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黃鶯頃刻間消融,滴血的骨爪也重新縮回了黑霧。白衣劍修立於飛劍之上,長發無風自舞。他戴著形如鶴翼的白色麵具,身影與背後皚皚積雪融為一體。尹韶華捏著引獸哨的手微微顫抖,望著半空中隻露出半張臉的劍修,身形搖晃,喃喃自語:“忘水師兄。”忘水詫異地望過來:“你是……”他以為自己戴著浮山執法隊的特殊麵具,沒人會認出自己。尹韶華垂下頭,斂去眼底的失落,恭敬道:“我與忘水師兄有過一麵之緣,想必師兄已經不記得我了。”“是嗎?”忘水收回視線,並未深究。他的注意力在鬼修身上:“這位道友若有比試的心,在下樂意奉陪。”“浮山逍遙劍,忘水?”鬼修反問。忘水溫和地拂去衣袖上的雪,緩緩點頭:“是我。”“我不要和你比。”鬼修話音剛落,四下裏噓聲一片。顯然在場的修士都不齒於他偷襲修為低微的弟子的行為。鬼修毫不在意地仰起頭,風將他的兜帽吹開,露出了一張稚嫩的臉。宛若鬼魅的黑袍遮掩著的,居然是個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年大笑:“十年期滿,燕容意從思過崖出來了嗎?”“……若是出來了,叫他同我比!”原本熱鬧的道場,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忘水藏在麵具後的溫潤雙眸緩緩眯起,一改先前的和善,冷聲道:“燕師兄如何,不牢忘憂穀費心。”“怎麽,浮山派還要包庇魔修?”“道友慎言。”忘水瞳孔微縮,銀紫色的劍芒在他身邊飛速旋轉。“我說錯了嗎?”鬼修再次祭出長柄鐮刀,化為一隻黑色的蒼鷹,直直地奔向忘水,“十五年前,青蓮小秘境,燕容意殺我忘憂穀弟子,難道不該償命嗎?”忘水單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緩緩抬起,五指間也閃著細小的紫色劍光:“十五年前之事尚未定論,你憑什麽說忘憂穀的弟子是燕師兄殺的?”“我們忘憂穀的長老以秘法查看了弟子死前的記憶,凶手就是燕容意!”鬼修目眥欲裂,怒吼著跺腳,腳下猩紅色的血海中立刻浮現出無數森森白骨,“你們浮山派從上到下,隻知道包庇凶手!”“胡說八道。”忘水動了怒,翻身握住腳下的劍,架住了鬼修劈來的鐮刀。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紛飛的白雪間拉起了模糊的影子,寒冷的風都被他們拋在了身後。“忘水師兄,我來助你!”尹韶華見狀,再次握緊了掌心的引獸哨。雪白色的濃霧翻滾成巨浪,黃鶯先從中飛出來,繼而是一隻半人高的銀白色孔雀。它蓬鬆的羽毛發出耀眼的光,呼吸間就變成了鋒利的刃。“冤有頭,債有主,我隻找燕容意!”鬼修一聲令下,血浪翻湧,大大小小的骨架開始爭先恐後地向外掙紮,全部撲向了加入戰局的尹韶華,而他自己則與忘水鬥做一團,“一人做事一人當,他要真是個男人,就老老實實出來受死!”忘水全然作沒聽見,握著閃著紫色電光的逍遙劍,用劍光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將鬼修完完全全地籠罩在內。“忘水道友沒出全力。”一直默不作聲的佛修搖頭道了聲佛號,“忘憂穀的鬼修要輸了。”話音未落,鬼修已從空中跌落下來。忘水見好就收,再次禦劍浮於空中,淡淡道:“燕師兄之事,浮山執法隊定會給忘憂穀一個交代,但在真相查清之前,還請在場的各位慎言!”於半空墜落的鬼修被幾個忘憂穀的修士扶住,不甘心地叫嚷:“燕容意,你出來啊!你敢下殺手,不敢出來承認嗎?”“……燕容意,你要是有骨氣,就給我滾出來!”忘水背在身後的手緩緩攥緊,剛想轉身離開,瞳孔就因為耳畔輕得不能再輕的風聲,驟然一縮。那是浮山派弟子都熟悉的,傳送陣運作的聲響。而出現在陣法正中央,一臉茫然無辜的,正是被鬼修罵得狗血淋頭的浮山派劍修燕容意。作者有話要說: 我超好看的封麵不顯示…………_(:3」∠)_第4章 滿場嘩然。吃驚的不止忘水,還有忘憂穀的鬼修,以及滿場參加浮山派開山大典的修士。世人皆知,浮山派大師兄燕容意與魔修勾結,被打入思過崖十年,修為全失。所以鬼修再怎麽喊,都沒人覺得燕容意會現身。被罵得難聽又如何?躲著保命才是正常人的選擇!當然了,選擇歸選擇。燕容意不現身,在場眾人心裏多少都有些不屑。身為修士,還是天下第一宗門浮山派的修士,就算沒了修為,也要敢作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