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夜深人靜, 天牢森寒, 牆上黯淡的燭火搖曳。  兩道腳步聲漸漸遠去,牧卿攸頹然抵著冰涼的牢門,直勾勾望著牢頂的眼神空洞死寂, 泛不起一點波瀾。  在林曜說出那句話後,秦摯就一直用很竊喜的眼神看著他, 直到乘上回宮的馬車亦是如此。  林曜被看的都起雞皮疙瘩了。他舉起被秦摯緊扣著的手, 無奈問他:“手能鬆開了嗎?”  秦摯握緊林曜的手, 道:“不能。”  “……”林曜被他看得壓力極大,硬著頭皮解釋:“你別誤會,我說那話是看不慣他那麽說你,故意說來氣他的, 沒別的意思。”  秦摯沒說話,看著林曜的眼神絲毫未變。  林曜想著又道:“你也是。他都那麽說你了,你就站那隨他說?你不是挺厲害嗎?怎麽就慫了?”  秦摯眼神溫柔:“曜曜是在為朕打抱不平嗎?”  “我這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那朕就謝過曜曜了。”秦摯牽著林曜手, 看著他心虛的表情, 忽覺心中滿是暖意, 也生出些疲憊感。  秦摯想著便低頭靠在了林曜肩膀上。  林曜肩膀陡然一沉,感覺像被石頭壓著,他挪了挪:“起來, 太重了。”  “朕困。”秦摯不但沒起來, 反而更過分地伸手抱住林曜,把半邊身體的重量都壓他身上。  林曜被擠得縮在角落,氣呼呼地拍秦摯手:“你給我起來, 重死了!”  “朕不起。”  “起來!”  “就不起。朕給你靠過那麽多次,曜曜就當投桃報李吧。”  “……你是在撒嬌嗎?”  秦摯呼吸平緩,沒回答林曜。  林曜又推了他腦袋幾次,沒能推動,又見秦摯竟真睡著了,便無奈放棄了叫醒他。  堂堂皇帝還撒嬌。  林曜偏過頭看秦摯,暗暗說,你可是原著殘忍暴戾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啊,現在這樣也太丟暴君的臉了吧!  馬車回到宮城,林曜叫醒秦摯時,他半邊肩膀都給壓麻了,幽幽看著秦摯的眼神滿是怨念。  秦摯一改先前陰霾頹靡的模樣,心情倒是格外的舒暢愉悅。  這晚秦摯歇在重華宮。回宮時夜色已深,又經曆過這麽多事,兩人躺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隨後幾天秦摯極為繁忙,到重華宮陪林曜用膳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夜裏很晚都還在批折子。  他現在儼然把重華宮當成了辦公地,折子都是往這送的,晚上熬夜批完折子就上床抱著林曜睡覺。  林曜也勸過他,既然這麽忙,就別抽時間過來了,卻被秦摯拒絕了,還很氣憤地給林曜安了個“不想他不關心他”的罪名。  林曜索性也就不勸了,有秦摯陪著吃飯陪著睡覺還挺好的,他都習慣了。  這些天林曜也沒閑著,他已經開始動筆寫《牛郎織女》了,整篇故事的大概脈絡劇情點都羅列清楚,寫起來還是非常快的。  他還讓青釉出宮打聽過,知道現在這種故事是很有市場的。時下文人大多傲氣,不屑寫這些情情愛愛,覺得粗俗不堪。偏偏愛情故事賣的卻是最好的,很搶手。  林曜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寫故事上。他對這篇故事給予厚望,若是能贏得市場,賺的銀子必不會少。  他先前畫的那第二冊春宮圖就賺了五百兩銀子,把林曜高興壞了,他現在也是揣著巨款的人了。  那些銀子林曜特地讓青釉尋了處隱秘的地方藏著。他現在一心隻想暴富,銀子當然是賺的越多越好。  這天傍晚時,秦摯派人來告訴林曜,說他有事今晚就不過來了。  林曜給了傳話人些賞銀,也沒怎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誰知他用過晚膳,都準備睡覺了,青釉忽然急匆匆地跑進來。  “出什麽事了?跑這麽急?”林曜納悶問。  青釉稍稍靜下來,壓低聲音神秘道:“公子,我打聽到陛下今晚不來的原因了。”  林曜好笑道:“他就一晚沒來,你急著打聽什麽。我怎麽發現你現在越來越關心他了?”  “我還不都是為了您。陛下這麽愛您,肯定不會放您走。那我肯定得幫您盯著點,防止陛下被別的人勾走。”  林曜看著青釉的眼神滿是複雜,一言難盡道:“那你真是夠辛苦的。”  “不辛苦。您過的好我就知足了。”青釉低聲道:“陛下每晚都來,今晚卻說不來,我就覺得挺奇怪,便去找人打聽。沒想到還真打聽到了。我聽說,是今日天牢有人自盡,陛下聽到消息後才沒來的。”  “但也奇怪,天牢死個犯人很正常,為什麽能影響陛下?好像陛下聽到消息時臉色一下就特別難看了。”  林曜突然打斷青釉:“你說的那人是誰?”  “好像叫牧什麽……”青釉認真想了會,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來了。叫牧卿攸。公子認識他嗎?”  林曜猛地愣住,半晌沒有動作:“有過幾麵之緣。”  他沒想到牧卿攸竟會自盡,聯想到之前牧卿攸說的話,現在秦摯的糟糕心情便可想而知了。  林曜呆坐在床上想了挺久,最後還是沒忍住起身穿衣服,迅速往外走去。  青釉一頭霧水地追出來:“公子,這麽晚了,您去哪啊?”  “去找陛下。”林曜頭也沒回,聲音遠遠地傳過來:“你不用跟來。”  夜晚的風透著涼意,林曜裹緊衣袍先去了養心殿,理所當然地沒能在那找到秦摯。  劉敬忠站在養心殿前,憂心忡忡道:“陛下知道牧卿攸自盡後,便心事重重地說想到處走走,也不讓人跟著。這都兩個多時辰了,還沒回來呢,也不知道去哪了。”  林曜轉過頭看著遠處沉沉的夜色,若有所思道:“我應該知道他去哪了。”  林曜要來盞宮燈,提著宮燈便迅速直奔永華殿。  他踩著地上的砂礫亂石走進殿中。永華殿極為寬敞,林曜從大廳找起,接著繞過大廳往後院走。後院分布著好幾個臥房,林曜看著都差不多,便從最左邊的房間找起。  永華殿很久沒有人住,臥房也滿是灰塵。林曜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座避暑山莊,暗暗想難道永華殿也跟秦摯有什麽關係?  他找了幾個房間都沒找到秦摯,便接著推門進入下一個房間。  這些房間陳設都差不多,但林曜進入這個房間時,頓時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跟其他房間比起來,這個房間實在太幹淨了。  林曜舉起宮燈四處看了看,發現不僅是地麵,這個房間處處都透著整潔,沒有灰塵,也沒有蛛網,顯然經常有人過來清理打掃。  他腦海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就是秦摯。  但又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秦摯為什麽要派人經常來打掃間廢棄宮殿的房間,這沒道理也說不通啊。  林曜簡單看了下房間,並沒有找到秦摯,便準備離開了。  然而就在轉身的時候,沒關嚴的窗戶忽然吹了陣風進來,那瞬間,林曜鼻間倏地聞到了陣香味。  是那種祭奠逝者時所燃的香的味道。  林曜狐疑轉身,瞬間有些毛骨悚然,這種地方難道還有人在上香?  他腦海瞬間湧出無數之前看過的鬼故事,又被硬生生給壓製了下去。呸呸呸,怪力亂神,這世界上哪來的鬼,都是人嚇人。  林曜想著便循著香味一路走了過去。  最後停在了一麵懸掛的黑簾前,那香味很明顯就是從這黑簾後麵傳出來的。  林曜站在黑簾前,滿腦袋都是各種各樣的開門殺,他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足足耗了好幾分鍾也沒能下定決心掀開黑簾。  他悔不該看那麽多恐怖電影的啊!  “秦摯?”林曜試著靠近黑簾,衝著裏麵低聲喊。若是秦摯聽到肯定就會應他的。  然而房間裏安安靜靜,除了林曜的呼吸聲外什麽都聽不見。  林曜等了會毫無動靜,沒辦法還是決定掀開黑簾進去一探究竟。他雖然怕鬼,卻是堅定不移的無神論者,絕不信有鬼的。  他做了半天準備,自己把自己嚇了個半死,但掀開黑簾後,就發現裏麵不過是供著幾個牌位,並沒有別的什麽。  案前燃著的香隻燒了一小截,說明那來燒香的人剛走不久。  林曜舉起宮燈,好奇去看那幾張牌位。隨後驚訝發現那些竟是先前被秦摯殺死的宮女的牌位。  林曜聽青釉聊八卦時,聽過那些人的名字,那幾位宮女是一起進宮的,名字都是“月”字開頭的,很好記。  除此外,林曜還看到了牧卿攸的牌位。那張牌位看起來有些陳舊,顯然是很久之前立的。  如果說林曜先前還懷疑過這立牌位的人是誰,那麽現在基本就能確定那人就是秦摯了。  他萬萬沒想到秦摯竟然會在這廢棄宮殿裏給那些宮女立牌位,一時驚得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又不由地覺得好笑,暗道自己這或許是發現了秦摯的真實麵目吧。那個表麵凶狠叫囂著“朕是皇帝”,“朕想殺誰就想殺誰”的秦摯,其實比誰都柔軟善良。  隻是他的柔軟都藏在一層很硬很硬的殼裏麵,普通人根本沒辦法打破那層殼看到他的內心。  林曜看著那些牌位跟那幾根燃著的香,不知怎的就笑了起來,秦摯這人,真是太太太可愛了啊。  ☆、第045章  掩好門, 林曜提著宮燈繼續找秦摯。既然確定那香是秦摯燒的, 他就定然還在殿中。  他找遍所有臥房,最後是在院落那張石桌旁找到秦摯的。想來是秦摯燒香的時候,兩人剛好從不同的路走著給錯過了。  月色清涼黯淡, 院落被黑夜籠罩。  石桌上放著壺酒,秦摯孤零零地被黑暗籠罩著, 端起酒盞落寞飲下。  不知怎的, 林曜看著這幕場景心底很不是滋味, 隻想驅散秦摯身旁那快融進他體內的孤獨淒涼。  “原來你在這啊。”林曜跑過去看著秦摯,邊道:“害我找那麽久。”  他驚喜又含著抱怨的聲音霎時擊破壓抑沉默的氣氛,停滯的空氣又重新流動起來。  秦摯周身籠著蕭瑟寒霜,在看到林曜那刻又驀地消散。  “你在找朕?”他看著小太陽般的林曜:“朕派人說過今晚不去的。”  周圍萬物都籠在黑暗中, 唯獨提著宮燈的林曜滿身籠罩著光芒,在秦摯眼底像是溫暖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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