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嶽,字舜谘,應天府上元人,祖籍錢塘,倪謙之子。好學能文,通曉經世之務,進士授編修,累遷為禮部右侍郎。曆南京吏、兵二部尚書,享年五十八歲,著有《青溪漫稿》。


    倪嶽,出身於官宦之家,其父倪謙曾做過南京禮部尚書,諡號文僖。倪嶽考中進士,任庶吉士,授編修職。成化年間,曆任侍讀學士,到東宮當值講學,提升為禮部右侍郎,仍在禦前講席當值侍講,弘治初年,改為左侍郎。倪嶽好學,文思敏捷,廣泛綜覽經世之務,尚書耿裕為人方正,秉持大禮,以致禮文製度都要倪嶽決斷,耿裕調到吏部,由倪嶽代任禮部尚書。


    孝宗從四川召國師領占竹來京,倪嶽極力勸諫,孝宗不聽,給事中夏昂、禦史張禎等相繼規勸,此事最終被停止。當時建造諸王府的規模宏大華麗,超過永樂年間、宣德年間的王府,倪嶽奏請頒布統一的規格,他又把全國各地呈報上來的災異,要禮部在每年年終分類奏報,一律用文字記下來,並詳細按災異發生的年月順序排列,廣泛引證於經史資料。勸勉孝宗勤於講學,廣開言路,寬免賦役,慎施刑罰,罷黜奸貪,接納忠誠正直人士,淘汰冗員,停辦齋醮,減少營造,停止濫賞,孝宗大都予以采納。


    左侍郎徐瓊與皇後家有姻親關係,圖謀取代倪嶽的官職,南京吏部缺尚書,廷臣推薦徐瓊,而皇帝下詔加倪嶽為太子太保往南京赴任,而徐瓊果然代替倪嶽。不久,調倪嶽任南京兵部尚書,參謀協助處理機要事務,倪嶽回到北京後,代替屠滽為吏部尚書,他嚴禁托人說情,不沽名釣譽,吏部政務處理公平。


    倪嶽,身材魁梧,表情冷峻嚴肅,善於決斷大事,每當滿朝大臣共議某事而眾說紛紜時,他隻說短短幾句話,就使聽者心悅誠服。在同級官吏中,倪嶽最推崇馬文升,然而在論事時並非無原則附合,他前後奏陳一百多件事,把軍政中的弊端一一清理揭發,疏文出來,人們紛紛傳抄。他對西北用兵之害論述尤為深刻,其疏大略說:


    “近年來毛裏孩、阿羅忽、孛羅出、加思蘭成為邊境大患。他們都沿著河套活動,河套地區水草肥美,宜於屯牧,因此敵人頻繁占據這塊地方,不斷率部入侵。諸將怯懦,大都閉城自守。如果遇到敵人,總是被其打敗。既不敢阻擋其前鋒,又不能截斷其歸路。敵人進可以獲得重利,退也沒有後顧之憂,以致戰事不斷,邊患不息。朝廷遣將征伐,四年三次出兵,竟沒有取得些許功勞。出征將領或者高臥而歸,或者平安回返,他們卻優閑自得地活動在朝廷之上,不斷獲得軍功封賞,並以車載金帛充塞私人家室。而軍隊一有行動,總是傳來捷報,濫行賞賜,將官的品級隨意授予。甚至妄殺平民,謊稱為敵人首級。敵人還未被打敗,就假稱敵人已潰敗逃走。能得到記功賞賜的,不是士大夫子弟,就是豪門隨從。而普通戰士、運糧的百姓則拋屍荒城,血沃野草。天怒人怨,禍兆越積越深,不可等閑視之。


    京營素以兵冗將怯見稱。留鎮守京師,恐怕還起不到保衛京城的作用,而如果輕率出師將有失天威。而臨陣即逃,反而會失掉邊軍已有之功績,被敵人輕視侮辱。況且延綏是邊地,離京師很遠,宣府、大同也是邊地,離京師較近,它好比京師的門庭,這裏沒有執循守衛的戒備行嗎?前不久兵部建議:令宣府出兵五千,大同出兵一萬,一起援助延綏,而不考慮到互相間距離很遠,往返援救不及,人們苦於輾轉行軍,馬匹疲於奔走。聲東擊西是賊寇的一貫伎倆。避實就虛,攻擊要害,是兵家的上策。精銳軍隊全都集中到西部,老弱士卒才留在北邊,萬一北邊出現戰情,而在西邊的軍隊一下又離不開,首尾脫節,遠近都被困住,這合算嗎?


    至於延綏兵馬屯集,糧草供應不足就讓山西、河南的百姓承擔運送糧草的勞役。送糧草的百姓徒步千裏,丈夫輸運,妻子在家供應糧草,父親拉車,兒子肩擔,沿路都是愁怨的人們,村落空虛。有幸送到目的地,一束草值一百錢,一鬥粟價格翻了一倍,萬一遇到敵賊,性命也丟了,其他還說什麽?運送不足則有額外損耗加征的,這些還不夠的話又有預征。水災旱災不可先知,年成的好壞不能預知,征收的定額怎能事先定下?又令百姓交糧草以補任官職,而那些依附權貴、包庇親友的人,有的拿出空頭文書發給百姓,官府倉庫沒有增加一升一合。至於繳納粟米發給鹽引,又有豪門私相囑托,大都以納粟空名將鹽引發賣,而商人要花費幾倍價格。因此官爵越來越被人輕視,鹽法一天比一天敗壞,而邊境儲積不足依然如故。


    另外朝廷拿出國庫資金供應邊地,每年幾十萬兩銀子。山西、河南向邊地繳納損耗加征銀兩每年不下幾十萬。銀子積累多了則銀子價值更加賤,米粟天天減少則米粟價格更貴。而不知情的人,就在養兵之中行朝三暮四之術。有的用茶鹽,有的用銀、布,名為折算糧價,實際是克扣軍需。由此朝廷擔心糧食爛在倉庫,軍士卻連肚子也吃不飽。至兵馬經過,按例必須應付。一般情況,每人給米一鬥,馬給草一束,馳逐作戰,一天之間有的經過二堡,有的經過三四個城,豈能都給呢?而鎮守者巧立名目,凡所經過的都有開支,欺騙上司,攝取私利,再沒有比這厲害的。


    到問起禦敵之策,則又議論紛紜。有說要恢複受降城的險要,防守東勝的舊城,使其在交戰時互相聲援,呈犄角之勢共同製敵。要收複黃河以北的城鎮,就必須在塞外集聚軍隊。派出長途跋涉的軍隊,進入荒漠之地,輜重拖累,糧餉困難。敵人可從前麵包抄,或者從背後襲擊。曠日持久,軍糧斷絕。進又得不到城鎮,退又無歸路,一旦造成失敗就會聲威大損。又有人說統率十萬軍隊,帶半月的糧食,高揚士氣,掃蕩敵人窟穴,將其趕出河套。這種說法並非不好。然而帝王之兵,要獲全勝;孫吳兵法說要以逸待勞。現在要鼓足勇氣前行,窮搜遠擊,一路冒險深入,以求萬一的僥幸。擔著糧食隨軍遠征則輜重難行,率軍長驅直入則孤立難以得到援救。況且這地方千裏,無城鎮可居,無儲備之積。敵人或者往來遷徙,使我軍疲於馳逐。我軍則受客觀形勢所限,為敵人所困。既坐失獲勝之機,必蹈覆沒的老路。其中最失策的是又要放棄延綏不守,名義上使兵民卸去負擔,不知百姓每寸土地都受之祖宗,不可不看重,以前東勝失守,而今日的敵害聚集於延綏,而關東陝西震動。現在放棄延綏,那麽往後的禍患集中於關東陝西,使京師受到震動。賊離得愈近禍害就愈大。”


    倪嶽接著陳述要重視將權,增建城堡、增加哨兵、招募壯丁、調走客籍軍士、賞罰分明、嚴查間諜、充實屯田、恢複邊漕幾件事,當時由於兵部正在主張用兵,不能全部采納倪嶽的建議。


    倪嶽去世,享年五十八歲,追贈少保,賜諡號文毅,明朝時期父子官於翰林院,諡號中都有“文”字,是自倪嶽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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