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葉君橋“嗯”了一聲，又有點操心，“你剪一下就行了，別燙啊染啊的，男孩子清清爽爽就行了。”　　任遠舟：…………　　任遠舟：“嗯。”　　葉君橋坐回沙發上，順手打開了電視，挑了個咋咋呼呼的綜藝，順帶把音量調小，“對了，你現在的監護人是誰？”　　任遠舟抬起頭看向葉君橋，但是葉君橋沒有回頭。眼睛裏似乎閃過了什麽，但還是不動聲色地道，“怎麽問這個？”　　葉君橋：“你那邊已經錄取了，現在改學校變相相當於轉學。兩邊我已經溝通過了，問題不大，但是要你監護人提起申請。”　　任遠舟沉默了一會兒：“你冒充不行麽？”　　葉君橋失笑，“好端端的我冒充做什麽？我隻是養你，又不是要做你後爸。”　　任遠舟：“……哪種養？”　　葉君橋盯著綜藝，一時沒回過味兒來，出口就是，“隻出錢的那種養啊。”　　任遠舟：…………　　雖然早就知道。　　但是聽這人這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依舊會覺得胃裏不舒服。　　任遠舟將已經焯過的排骨撈出來洗淨，把心裏翻騰起來的心緒都埋起來，整理了好一會兒心情，才道，　　“現在的監護人應該是我姑姑，他們都去民政部門公證過的。”　　葉君橋：“這麽正式？”　　任遠舟：“都以為我爸媽死了之後會有補償金，當然要正式一點，拿錢的時候才腰杆硬。”　　他父母出事之後，他能夠被親戚接收有兩個原因。　　一個是事兒才剛剛出，親屬也確實心裏有悲痛，覺得孩子可憐。　　還有一個是他們當時以為他父母意外身死，會有大額的保險金。覺得幫忙養孩子，能多少分點。　　但是等他們定下來，去相關部門拿到了監護人身份，決定好哪幾家輪流供養孩子。　　保險公司那邊核對過後，因為客觀原因不予賠償。　　放出去的話又收不回，最開始那點悲痛過個半年也就散了。剩下這麽個拖油瓶吃閑飯的，哪家也不會給好臉色。　　明裏是說當親兒子疼，背地裏的事兒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任遠舟這一句話簡短，葉君橋聽著卻隱約能夠明白過來什麽。人性之惡，無非就那麽幾個東西。　　葉君橋下意識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安慰一下這個孩子。比如“過去的都過去了，現在我養你”或者“你爸媽希望看到你過的開心，不希望你愁眉苦臉的”什麽的。　　但是亂七八糟的話到了嘴邊都覺得有點矯情，冒著一股狗血家庭劇的味兒。　　“咳嗯，那個，”葉君橋幹咳了一聲，“你玩兒遊戲麽？”　　任遠舟：“…………”　　葉君橋：“我待會兒教你。”　　於是，葉君橋從此打開了一個神經病式的道歉or示好的開端。　　別人家的童年，小孩子和大人吵架，吧嗒吧嗒掉眼淚，大人不好意思認錯，就會做好了飯菜，敲著桌子說“過來吃飯！”　　葉君橋可好，自此以後，但凡得罪任遠舟，示好都是打開書房門，站在門口，“一起玩遊戲？”第7章 養你到老　　兩個人吃了飯洗了碗，葉君橋就把某人給拽書房裏去了。　　書房暫時還隻有一台電腦，然後他就讓任遠舟坐在電腦前麵，自己搬了個椅子坐旁邊指點江山。　　“這兒，看這兒！！這有地圖！”　　“我去！你這是幹嘛？那是隊友！！隊友！”　　“回來回來回來！！快快！！”　　“趴下！趴……嘖，z鍵！！z！快按啊！！”　　“…………”　　任遠舟：…………　　任遠舟覺得很魔幻。　　葉君橋幫他解決了學校的事情，他還以為該收報酬了。結果這人把他拽到床上蒙上被子，就為了給自己看他的夜光手表有多亮？　　一局終了。　　葉君橋頗有些憂愁地看著自家這個漂亮崽子，“孩兒啊……”　　任遠舟：…………　　葉君橋特別想說“你給我閃開，讓我來！”但是猶豫了一下，把話給吞回去了。　　葉君橋努力自我平複自我欺騙：“沒事兒，咱們再開一盤。”　　任遠舟客觀陳述道：“我剛剛中考完，嚴格算來，今年初三。”　　葉君橋：“這是你打的爛的理由？”　　任遠舟：“我的意思是，你在教一個初三學生玩遊戲。”　　葉君橋抬手呼嚕了一把任遠舟的頭毛，“哪裏來的校規修成的小妖精？適當遊戲可以放鬆自我，適當懂麽。我對你有信心，來，再開一局。”　　任遠舟：…………　　葉君橋直接上手幫忙再開了一局，嘴裏不依不饒的，“這年頭小學生都橫行遊戲圈了，你一初三的還這麽老實。初三多大，十五了，還有三年都成年了。不會打遊戲找不到女朋友的！”　　任遠舟側頭看著葉君橋，“女朋友”三個字的疑問在他嘴邊繞了一圈，最後還是沒開口。　　然後在任遠舟連續坑了好幾把之後。葉君橋終於忍不下去了，把人從電腦前扒下來rua進旁邊的椅子裏，然後大言不慚道，　　“我給你做個示範。”　　第一把，落地成盒。　　葉君橋：“嘖，被你傳染了。”　　任遠舟：…………　　第二把，發揮穩定。　　任遠舟就默默坐在旁邊圍觀了葉君橋玩兒遊戲到半夜。雖然中途有暗示過自己想去睡了，但是葉君橋愣是折騰人的沒允許。　　為了留住人，還把人扒拉到電腦前麵，要給人換成植物大戰僵屍。　　直折騰到半夜一兩點，任遠舟作息一般都很規律。所以再往後走，他是真撐不住了，然後葉君橋才放人。　　等到任遠舟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又被葉君橋給叫住。　　任遠舟一手扶著門，一邊有些困倦的回頭看葉君橋。　　書房裏沒有亮燈，電腦的屏幕的冷光撲在葉君橋的臉上，打出一層效果微妙的光影。他頭上還帶著耳麥，轉過頭看著自己的時候，神情很奇怪。　　任遠舟下意識地清醒了一點，他覺得葉君橋似乎要說什麽嚴肅的話。　　兩個人對望了大概三秒，葉君橋出口的卻是“明兒早上多睡會兒，不用準備早餐”。　　任遠舟站在門口，沒走。　　他覺得葉君橋要說的不是這個，“要我去你房間睡嗎？”　　葉君橋：“…………”　　葉君橋：“少打我房間主意，滾去睡，明兒再跟個國寶似的一圈黑眼圈。”　　任遠舟轉身關門。　　葉君橋在屋子裏幹坐了一會兒，他其實剛剛想說點表達感謝的話，以及我之後會好好養你的，之類的。　　好歹有這麽個人在，自己勉強也能算是有個親人了。雖說沒什麽血緣關係。　　哪曉得這小崽子想這麽多……　　葉君橋自己重開了一局遊戲，順帶在心裏給任遠舟下了一個新的認識——沒有安全感。　　葉君橋第二天給任遠舟的姑姑他們家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幫忙寫一個關於轉學的申請，好安排學籍調動。　　葉達平當時一口答應，說是弄好了給葉君橋打電話，通知他來拿就行。　　葉君橋當時也沒多想。　　其實說起來這個事兒撐死也就五分鍾，怎麽會說“弄好了再給你打電話”這回事呢。　　之後又過了幾天，葉君橋想起來這事，便打了個電話過去問。　　那邊葉達平說話就已經有些變了，語焉不詳加上不停地打哈哈。　　葉君橋隱約聽出來葉達平是不太想出這個申請了，但是一時又想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肯申請。　　還是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和趙綺楓提了一句，趙綺楓回道，“怕出錢吧。”　　葉君橋一怔，“出錢有我啊。”　　趙綺楓：“按你這說法，他們好不容易才把這個燙手山芋送到你手裏，哪兒會輕易接回去。你要他們出申請，變相就是在刻意提醒他們是監護人。”　　葉君橋：…………　　葉君橋簡直覺得自己沒話可說，糾結了半晌才冒出來一句，“至於麽？”　　趙綺楓把葉君橋遞上來的方案看過，圈圈勾勾了幾處，道，“有些人就是這樣的，你永遠也想不到小人之心到底能有多小——對了，還有那個孩子。”　　葉君橋：“孩子怎麽了？”　　趙綺楓手上的筆停了一下，然後道，“我這麽大年紀了，好像也不該在小孩兒背後說人壞話但是——”　　葉君橋：“說吧，你和他同齡，都是十五歲少年。”　　趙綺楓：“這種寄人籬下長大的孩子多少都有點心理缺陷。你家那隻估計也不會例外。　　葉君橋：？？？　　趙綺楓：“打個比方，你覺得他喜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