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舟到達合歡宗之時,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蓬萊派的青年才俊雖然讓人好奇,但眾人更多的注意力卻投放在最後落地的白鶴飛輦之上。在眾多的視線交匯之中,飛輦前的幕簾無風自動,向一側蕩起,一個修長如竹的身影從中現身。玄微仙君衣衫雪白、不染纖塵,長發由銀冠束起,星眸劍眉,薄唇微微泛紅,清雅淡遠,周身散發著一股冷淡孤絕之氣,稍帶一絲千年劍修的鋒芒感。這與他在外的名聲十分相符,許多人屏住呼吸,不敢驚擾,尤其是一些女弟子,幾乎都難以抑製地產生了一些敬仰傾慕之心。修真界中,道門正宗共有四派,以蓬萊為首,其餘則是擅長丹符法修的瀛洲派、醫毒雙絕的藥王穀、與幾乎全部都是女弟子的廣寒宮。而中立門派中最大的便是合歡宗,剩下的小門小派數之不盡。修真界“百年英傑榜”上,十之八九都是大宗門培養出來的人物,不過上麵全都是正道弟子,而自從天魔教血河魔尊隕落後,天魔教分裂成三派,千年難以統一。合歡宗的女弟子向來火辣直率,一個紅衣負劍的美豔女修看得春心萌動,當即探問道:“玄微仙君至今沒有合藉雙.修的道侶,是不是尊座眼光太高,還是有什麽別的原因?”一旁的同伴推了推她,笑道:“你難道沒聽過那個傳言嗎?……就算那隻是個謠言,但別說尊座,你恐怕連他座下的弟子都配不上。”那紅衣女修頗不服氣,正想反駁,隨即便見到一個黑衣血眸的男人走到江應鶴身邊,低語了幾句什麽,線條深邃英俊,血眸幽然,簡直帥進人腦子裏。合歡弟子話語一哽,口中的反駁猛地停住,隨後又見到一個灰發灰眸的青年湊了過去,眉峰眼角皆透著一股銳不可擋的感覺,俊美外貌再配上勾起唇角時的那股邪氣,大寫的“絕了”。她徹底說不出話了,喃喃道:“……哥哥我可以!”一旁的同伴笑話了她一句,不屑道:“一看你就沒有見過什麽世麵,李還寒和秦鈞雖然在英傑榜上排了第二和第五,但在修真界的夢中情人榜上可是……臥槽!”她話語猛地一停,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麵孔跟隨到江應鶴身邊,大約隻有十六七歲的外表,仍是少年形貌,但墨眉墨眸,唇紅齒白,額頭上露出一半的靈印,隔著這麽遠,都透著一股殊豔逼人的氣息。正當她一句“臥槽”脫口而出時,帶著半臉麵具的少年轉過了頭,似乎往這邊掃過了一眼。這是什麽神仙美貌!殺我隻須勾勾手,何必卿卿眼作刀!這是……是江仙君的小徒弟麽?玄微仙君難道是看臉收徒的?!合歡宗女修的腦海中頓時充滿了許多的問號,但還是靠到了紅衣女修身邊,非常倔強地道:“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不光是這兩位女修這麽想,諸多合歡宗弟子都有一種詭異地“見了世麵”的感覺,一邊鬧心別人家的師尊、別人家的師兄怎麽都這麽好看,一邊想著一會兒劍器大會上能不能要來個聯係方式,這幾個人,無論是往宗門裏拐來哪一個,都是大功一件啊!女修們遠遠觀望,尚且殺傷力巨大,前來引路的合歡宗護法,那簡直就是正麵美顏暴擊。合歡宗的護法姓何,是一個元嬰期的道人,此刻剛跟江應鶴行禮引路,身上就被三道目光齊刷刷的盯住了,在一陣極度危險的考量審視之後,三人紛紛移開了視線,沒有再多看他一眼。何護法心裏一鬆,背後的冷汗都冒出來了,突然覺得江仙君雖然看上去冷淡,但反倒是最溫柔的那一個。“我們代掌教恭候多時。”何護法道,“尊座請隨我來。”江應鶴頷首道:“有勞道友。”“為尊座引路,何談有勞。”他隨著何護法進入合歡宗,忽然想起方才秦鈞為白雲舟護航之事,便轉過頭問道:“阻攔鳳族異種,可有受傷?”一旁的長夜伸手按了按麵具,麵具底下的唇角冷笑了一下:那幾隻小鳥,還能讓他受傷?即便是方才動過了手,秦鈞也絕對不會露出一絲破綻。秦鈞從剛才起就有些帶著情緒,他腦海裏一直都是長夜捏碎龍珠的那一幕,殺意周而複始地浮現,還伴隨著一點不自知、也不知道為什麽如此劇烈的惱火。江應鶴怎麽能將送他的東西隨意給別人?即便不夠貴重,即便讓師尊隨手扔掉、隨意毀掉,也不能給另外的人……就當秦鈞腦內吃醋時,正聽到了他的問話。他稍稍遲了半晌,才道:“有。”這下不光長夜,連李還寒都注意過來了。江應鶴慢了腳步,輕輕地蹙了一下眉:“非要我問,自己怎麽不知道說?”鈞兒是元嬰後期,那些異種鳳族也是元嬰期,三五成群,自己怎麽就這麽放心?江應鶴一邊覺得自己疏忽,一邊正要查看徒弟受了什麽傷時,被秦鈞扣住了手指,然後翻轉了過來,露出了手腕。在秦鈞勁瘦的手臂內側,一道長長的深刻血痕展現出來,卻沒有散發出任何血氣。江應鶴知道他身體和神魂都很脆弱,是不能受傷的,而這道傷卻又十分鮮明,恐怕讓秦鈞自己愈合的話,要耗費很長時間。他沒在意自己被對方抓著手指,而是習慣性地先去修複他的身體。一旁的李還寒血眸陰暗了下來,盯著秦鈞抓著江應鶴的那隻手,感覺自己收在血液裏的魔劍都開始躁動了。惡靈的爪子,應該砍掉才行。隻有在這種時候,長夜的心思才會跟他不謀而合。江應鶴的手指很好看,像是冷霜塑成一般,肌膚泛著淡淡的柔潤光澤,手心挾著靈力覆蓋上秦鈞受傷的手臂時,有一種冰雪般反差感。“之前授你的星鬥劍法,練到幾重了?”江應鶴順便過問了一下“功課”。秦鈞那雙鐵灰色的雙眸一直盯著他:“回稟師尊,已修習圓滿。”“太快了些。”江應鶴皺了皺眉,怕他自恃天資,“回去練給我看。”秦鈞心中那點情緒和惱火煙消雲散,目光一直注視著師尊纖長的睫羽,嗅到他神魂之中溢散而出的香氣。他情不自禁地更靠近了一些,回答道:“是。等回去……”秦鈞的聲音並不那麽低沉,但有一種類似於磨砂的微啞質感,聲音伴隨著微熱的吐息一同響在耳畔。江應鶴沒有什麽感覺,但他身邊的李還寒實在是忍無可忍,他伸出手將師尊從秦鈞的方向帶了過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師尊,”李還寒示意了一下前方,“到合歡宮了。”江應鶴哪有那麽敏感的觸角,一點也沒感覺到徒弟之間有什麽隱晦的明爭暗鬥,而是順理成章地轉過了身,看向合歡宮的宮門正殿,見到一個紅衣雪膚的男人在此等候,微微挑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