片片龍鱗,轉眼之間,一條金色之龍騰起半空——正是魔兵龍骨鳳羽扇的功法“刹那芳華”!


    金色之龍騰起半空,瞬間將“禦守乾坤”的金色羅網撕成碎片。但這金色之龍意猶未盡,衝在半空後,忽又回旋而下,目標正是方門主與五位俊傑。


    這可讓花戀蝶略有擔憂:“殿下不讓濫殺無辜,我方才一急,竟忘了這層!”雖有擔憂,可她絕不能當著九牧之麵,再將術法撤去,心歎一聲:“看他們的造化吧。”


    眼看金色之龍發威,將要傷到方門主與五位俊傑,景勝美運轉金之力心法“金戈齊鳴”,劍花一挽,帶動徹地銀輝,複又揮指一處,但見銀月劍吞吐劍氣,又聽一陣金戈齊鳴,一條銀龍竟舞在當空。這銀色之龍其形迅疾,在空中遊吟一回,其威便增,好似滿城都有銀龍舞,銀龍之形無處不在,但最終匯集去金色之龍前——細看之下,才見那銀龍是無數銀月劍影組成——正是恒金之力“龍吟劍氣”。


    銀色之龍與金色之龍碰在一處,隻聽“叮鈴鈴”一陣脆響,二龍形滅一處,一息過後,金銀之光往外蕩出,不但耀亮良穆都,就連附近塵埃、呼嘯北風也都驅散一空。


    眾人、眾魔見此場景,心中駭然,都不得不蓋住雙眼以避鋒芒,相互之戰不得不暫且停下。這一變故,也讓梁執無瑕看守祭使者,祭使者破開“土扶成牆”,衝了出來。


    梁城主雖有驚訝,可卻不忘正事,趁此塵埃暫歇之際,忽然連施“他山之石”,要暗算馨、賞、落、枯、葬、祭六位使者。可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同時傷得了六位使者,不但未能成功,反而使得眾魔眼現譏諷之意。


    花戀蝶望了一眼趁人之危的梁城主,心道:“他為了九牧,竟可以不計較個人名聲,倒與大護法有些相似。”再想:“看來塵埃中,第五術已可勝過九牧俊傑英才,第七術也能應對城主一輩人物。此時知己知彼的目的已經達到,可以結束了。”原來花屬天魔未直接用出合擊之術,也是和血天魔一樣,要窺探九牧功法底細。此時,塵埃、北風又重新聚來,於是花戀蝶朗聲命道:“花歿神魂!”


    六使者持起魔兵,正要使合擊之術,忽然眼前閃亮,尋而望去半空,但見無數銀輝落下,其光芒璀璨,夜色塵埃中,如金星明亮,如淚珠晶瑩,見此光芒,洞情簫、綠玉鑒、守節繩、斷情鐲、沉香袋、招魂幡,六魔兵竟齊不聽六魔之命!


    花戀蝶轉望一圈,將目光聚去景勝美,但見景勝美高舉銀月,瀑發紛飛,墨衣起舞,恒金之力道義湧出心扉,化作四個銀輝大字繞劍飛舞,曰“以戰止戰”!此功法正是恒金之力“百戈落兵”,得益於梁城主的“他山之石”牽製六使者片刻,景勝美這才有暇施展。


    花戀蝶眼現驚訝,心道:“看來在成長的,不止俊傑與英才。”原地一轉,裙掃四方,騰起三丈,龍骨鳳羽扇八麵扇去,就見整個戰場內,共聚出成千上百個花骨朵來,花戀蝶紅唇一開,輕喝術語:“花開多自在!”屬於花歿至高術法的“花自在”施展出,花骨朵們一收一放,竟化作無數枝頭花,此術可讓花屬功法、花屬魔兵,不受任何形與意、情與愛的束縛,故叫“花自在”!


    “花自在”使出,“百戈落兵”再不能禁錮六魔兵,六使者重掌魔兵,撫弄一回,鮮唇依次而開:“馨”、“賞”、“落”、“枯”、“葬”、“祭”!


    眼看六魔將要使出合擊之術,梁城主一聲怒喝:“移形換影,土定三魂!”厚土之力“石破天驚”使出,地下裂開一條百丈裂痕,兩道金光從裂痕射出,目標正是馨、賞二使者。同樣地,梁城主能夠有暇蓄力,也是得益於景城主的牽製,兩位城主在瞬息之間,便有如此默契的配合,果不負城主之名。


    逢此變故,馨、賞大驚失色,她們深知,花戀蝶方曆大戰,眼下時刻定不能相救,她二人若是去躲,合擊之術便不能順利使出,則其他四位使者必受反噬,可若不躲,她們受傷,合擊之術也必然不能使出,四位使者仍然會受反噬,可不等她們有所抉擇,兩道金光已到身前,眼看六使者要遭大禍,凋、墜、荒、蕪飛身而出,兩兩擋在了馨、賞身前,“唰”地一聲,四斥候身形不見,四聲呼救從裂痕傳來!


    眾女魔凝眸一瞥,尋聲望去,正見裂痕之中凋、墜、荒、蕪四斥候不斷下墜,而裂痕正在急速閉合!目睹如此怪狀,眾女魔個個花容失色,芳、菲、嫵、媚、憐、悲、懨、悻八位斥候,連忙躍下裂痕去救,可縱使她們如何努力,也隻是勉強托住她們的身形而已,要讓裂痕停止閉合,實在有心無力。花戀蝶見此,也無法他法,隻好先將龍骨風羽扇扔出,那魔兵落入裂痕,驀地變大,這才讓裂痕停下了閉合。


    雖然有此變故,可六使者終於如願使出合擊之術“花歿神魂”,六字落,六魔兵器各有不同——


    洞情簫、綠玉鑒上盛開無數枝頭花,滿園瓊苞,齊齊綻放,萬紫千紅,嫵媚動人,眨眼將戰場化作花的海洋;


    守節繩、斷情鐲上飛舞無數半空花,漫天玉英,紛紛搖落,五顏六色,迷擾亂人,霎時將夜色妝點成花的天堂;


    沉香袋、招魂幡上鋪就無數長眠花,滿地芳菲,寂寂飲恨,殘紅觸目,瑤芳驚心,轉瞬將大地營造成花的墳塋。


    花屬天魔合擊之術“花歿神魂”使出,眾人但覺神魂迷而又動,亂而為囚,驚而成傷,神魂猶如被抽絲剝繭一般從身體一縷一縷地剝離出,其痛不可言說,不幾時,直痛得個個吐血,眼看性命有傷,東方昭、西風正、南宮恒、北辰明互看一眼,心意便通,停下“鎮魂陣法”,不再抵擋“花歿神魂”,變換四造運轉之理,要兵行險著!


    東方昭調四造之地數,西風正調四造之風數,南宮恒調四造之火數,北辰明調四造之水數,四門主調度已畢,但見大地動,清風起,淬火生,真水降,黑色、青色、紅色、白色湧至一處,四造之數齊,相互激蕩,螺旋而上,在戰場上方匯聚成一個初九、六二、六三的“震”之符文。


    四玄門弟子溫珊珊、尚青雲、程容、李浩然、鬱清河可是認得此陣法,正是上古時期用以困住上古惡木食人柏的“無冕天雷陣法”,震雷之威非同小可,他們亦知之,忙對眾人道:“快停止運轉道力!”眾人聽他們說的急切,不敢不從,疾停道力,堪堪停下,四門主的“無冕天雷陣法”已然成形!


    首當其衝的是花屬六使者,她們不識此陣法之奧妙,仍在維係“花歿神魂”,這可惹怒震雷,雖無任何征兆,亦無任何聲響,可分明有六道天雷從符文飄出,飛速織就出六團球星閃電,直落六使者頭頂,六使者花容變色,忙舉魔兵來擋,但聽六聲霹靂大響,六魔兵落地,六聲悶哼,六魔皆嘴角見血!


    花戀蝶心急如焚,正要上前去看屬下,餘光瞥到另一詭異之事,再不敢亂動。卻道她看到何事,原來眾人停下道力,自然更不能抗衡“花歿神魂”帶來的神魂之傷,尤以不通道力的禦獸門人為甚。禦獸門四位弟子任平生、金乾、劉香、梁悅跪倒在地,這一動,便引來震雷之怒,震之符文又是飄出四道震雷,望四人頭頂飄去!幸虧四玄門弟子溫珊珊、尚青雲、程容、李浩然各自結出“霧隱陣法”替四人隱去身形,四道天雷失了目標,卻不會無功而返,竟在原地炸開,爆裂之聲震得眾人眾魔耳中轟鳴,任平生、金乾、劉香、梁悅僅受餘威波及,已然昏迷不醒。


    然而,四玄門四位弟子動了道力,又引來四道天雷,四人不敢怠慢,又將“霧隱陣法”加諸己身,同時滾去一旁,四道天雷再度原地炸開,溫珊珊、尚青雲、程容、李浩然也陷昏迷!鬱清河忙對眾人道:“亦不可亂動!”


    目睹如此場景,戰場中人人自危,誰也不敢亂動亂言,方才紛紛擾擾、吵吵鬧鬧的場麵,頓成一片死寂。可四位門主可不是為了此時的死寂而已,他們要的是全身而退,於是四位門主也都以“霧隱陣法”隱去身形,同時借著閃躲騰挪,又將眾人、眾禦獸、眾白鶴身形隱去,當隱去最後一人梁城主的身形後,連續施展道力又承受幾十次天雷餘威的四位門主,也陷深度昏迷。梁城主連忙將他們扶上白鶴,又命眾人悄聲離開,眾人這才得以逃出生天!


    等眾人離開一刻後,“無冕天雷陣法”這才散作四造元素,回歸天地。花戀蝶舒一口氣,吩咐六使者:“先救她們上來!”落使者甩出守節繩,祭使者揮動招魂幡,那紅繩猛長百米,纏住兩位斥候,那白幡發出兩道虛影,托住荒、蕪,就這樣,救十二斥候出了深淵。


    花戀蝶收回龍骨風羽扇,葬使者上前道:“姐姐,我們去追定能來及,他們受傷非輕,隻要追上,大事可成!”見花戀蝶卻有遲疑,祭使者也開口道:“姐姐,不可養虎為患啊!”


    花戀蝶終於點了點頭:“追!”說罷,率眾駕飛龍去追,飛龍剛剛躍起,花戀蝶忽覺身後有危機到來,回頭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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