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希不知道怎麽一眨眼的功夫,百裏渺就能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咬了下唇角,沉下心,問:


    “你說什麽?”


    “我說,”


    百裏渺運轉體內最後的一點魔氣,給放走所有生機的身體注入一點力量。


    搖晃著站起來,又捂了捂胸口血窟窿的位置,讓血停止外流,才惡劣地笑出聲。


    “顧輕希,浮玉峰大師姐,怎麽這麽傻,輕易就能相信一個魔的話語,還要為了他去死,真好玩啊。”


    顧輕希不相信他話裏那極過分的意思,站起身,想要去扶還站不太穩的百裏渺。


    “哈哈,你還真覺得我會死啊。我怎麽會真的愛上一個不愛我的人呢,還為她去死,不過是報仇罷了。”


    百裏渺推開她的手,那張總是溫柔的麵孔將柔情全部收回,露出了隻對著外人的冷漠神色。


    “顧輕希,你知道嗎,洛川澤金丹是我毀的,浮玉峰之前的混亂也是我做的,因為他們都得罪過我。我做到現在,也是為了報複你。”


    “那樣正直無私、嫉惡如仇的正道宗門大師姐,竟然有一日會為了魔尊想要自殺,等我將這個消息傳出去,肯定會很好玩的吧。”


    說到最後,他像是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孩,還調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我跟你有仇?”


    顧輕希想不出他花這麽多心思算計自己的原因。


    實力差距那麽多,要報仇,根本就不需要兜那麽多圈子呀。


    百裏渺是早就想好了相應的借口的:


    “你不記得了?我準備借你們宗門弟子混入浮玉峰時,被你識破殺害,三次,整整三次。”


    “從沒有誰會這麽玩弄羞辱我,這個仇,我自然要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他說得有理有據,理由字字真切,顧輕希好像沒有辦法再不相信。


    她直直地朝著百裏渺看過去,目光對上,幾乎是咬著牙齒發出最後一聲詢問:“你說的是真的?”


    對麵的回應,是一個得意的笑。


    顧輕希情緒大起大落,此刻失去了所有力氣,也沒有指責怒罵他所為的力氣,撿起破日劍,轉身離開。


    但腳步還是有些遲疑。


    她還是有些不相信,百裏渺,他做的那麽多事情,真的是為了報複她嗎?


    真心與假意,是有差別的,她不該分不清楚的。


    顧輕希腳步停住,還是想要轉回去仔細問問。


    百裏渺將她猶疑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漫出源源不斷的暖意。


    可惜,他必須要將她最後的懷疑徹底斬斷,不能留一絲一毫的苗頭。


    不等顧輕希轉過頭,百裏渺腳步顫抖了下,膝蓋一軟,站不穩,半跪在了地上。


    “咚。”


    膝蓋砸在地上的沉悶聲音響起,百裏渺也配合地從口中呼出一道隱忍的呼痛。


    顧輕希將那些聲音聽得很清楚,轉身,看到他狼狽的模樣,毫不猶豫上前去扶。


    “你怎麽了?阿渺,阿渺,你還好嗎?”


    她徹底忘記了之前他說的那些狠話,所有注意力都在關注他的身體上。


    為了扶他,連才撿起的破日劍都被隨意扔在了地上。


    百裏渺順勢往她身上一栽,胸前蹭過她的眉頭,抓緊了她伸出來扶他的手。


    “我當然,”


    他低著頭,抓著顧輕希的手往上,湊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


    咬出血印,咬出深深的痕跡。


    “沒事啦。”


    咬了很久,百裏渺才鬆開嘴,看著顧輕希譏諷一笑:


    “你真好騙呀。”


    心裏說的卻是:“留一個印記,輕希,你不要太快忘了我啊。”


    又像是衷心給著更讓人氣惱的建議:“顧輕希,希望再見,你不要再被我騙了”


    心裏默默道:‘也不要被別人騙啊,我的,輕希。我的,愛人。’


    原本,百裏渺是想大大方方地放開她的。


    但後麵,他想了想,他還是自私的,不能容忍顧輕希從此將自己的存在抹除在她的生命當中。


    所以,留一個印記吧。


    恨也好,愛也罷,給她留下傷口,能讓她看到便想起自己的契機。


    傷口也許持續不了多長時間,因欺騙而帶來的情緒反應卻是能深刻烙印在她的腦海中,至少不會讓她將自己當做塵埃一般隨意掃去。


    如他所想的一般。


    發現一切又是他“演”的一場戲後,顧輕希有種被戲弄的惱怒,情緒難得爆發,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起身,


    “魔尊,我與你,沒有再見。”


    她憤然起身,撿起破日就往外走。


    這一次,她的背影決然果斷,沒有任何回頭的跡象。


    自然也沒有看到,


    她那一推,推倒了在她腦海中應該無事發生的魔尊。


    百裏渺身體後仰,躺倒在了大片的花海中。


    從前不過才及膝不被放在眼裏的花叢,此刻成了他停在顧輕希背影上留戀的目光的阻礙。


    他想抬起上半身,追隨那道堅決遠去的背影。


    可是啊,他是真的沒有力氣了。


    他也是真的要死了。


    無數畫麵在腦中閃現,這一點他與凡人沒有什麽區別,死之前,生前的一切就會像走馬燈一樣循環播放。


    回顧這一生,預知到前一世的死亡,做足了充足的準備,不想去走天道為它的寵兒鋪好的墊腳石的路。


    他不願屈服於命運潛入浮玉峰,沒想到還是走了命運注定的老路。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屈服了天道。


    他隻是,認識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百裏渺腦中其他的畫麵全都消失,隻留下了顧輕希的麵容。


    ‘她很好,好到,不願意讓她對自己失望。’


    他像是森林中的鬆鼠,將所有與顧輕希相關的一切,她的生氣微笑,害怕厭惡,所有的情緒動作聲音語氣,都小心翼翼地藏到了心裏最深的地方。


    藏到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做好這一切,百裏渺才安心閉上眼睛,嘴角殘餘一點滿足的微笑。


    “輕希,我的心很小,隻能裝得下你一人。”


    “從前想著,你保護世界,我保護你。可你不需要我的保護,那你想要保護的世界,我替你保護了吧。”


    生命開始流逝,百裏渺竟然感覺到了一些刺骨的寒涼,生出些後悔情緒來。


    後悔,相識時未曾對她坦誠;


    後悔,與她天生就是仇敵身份;


    後悔,沒有好好珍惜與她相識後的所有時間;


    但不後悔,在她的背影中悄無聲息地死去。


    不後悔,放她離開,讓她沒有心理牽絆地大步朝向陽光明媚的未來走去。


    她就該這樣明媚!


    ——


    “恭喜宿主,男主好感度達到一百,攻略完成。”


    (還沒完結,還沒完結,還沒完結,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不是be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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