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沒什麽差錯後,他將地圖裝進匣子裏,便讓人收拾東西準備回程。他帶來的人並不多,他們隻需要來畫個圖就走,人多反而太過顯眼,倘若邢亦的主子是淮北王,那淮北王就已經知道了他們在淮南,若是引起他們的注意,就不方便行事了。然而樓下忽然傳來了些吵鬧的動靜,似乎有官兵來抓人。柳岐第一反應是自己暴露了,他在袖子裏藏好了袖箭,打開門,從二樓樓梯口往下頭一看,才知道不是什麽官兵,而是家丁。也不知是哪家的家丁如此囂張,竟然當街舉著棍子打人,被打之人正是這個店的小二,年輕不大,柳岐記得昨夜他還給自己倒過熱水。周圍的人一句話也不敢多言,反倒是自己的人常樂多嘴問了句:“嘶,那是哪家的人?”同在二樓的圍觀者頓時看向他,常樂連忙捂住嘴,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誰知竟有人答了:“那是淮北王家的仆從。”常樂更覺自己說錯了話,無助地看向柳岐。柳岐淡淡掃了眼答話的那人,一身寶藍錦袍,容冠麗,與這簡陋的客棧格格不入,他特地挑了這樣不起眼的小客棧,按說該不會碰上什麽大富大貴的人物。柳岐朝著藍袍略一頷首,便繼續做出一副看戲狀,誰知那人竟從座位上起來,走到了柳岐身邊,熱情講解:“那小二在賭坊裏揮霍,欠了淮北王世子一大筆錢,把自己四肢都抵了出去,前些日子世子便來放過話,說擇日要來取債,可誰叫這掌櫃舍不得把自己侄兒趕出去,還留他在這客棧裏,這下可好,連累得住客也一起受驚,這般敗家成性之人,保他做什麽?”柳岐也不好刻意不理他,於是問:“淮北王世子?”藍袍笑了:“你是外地來的吧,淮北王元妻生的兒子,亦是獨子,王爺人在東京金陵,世子卻是留在淮北的。”柳岐暗暗想到:這麽說隻要這位獨子死了,淮北王這頭就後繼無人了,妙啊。他剛在心裏妙完,就聽這位自說自話的仁兄說道:“這小二雖混,倒是個講情義的,否則把他那位長得不錯的堂兄交出來,這賬也不是不能一筆勾銷。淮北王世子對待貌美的男子,一向是寬容的。”柳岐忍不住看向他。藍袍見他瞪大眼睛盯著自己,有些心動,目光稍微迷離了一些,剛想說點什麽,樓下忽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地低吼。柳岐循聲望去,不由眉心一條,那些棍棒此時正落在一個自己的人身上,那人下意識想抵抗,卻仗不住家丁人多勢眾,很快便被製服了。原本想去救他的人這才按捺了下來,眼睜睜看著那兄弟被一幫家丁押著上樓。柳岐聽見身邊的人問了句:“這又是何事。”家丁站在階上,恭敬屈身:“世子,此人替那小賭鬼說話,還出言不遜。”“怎麽個出言不遜法?”家丁支支吾吾一陣,顯然那話不是什麽好聽的。被押著的人心中正怒,很想硬骨頭地再罵一聲“狗賊”,然而他對上柳岐的視線,又生生忍住了。便是自己不要命,也不可讓嚴老板沾上麻煩……那人低下頭,假裝與柳岐並不認識。然而藍袍公子卻已經注意到了先前那一眼中的異樣,他轉過頭,笑眯眯地對柳岐說:“也是巧了,我剛說過,我對待美貌男子一向寬容。”柳岐冷冷地回視他。這不止是保不保這個人的問題,這位世子顯然有糾纏之意,如今更是讓他找到了借口,此事若不想個辦法解決,恐怕自己的人都走不出客棧的門。良久,柳岐唇邊綻開一笑:“那便請世子開恩了。”作者有話要說:我吐血,才知道一鍵感謝自定義範圍隻能一個星期內,我一直以為自定義範圍就是從開文到結束都可以,還打算完結以後再一起弄來著orz第54章 暴露身份這個客棧略顯寒酸, 一樓是吵鬧的大堂,二樓便都是睡人的單間, 隻有樓梯正對的地方擺了一圈坐塌並一矮幾, 可供人飲酒閑談。方才這淮北王世子就是坐在這裏悠然看著下麵的鬧劇。樓下的小二已經奄奄一息,客棧老板跪在地上流淚哀求,柳岐跟著淮北王世子出門時, 後者的手下正把那小二往外抬。淮北王世子輕飄飄留下一句:“我不要他的命,他既然抵了四肢,砍了就完了。”四周人俱是膽寒。沒手沒腳,可就成了人棍,這哪還能活下去。常樂跟在後麵,有些急:“公子……”柳岐看了他一眼, 道:“不必跟上來,你們在這裏等著大哥。”常樂咬咬牙,把腳步頓住了。淮北王世子的人刹那間皆被引走。常樂立刻讓人回去通知褚琰, 他自己則遠遠跟在淮北王府的人後麵,那些家丁倒是看到了他, 然而見他離得那麽遠,便沒有管。淮北王世子並沒有把人帶哪去,隻是換了家酒樓而已, 他輕車熟路地要了包間,上了桌好菜好酒,開始與柳岐話家常。柳岐應對如流,他有上百套謊話可以編給這個人聽, 關鍵在於,他該如何脫身。算上報信的時間,就算褚琰快馬加鞭不眠不休地趕過來,也得一個晝夜,就算褚琰到了,以他們這麽點人,也不可能跟淮北王世子對抗,因此隻有拖延一術,先拖過今天,再溜出城去。當淮北王世子問道“嚴兄何時離開時”,柳岐便道:“這不好說,我初至淮北,尚未做成一單生意,恐怕還要多耗些時日吧。”淮北王世子卻笑道:“可我怎麽覺得,你今日遇上我,便是準備在這裏安家,也會變得明日就要跑了呢?”柳岐:“……”太有自知之明了,這話我沒法接。淮北王世子卻一直看著他,好似在等他的回答,柳岐隻好斟酌了一下:“世子這是哪裏的話,我來淮北一趟,單是路費便花了不少,若是就此打道回府,也太不甘心了。我們生意人講究利益,世子在淮北見過這麽多商賈,該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