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輕輕地揚了揚手,預示著這場盛宴的序幕緩緩拉開。


    頭麵人物坐在宴會廳裏,一人一席,靜心欣賞歌舞。


    這裏麵老的老小的小,失魂的繼續落魄,無人勸酒,各自沉浸在自己世界裏。


    宴會廳的邊緣,各式各樣的偏廳錯落有致,人們圍坐成桌,歡聲笑語此起彼伏。軍士在其中穿梭不停上菜。


    據說宴席全由南衙諸衛的火頭軍操辦,正宗來自長安軍中的手藝。


    上桌一看,擺盤雖然欠缺了些,但莫名勾得人食指大動。


    簡稱飯張力十足。


    白智宸並州諸將坐在一處,疑惑道:“他們怎麽做得這麽快?”


    王府一舉一動都在並州的注視下,眾所周知,火頭軍今早才進門。


    白智宸前一陣為白雋操辦歡迎宴會,籌備數日,動用奴仆無數,忙得腳打後腦勺,才勉強達到滿意的效果。


    桑承誌沉浸在紅燒羊肉的餘味當中,感慨道:“他們用鐵鍋啊!”


    郭承澤驚訝道:“鐵鍋?”


    並州產鐵,但拿鐵鑄鍋,是否太奢侈了。


    桑承誌點頭,“一鍋能出幾百人的飯食,一個時辰能出好幾鍋。”


    一千來號人就這麽喂飽了。


    桑承誌聽說過原理,無奈李君璞雖然看過做飯,但本人不通廚藝。若像段曉棠那般灑調料,代州軍不出一月就得破產。


    所以食譜也是關鍵啊!


    桑承誌看著桌麵上的菜色,緩緩說道:“所以今天所有席麵上,同樣的菜色都是一鍋出的。”


    大型青銅鼎也能做到這一條,但出餐沒這麽快。


    郭承澤暗道,右武衛這般變化,該不會因為他們招了一個廚子轉職的將軍吧!


    席麵上不少菜色都能看出原型,唯獨一碟焦黃片狀糕點,讓人實在分不出來曆。


    郭承澤問道:“這是什麽點心?”


    白智宸笑道:“列巴。”


    聽狄正青提過,剛出爐時,模樣味道充滿了迷惑性。


    誰能想到,這玩意有殺敵記錄呢。


    郭承澤仿佛在下某種決心,“要不嚐一點?”


    一桌人好整以暇,全等著他當小白鼠。


    郭承澤鼓足勇氣,拿起一塊列巴放入口中,輕輕一咬,牙齒並未受到絲毫阻礙,再嚼幾口,別有一番滋味,“味道不錯,比蓧麵椽頭餅好吃多了。”


    白智宸:“你就不能找個好點的比較對象嗎?”


    郭承澤不服氣道:“說比百花稍梅強,你信麽?”


    王元亮連忙打圓場,“喝酒,喝酒,都是長安來的好酒。”


    地瓜燒、葡萄酒管夠。


    過往並州最豪華的宴會都做不到這一條。


    讓無數酒蟲大呼過癮。


    場中所有人的熱情被醇厚的酒液點燃,除了右武衛和左驍衛,頂多小酌。


    他們軍職在身的時候絕不可能大醉,若想喝個夠,回家喝。


    範成明除外。


    作為南衙“親善大使”,範成明帶著一群年輕將官滿場敬酒。


    若是敬酒不吃想拚酒,也行。


    幸好並州人不大知曉範成明過往的豐功偉績。


    並州本地的駐軍都熟悉了,再套交情沒意義,重點找那些外地來賀喜報到的軍將。


    不認識沒關係,喝兩頓酒就熟了。


    憲州的代表十分為難的請求道:“範將軍,可與新蔡郡公相熟?”


    範成明爽快道:“認識啊,在大廳喝酒,好認,胳膊吊著的人就是他。”


    說罷,腳下一滑,繼續向下一位賓客敬酒去了。


    馮睿晉在樓煩搞那麽大事,憲州上下哪能不認識人。範成明純屬不想沾這爛攤子。


    並州方麵派出的則是交際花白湛,身後同樣是一群並州子弟。


    和段曉棠身前隻當裝飾的白水不同,白湛手上端的是正宗的地瓜燒。


    礙於酒的烈度,再沒有人拿著海碗來一句,“我幹了,你隨意。”


    幾十年後的健康,在現實交際利益麵前,不值一提。


    段曉棠暗道,你倒是學精一點,拿度數低的葡萄酒充數啊!


    兩邊一碰杯,白湛就知道,哪怕顏色相同,兩者都不是一樣的東西。


    並州子弟看出右武衛集體不好飲酒,多是微抿幾口便算事,接著去找下一堆願意喝的將官。


    段曉棠拉住白湛,“和你說點事。”


    白湛爽快道:“說。”


    段曉棠:“右武衛沿途剿匪有些繳獲,加上長安的土產,需要在並州本地出手,換成需要的物資。這門生意你們白家做不做?”


    先前不提是因為白家初至並州,千頭萬緒,輪不著庶務。


    這麽些天過去,總該能騰出一些手來。


    白湛穩一手,“我得和父親商量商量,若能成,去哪兒找你?”


    清醒的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白家和南衙在並州本就是相互扶持。


    段曉棠:“大營。”


    白湛點頭,“行。”


    馮睿達正和一幫同僚喝酒,眼前忽然出現兩隻酒杯。


    往左看是冷麵的李君璞,往右看是醉意朦朧的範成明。


    這場突如其來的“敬酒”讓馮睿達哭笑不得,聳肩輕嗤道:“我的命這麽賤,你倆誰看上了,拿去便是。”


    若隻一人,不會引發馮睿達奇怪的聯想,偏偏兩個人一起出現。


    範成明在關中有個“絕命酒徒”的名聲。


    至於李君璞,問問當初他是怎麽把人弄進大牢的。


    事後李君璞解釋,不想出現無謂的損傷。


    請問,他親表哥叫無謂麽!


    兩個人一塊舉起酒杯出現,難怪馮睿達有點應激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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