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師尊,我是不是不應該說兩位師兄的壞話啊?”他的雙眼明亮透徹,一眼能望見底,似乎真覺得這是自己無心之失,有點不好意思。江應鶴沒穿越時母胎單身二十多年,來到這裏之後又一心隻想著回家,活了一千多年也沒有什麽經驗,直男屬性點滿,自然覺得小徒弟是真的愧疚,安慰道:“沒關係,如若是心性上真有偏差,師尊會教導他們,不過當世之人看待天才,常常有偏見……”長夜趴在他懷裏,被他身上淡淡的冷香籠罩住了,覺得十分滿意,也就沒有太在意自己的話有沒有起到作用,而是又抱緊了一點兒,小聲道:“師尊,我能陪你一起睡嗎?”還沒等江應鶴回應,長夜連忙補充:“就一天,好不好?”少年長得太漂亮,說話又可憐巴巴,很會撒嬌。江應鶴沒能堅持幾句,就被長夜說得心軟了,覺得這孩子實在太缺少安全感,看上去還很希望得到長輩的疼愛,表現得遠沒有他的師兄們成熟。他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脊背,低聲道:“就這一次,下不為例。”“嗯!”江應鶴與他貼得很近,能感覺到修複經脈後,對方冷如冰的身軀慢慢地恢複了溫度。他略放下心時,忽然想起一事。“再過幾日,合歡宗有一場劍器大會,恰好你還未曾擇劍,正想帶你們去看看。”合歡宗是中立宗門,不過對道門正宗要更友善一些。合歡宗的副宗主混元仙君童歸漁,是一位千年前就跟江應鶴齊名的人物。長夜乖乖地“嗯”了一聲,問道:“是要給弟子選擇佩劍嗎?”“對。”江應鶴道,“還寒的佩劍是觀劍卷上的第三十七把,叫萬物殘霞。鈞兒的佩劍則是第三十九把,名為君子帖。”長夜聽他這麽說,就知道自己那兩位“好師兄”又隱瞞了很多東西,李還寒手上那把血劍禁製無數、魔氣滔天,隻要解開幾層禁製,恐怕天穹都要為之變色。秦鈞腰佩的那把銀灰色長劍看似普通,內中卻鬼氣森森,分明用怨靈之氣醒劍,絕不可能是什麽“君子帖”。隻不過他們兩個變化了佩劍的外形,下的禁製又太狠了,即便江應鶴的境界不低,在本就無心猜疑的情況下,又怎麽能發現自己這兩位弟子的真實麵目。長夜頓時覺得他倆更不像什麽好人了,欺騙隱瞞的手段做得滴水不漏,一定圖謀不軌、居心叵測。他想到這裏,又想到自己的本命法寶“斷舍離”要如何拿出來……“休息吧。”江應鶴頗有一種哄孩子的感覺,輕聲道,“夜明珠是你秦師兄拿回來的,怎麽一直看,太亮了?”長夜聞言轉過頭,匆促地收回視線,剛想說“不是很亮”,話到嘴邊突然問道,“那是……龍珠?”“嗯。”江應鶴已經有些困了,“海中妖獸。”長夜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那顆龍珠,眸光幽邃地在上麵停留了一下,然後靠在了師尊懷裏,小聲道:“師尊換掉吧好麽?太亮了。”過了好半晌,長夜幾乎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才聽到一聲很寡淡、但很溫柔的聲音。“……好。”第12章 劍器大會百年一次,一向隻有兩個舉辦地點,一個是江應鶴所在的蓬萊,另一個就是合歡宗。合歡宗是中立門派,理念與道門正宗的修士們不太相符,但並不為禍人間,也實在稱不上是邪修。合歡宗的掌門在百年之前肉身重傷,因此其中的很多事務,都由代掌教童歸漁經手。蓬萊派劍修甚多,此次又是盛會,眾多弟子們早已翹首以盼,議論紛紛。“十架飛行法器白雲舟,這陣仗也太大了吧。”一個穿著青色弟子服的青年戳了戳旁邊的師兄,“掌門真人不是一向不喜歡鋪張的麽?”白雲舟形如白雲,迎風便漲,是可以日行千裏的雪色巨舟,從空中集結時,有一種別樣震撼之感。“也不看看是什麽時候。”佩劍抱臂的另一個年長弟子回答道,“劍器大會百年一次,與修真界十年一比的英傑會並不相同。而且這一次,玄微仙君也會到場。”“江仙君?!”那人怔愣出聲,隨後壓低了聲音,道:“可是為了那個傳說中的關門弟子?”那個叫長夜的少年拜入仙君座下之後,門內就一直有人說這是關門弟子,玄微仙君不會再收徒了。“關門弟子。”年長弟子咬牙切齒道,“難不成那也是個像李還寒、秦鈞一樣的怪物?偏偏每個怪物都不知道怎麽修煉的,總是比別人高出一截。我看這就是有江仙君的指點才……”正當兩人談到這裏時,十架白雲舟猛然一動,像是得到了什麽指令一般,驟然漂浮向前。所有人頓時噤聲,隨後見到駕駛白雲舟的年長弟子們,從舟頭轉過了身,向著半空之中半跪行禮,齊刷刷地卸下了佩劍,拱手一拜。“這……這是……”一個後入門的少年愣愣地看著這場麵,剛想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就被身旁的師兄壓著脊背卸了佩劍,然後指了指天上。穿著青色弟子服的少年悄悄抬眼,見到頭頂上的層疊雲霧之間,七隻巨大的白鶴鶴靈翱翔於天際,在鶴靈的身後,一架銀光閃爍的車輦浮現於雲層之中,四麵的紗幔從車輦邊緣垂落下來。“是江仙君到了。”一旁地師兄聲音極低地道,“卸下佩劍,是為了表達對千年劍修的尊敬。這次有江仙君同行,是你我難得的運氣。”就當弟子們行過禮之後,白雲舟猛然散開,在雲層中駛向遠方,而白雲舟上方的車輦,也不疾不徐地跟隨並進。鶴靈所牽引的飛行法器之內,江應鶴將手裏最新版的觀劍卷又看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適合長夜的。觀劍卷裏名劍無數,其中有一些會在劍器大會上贈給表現最好的弟子,以作對劍修後輩的鼓勵。江應鶴看了幾遍,閉上眼在腦海中考量了一會兒,便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太熟悉了,他根本不必啟眸,就知道是李還寒過來。手畔響起一陣茶水淅瀝的聲音,靈露的氣息夾雜著清淡茶香蔓延開來,帶著溫暖抵進手心裏。江應鶴睜開眼,正看到他將茶盞送到自己的手中,便一邊覺得有個細心的徒弟真好,一邊慢慢地喝了口茶,道:“鈞兒呢?”那雙血紅的眼眸目光一頓,似乎強行忍耐下了什麽。李還寒語氣無波地道:“方才飛過中洲時,遇見幾隻鳳族的妖獸,秦師弟在給下麵的白雲舟護航。”江應鶴點了點頭,想到那什麽“修真界百年英傑”榜上,批判秦鈞的那幾句話,愈發覺得不可相信,便道:“若他支絀,你就去幫一幫。”江應鶴說到這裏,想要像往常一樣安撫一下他,才發現對方原來已經這麽高。但他剛剛伸出手停在半空,正摸不到對方想要收回時,手腕就被李還寒的手指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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