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頭,望向麵若冰霜的白霜。寒風鑽進了少年的衣領,仿佛幾隻頑皮的鴿子,躲在他的袖籠裏鼓動羽翼,振翅欲飛。白霜說:“燕師兄,今非昔比,你沒了修為,怕是連浮山都回不去了。”燕容意心塞得說不出話來。白霜還嫌他不夠心塞,繼續道:“雖然浮山派隨隨便便一個弟子都能禦劍,但也不是人人都能進思過崖的。”燕容意:“……”夠了啊。白霜真以為他聽不出他語氣裏的幸災樂禍啊???不過白霜發表完感慨,還是握住了手中的劍:“我既然答應了忘水師兄,就一定會把你帶回浮山派。”話音未落,手中的劍發出嗡嗡的劍鳴。隻見一寸多寬的寶劍光芒大盛,躍至半空,變成可供兩人站立其上的巨劍。“便宜你了。”白霜不情不願地向燕容意伸出手,“忘水師兄都沒踩過我的劍。”浮在半空中的劍像是聽懂了白霜的話,在燕容意的腳踩上去時,微微顫抖。燕容意搖搖晃晃地站在細窄的劍身上,冷風一吹,牙齒打顫:“你不會飛到一半,把我從劍上推下去吧?”“你以為我是你?”白霜不屑一顧。燕容意沉默片刻,謹慎地追問:“我不會真的把你從劍上推下去過吧?”白霜:“嗬嗬。”燕容意:“……”他就不該問。思過崖與浮山之間,隔著風雪鑄就的天塹。尋常人連靠近都難,隻有浮山派的弟子,能在暴雪裏禦劍飛行。白霜的禦劍技術很好,踏劍扶搖直上,循著仙鶴飛行的軌跡,緩緩升入雲海。白茫茫的雪被他們踩在腳下,隱在七彩霞光中的浮山顯露了蹤跡。浮山,山如其名,是一座立於巨鯤脊背之上,浮在半空中的山。恰逢傍晚,夕陽熔金,祥雲翻湧,巨鯤長鳴。天火在瑞獸雪白的羽翼上徐徐燃燒。巨鯤無畏天火,扇動著巨大的翅膀,天邊立時蕩漾起無數流光,絢爛異常。燕容意看呆了。“開山大典在即,你給我老實一點。”白霜對漫天霞光見怪不怪,飛至浮山山門前,翻身下劍,凶巴巴地將他扯到身邊,“我要是師尊,就把你關到大典結束再放出來……省得你到處添亂。”“什麽是開山大典?”“你在思過崖上呆糊塗了?”白霜握劍的手猛地攥緊,手腕蹦起青筋,“要不你自己打著接待各派弟子的旗號,背地裏和那些人勾結……也不會被縛龍鎖困住十年!”燕容意:“……”,又是前一任穿越者留下的黑鍋。他老神在在地眯起眼睛,看起來像是在打量浮山派巍峨高聳的山門,實際上卻是在掩飾什麽都不知道的窘迫。白霜站在一旁,望著燕容意,恨鐵不成鋼。想當初,他剛拜入浮山派,心中崇敬的劍修,除了師尊,當屬浮山派的大師兄燕容意莫屬。那年的燕容意,紅衣銀劍,端得是豐神俊朗,氣質無雙,立於劍上,宛若從畫卷中走出的謫仙。浮山派的弟子瞧見,誰不心悅誠服地喚他一聲“大師兄”呢?可如今……白霜不忍地垂下眼簾,舌根發苦:“燕師兄,你也不必執著於開山大典了,師尊肯定會讓那個人去安排的。你好生養傷,說不定修為還能回來。”“……燕師兄,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還是我心裏唯一的大師兄。”默默站在一旁的燕容意忽地打了個噴嚏:“哎呦喂,咱們浮山派不行了啊,門前怎麽連條人影都沒有?”白霜:“……”白霜一腔苦悶喂了狗,恨不能把浮山派的大師兄斬於劍下。少年黑著臉從懷裏掏出一塊玉牌,劈頭蓋臉地砸向燕容意的麵門:“滾吧,自己走傳送陣上山!”他堪堪接住:“你不送我了?”“我能禦劍,你呢?”白霜留給燕容意一個冷酷的後腦勺,踩上飛劍,化為天邊的流光,瞬間沒了影。“傻孩子。”支走了白霜,燕容意臉上的玩世不恭盡退。他幽幽歎息,認命般抬起了右手。散發著血光的九瓣蓮花妖冶至極,燕容意隻看一眼,眼前就閃過羊群般綿延的白光,緊接著,名為《攻略》的書再次出現在他眼前。珞瑜幼時失去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