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潛:“他待會不會派人來抓我吧!”


    祝明月對李君璞的性情還是了解兩分的,今天既然放過,往後潘潛隻要不作死蹦躂到他跟前,都不會管。


    第一次考慮是無辜,第二次可就是挑釁了。


    祝明月:“往後你別賣了我們就成。”


    窩藏案犯,情不可原。


    潘潛舉起手指,“潘某對天起誓……”


    祝明月打斷,“誓言於我沒有半點用處,既然這麽閑,不如繼續寫三國。”眼皮底下寫。


    潘潛總不能說現在心憂身家性命,沒有半點靈感。萬一叫祝明月這個“心狠”的女人知道,說不定把自己趕出去。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寫!”


    再晚些時候,戚蘭娘和趙瓔珞回來。


    戚蘭娘:“已經和薑掌櫃交待清楚,找了一個靠得住的文人,把牆上的詩重新看一遍做了標記,今晚就刷。”


    現在風聲緊,以前那些可刷可不刷的詩文,從嚴處置。


    尤其在牆上題拜謁詩的,誰知道作者拜謁的貴人有沒有卷進渾水。


    杜喬可信,但他身上牽著潘潛這根線,近來最好兩點一線,別出去招人眼。


    其實最適合幹這活的是潘潛,可他一屁股爛賬。


    找不到現成的粉刷匠,隻能打烊後,薑永嘉和夥計們親自提桶刷牆。


    戚蘭娘:“東市兩間鋪子都說清楚了,一旦情況不對,關門歇業。”


    趙瓔珞補充,“恒榮祥也是。”


    祝明月:“糧食夠麽?”


    春風得意樓和步步糕都做的飲食生意,又在東市,出了勝業坊門,走幾步就到。


    唯獨昭國坊離得遠,裏頭又住了好些人。


    趙瓔珞:“有半個月存糧,省著點能吃二十天。徐掌櫃、婁霍兩位管事都在,安全無虞。”


    婁稟和霍忠剛押運一批春天剪下來的羊毛回到長安。


    祝明月:“十天後,再從作坊給他們送一批糧食過去。”


    戚蘭娘:“好。”


    至於城外的四野莊,缺什麽都不會缺糧食,大大小小幾十號人,隻要不是大股亂兵,安全不會有問題。


    祝明月估量時間,長安洛陽黎陽三地,距離更近,交通通信更便利。


    也就是說楊胤謀反的消息,長安洛陽會比東萊更先知曉。


    也不知道段曉棠他們現在知道消息了麽。


    楊胤的做法實在毒辣,不管孫文宴有沒有造反,平白沾一身腥。


    旁邊又是吳越這個心眼小的監軍,最穩妥的做法,就是兩軍按兵不動,靜待長安或者遼東的說法。


    一招栽贓,一箭不止幾雕,不僅有了造反的筏子,還能混淆長安的視線,困死東萊大軍,為自己留出騰挪空間。


    祝明月卻不知道,千裏外的吳越選擇信任,和孫文宴聯手,頂著擅自出兵的罪名,也要把給他們找事的楊胤按死在中原。


    自東萊啟程後的第七日,段曉棠等先頭部隊,終於見到叛軍的蹤影。


    這還是他們為渡河耽擱一日的結果,若是尋常河流,直接牽馬涉河而過就行。


    可橫亙在他們眼前的是黃河,範成明瞎編的理由,吳越和孫文宴簽發的公文,讓他們能正當找地方郡縣組織渡河的船隻。


    一個個人,一匹匹馬,輪番上船,看的周陽夏心焦不已。


    陶富康和幾個軍士穿著草衣回來,比起去年深秋在關中深黃色,這幾身可謂青翠欲滴。


    周陽夏算是長見識了。


    陶富康將望遠鏡還給段曉棠,然後依次稱呼,“俞將軍、周將軍、寧將軍、段校尉。”


    上司太多,周陽夏是友軍首領,另外三位是他的領導層級。


    從懷裏拿出用鉛筆和麻紙繪出的簡易圖紙,圈圈圓圓,不符合規範,但大概意思能看明白。


    陶富康:“二十裏外的營盤新立,約有五千人,多是步軍,看馬廄規模,不超過五百匹。”


    眾人剛入齊地出來,跨進中原地界,遇到的第一個營盤,不知是敵是友。


    以楊胤作亂本事,眼前的軍營定是他撒在外頭的棋子和眼睛。


    他們上回運糧經過時,這裏還是一片平地。


    俞懷光:“領兵是何人?”


    陶富康:“帥旗上寫的是周、何。”


    周陽夏不似孫安世,隔一兩年去長安拜謁一回,他常在江南,對長安,對楊胤手下的人那是兩眼一抹黑。


    兩衛出身的將領想了一圈,都沒想出是哪個人物。


    俞懷光:“無名之輩。”


    周陽夏:“要不抓兩個活口來?”


    俞懷光支頜,“攻陷這座營寨,活口有的是。”顧慮另有兩重,“世子和榮國公,在我們身後兩日,算腳程範二和孫世子還沒到遼東。”


    無詔出兵和無詔攻伐是兩個概念。


    長安出身的人,政治上的敏感性更強一些,尤其兩軍第一戰,最好師出有名。


    諸將官席地而坐,段曉棠靈光一閃,“釣魚如何?”


    俞懷光私下聽說過,去年左廂軍在關中地界各種花式釣土匪。眼睛陡然一亮,“怎麽釣?”


    段曉棠:“趕一群羊或者化妝成婦人,在營盤周圍走一圈,引他們來搶。”


    寧岩微微搖頭,思路是對的,但總覺得差點,“對麵是駐軍,不是土匪。”


    段曉棠心下一橫,“詐稱河間王府信使,從東萊往長安送信。”


    俞懷光唇角微微挑起,“怎麽能說詐稱呢,我們本就是南衙出來的。”南衙和河間王府一體。


    楊胤放言孫文宴造反,吳越可沒有反。


    但楊胤的人敢放吳越的人過境去長安麽,必然是要滅口的。


    敵我從此分明。


    諸人商量一通細節,包括怎麽釣人,如何攻擊。


    兩衛出“釣魚佬”,江南大營充當先鋒。


    俞懷光把機會讓出來,實在這回孫文宴被楊胤坑得夠嗆,此仇不報非君子。


    段曉棠招來一夥人,耐心交代,“你們的身份是世子派往長安的信使,過境發現路上冒出一座陌生營盤,上前質問。”


    “記住,外穿布衣內著甲,站在弓箭射程之外,不要入營。”


    勾引對方出手滅口,不是己方真要行苦肉計。


    段曉棠:“把他們的箭支騙出來,就算完成任務。”


    諸軍士拱手:“屬下領命。”


    為加快進度,段曉棠補充一句,“可以罵得髒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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