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充斥著可怖的天雷。但是淩九深猶如入無人之境,帶著燕容意在不斷劈下的紫色閃電中穿梭。最後他們在一處雷電匯聚成的天池邊停下腳步。“去吧。”淩九深鬆開了他的手。淩九深在來的路上,已經告訴了燕容意,池中的閃電都很“溫馴”,他隻需走進去,就可以得到屬於自己的機緣。所以燕容意毫不猶豫地邁步走進了雷池。他對師父,從來都是無條件地信任。的確如承影尊者所說,池中的閃電圍著他的腳踝小心翼翼地打轉,宛若浮山上的溪水中四處遊走的魚。燕容意獲得了自己的機緣,隻不過離開雷池的時候出了點岔子,一道閃電不知為何從他的背後偷襲而來,可惜準頭不太好,擦著他的耳根一閃而過,直接掉到雲層下麵了。燕容意淡淡地瞥了一眼,不以為意。他是主角,那道閃電在蹦起的刹那,注定的命運,就是和他擦肩而過。這是燕容意生命裏的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他將其拋在腦後,隨承影尊者回到洞府,很快就和白霜和忘水二人一同,接下了執法者的麵具。白柳沒能成為執法者,著實消沉了幾天,但自從燕容意將一本煉丹秘籍送與她,她就將沒能成為執法者的失望拋在腦後,成日纏著燕容意,以為他手裏還有更多的秘籍。這日,他們又在洞府前一起修煉。白柳眼巴巴地跟在燕容意的屁股後麵:“大師兄,你上次送我的那本秘籍,我已經看完了,這是按照秘籍煉製出來的丹藥。”她小心翼翼地捧著裝著丹藥的玉瓶,等燕容意接過,立刻眉開眼笑:“大師兄,你吃了以後,覺得效果好,能不能再給我一本秘籍?”邊說,還邊用手扯他的衣袖。燕容意無聲地歎息,將玉瓶塞入袖籠中,然後頭疼地望著衣袖上多出的小手:“男女授受不親,師妹,你快些鬆手。”白柳才不在乎,笑得像隻小狐狸:“大師兄先答應我,幫我找秘籍,不然我就一直拉著。”“好,我幫你找。”燕容意無可奈何,隻能應下,“不過找不找得到……”“沒關係,大師兄肯幫我找,我就很感激啦。”白柳鬆開手,雙手合十,對燕容意拜了拜,“我哥從不讓我看和劍術無關的秘籍,要不是他經常吃我煉的丹藥,說不定連煉丹術都不讓我學呢!”白霜是典型的劍修,看不上除了劍道以外的一切功法。“大師兄,你要保密啊!”白柳走之前,不放心地叮囑,“我可不想和我哥因為煉丹的事吵架。”他們平時吵得夠多了!“大師兄。”一直在旁邊練劍的忘水等白柳離開後,走了過來,“你是不是不想讓白柳當執法者?”白霜和白柳兄妹以為執法者麵具的歸屬是淩九深一人的決定,唯有忘水猜到,淩九深必定是聽取了燕容意的意見。燕容意並不否認:“白柳一心撲在煉丹術上,當執法者反而會耽誤她。”忘水含笑聽著,等他說完,又道:“白霜隻有這麽一個妹妹。”燕容意不置可否。“浮山執法者說是榮耀,可也是負擔……浮山派設立執法者以來,善終的不足十分之二。”忘水捏緊了手裏的劍。其餘的,身死道消,死無其所。“不錯。”燕容意終於開了口,深以為然,“我等執法者,斷世間陰陽,就要有以身殉道的覺悟……但是白柳太小了。”不僅小,還像個大小姐,不論是燕容意,還是白霜,都不願意將她過早地放入滾滾紅塵中。“還不到她曆練的時候。”燕容意話音未落,剛得了他保證的白霜,去而複返,懷裏捧著一隻奄奄一息的仙鶴,慌慌張張地喊,“大師兄,大師兄!”“怎麽了?”白霜循聲趕來,見妹妹懷裏的多了隻鳥,忍不住抱怨,“這些鳥怎麽回事,都愛往你懷裏撞?”“你當我不在啊?”一直蹲在樹上打盹的扶西嘰嘰喳喳地抗議,撲騰到他們麵前,見了白霜懷裏的仙鶴,大吃一驚,“不得了,這身傷,都和我當初掉進幽冥時差不多了。”白柳連忙從懷裏掏出丹藥,燕容意也將剛剛得來的丹藥貢獻了出來。可惜,不是所有開了靈智的鳥都有扶西的幸運。仙鶴吃了丹藥,回光返照,眼底迸發出神采,掙紮著落在雪地裏,對他們行禮:“多謝各位道友相助,隻是我自知時日無多,各位切莫在我身上浪費丹藥。”白柳臉頰上滾下一滴淚:“不試試怎麽知道呢?”仙鶴搖頭:“我本已快修煉出人形,不料渡劫時,九道天雷之外,天上又躥下一道天雷,毀去我千年修為,如今吃什麽靈丹妙藥都沒用了。”白柳霎時陷入了沉默。修行之人最重因果,靈獸化形的天雷理應九道,若是多了一道,必定是靈獸本身做了什麽惹怒天道之事。……誰又能和天道講道理呢?“你是何日渡劫的?”沉默良久的燕容意忽然開口。仙鶴答:“七日前。”他麵上血色盡褪。七日前,正是燕容意踏入雷池,獲得機緣的日子。那道劈中仙鶴的天雷,大概率就是那道試圖偷襲他的閃電。這是燕容意第一次意識到,對於自己來說並不重要的劇情,很可能伴隨著故事線中的炮灰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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