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一捷小艇於四月十五日從奔塔-阿爾那斯返回,當移民們一看到它,都磨肩擦踵、熙熙攘攘地湧向海灘,急不可待地想知道命運的結果。


    人們都不由自主地會聚在一起,它倒是遵循了地球上,並非完美無瑞、永恒不變的聚散規律,看這情況是:最強壯的人占據的是最佳的位置,女人們是被安排在最後麵,她們看也看不到什麽,聽也聽不到什麽,可是她們還是興奮不已,個個精神十足,你一言,我一語地的滔滔不絕的-嗦著,掂來倒去的,隻不過是一些為時過早的預言。小艇帶的消息還沒有向大家宣布。前排站著的男人們,雖然長得彪形大漢,但都是老老實實地、規規矩矩地在海灘上耐心的等待著。小孩子們隨處可見,最小的小孩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叫,孩子們圍著大人,在人群中蹦來蹦去,從人叢中伸出腦袋或伸出整個身子來。


    迪克在這些機靈的孩子中,不消說是占有一席之地,他不僅自己越過一切障礙,而且還把那個不可分離的尾巴桑德和另一個孩子,連拖帶拉地帶過來了,他們和他是在八天前的一個惡劣天氣的晚上認識的,他叫馬塞爾-諾瑞利,與兩個小夥伴的年齡相仿,既然他需要得到別人的保護,也就有資格獲得他們的幫助和愛,這個孩子身體孱弱,麵黃肌瘦,更糟的是他的腿,因小兒麻痹症,右腿比左腿短一截而成為殘疾。但這個缺陷絲毫沒有影響小馬塞爾,他仍然溫文爾雅,待人熱情,目光炯炯有神,他手裏拿著個小拐杖,用起來靈活自如。


    跟在那些雜亂無章向沙灘跑去的移民後麵,迪克他們三個人夾在先期到達的人群中,他們充其量身高也隻到人們的肩膀。這些高出一頭的人,站在他們麵前,或多或少的影響了他們的視線,他們仍向前擠,碰巧前麵是摩爾兄弟中的老大弗萊德。阿裏-洛德士已向勒柯吉介紹過,此人性格暴躁,他肌肉結實,身高約六英尺,於是他一跺腳,隨口罵了一句髒話。因而也激起了迪克詼諧的興致。他朝桑德和馬塞爾轉過身,他們也想硬擠過去。


    “喲!……”他說,“可別像這位紳士用力過猛,喔唷!喔唷!喔唷!……我們隻鑽在他的後麵看他的後腦勺就行了。”


    由於說話的聲音是出自一個矮小的小不點,而且口氣還顯得自高自大、自命不凡的樣子,引得周圍的人們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弗萊德被這種情況漲得滿臉通紅,怒不可遏。


    “搗蛋鬼。”他不屑一顧地說。


    “盡管您英語不太準確,承蒙誇獎,閣下!謝謝了!不,應該說您太闊氣了(太客氣)。”迪克利用諧音奚落地說。


    弗萊德-摩爾朝前跨了一步,他身邊的人連忙將他扯住,勸他不要與這些孩子計較,迪克和兩個夥伴利用這個機會,沿著海岸,從那些勸架的好心人麵前跑走了。


    “走著瞧!”弗萊德隻好站在那裏,並未挪動腳步,口裏卻威脅著說,“小毛孩,小心我回頭揪你的耳朵。”


    迪克他們跑得很遠,並用挑釁和蔑視的目光,對準弗萊德從頭到腳的上下打量著。


    “想揪耳朵,你得先搬個梯子爬上來,夥計!”他那副傲慢的樣子,又一次引得大家哄笑。


    弗萊德-摩爾聳聳肩,迪克說完也感到滿足了,他們走開了,他對小艇的興趣很濃,船頭一出現,岸上的人們都雀躍歡呼。


    船停下來後,卡洛裏便跳到水裏,再上到結實的土地上將船牢牢地係住,然後扶著其他的人下船,經過了長時間的分別之後,再見到阿爾吉和勒柯吉時,他喜上眉梢,高高興興地和他們一起回去。


    通常情況下,土著人不善於表達愛的感情,那麽這個領船員可是個例外,他向兒子和勒柯吉投去的確確實實地是一種真摯熱情的愛的目光,見到他看著勒柯吉的樣子,便讓人想起一條忠心耿耿的狗,除了阿爾吉之外,再沒有人能比上他這種盲從的赤膽忠心,阿爾吉也同樣地對勒柯吉非常忠心,但卻更有見識些,就某種意義而言:卡洛裏是他的生身父親;勒柯吉則是他的精神之父。前者給了他生命,後者則給了他智慧,這個神秘的孤獨者,傳授了他許多知識,並用高雅的行為熏陶了他,盡管他所講授的激情和理念,在那肥沃的島上,讓那些一貧如洗的土人感到陌生。


    他熱愛勒柯吉,從他身上得到的是加倍的回報。隻有阿爾吉一個人,還能讓看破紅塵的勒柯吉動情,除了對這個孩子表達慈祥之外,他不再有別的愛情,他所表現出來的,是令人欽佩的利人主義精神,這與廣施眾恩、博愛永恒的善行相同,與人世間平庸的靈魂相反。難道僅此而已嗎?難道其他的人對這種觀念上的差異一無所知嗎?盡管這是一種崇高的精神,但平常之人對此仍會迷惑不解,他們也不會動心,這種不同凡響的思想,在芸芸眾生中,卻顯得不合常理,這些貧困交加的人們,他們隻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問題,自私一點來說,如此的普渡眾生,倒不如將恩澤施於一人,因為春雨灑向幹枯的廣袤田野,那隻能潤濕薄薄的地皮,起不了什麽作用。


    他們三人親密地、海闊天空地談論著旅途中的軼聞趣事,沉醉於重逢的喜悅之中。就在這時,移民們擁到了熱爾曼-李威利的身邊,打聽他們此行差使的結果,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歸納一點就是:為什麽小艇又回來了?為什麽沒派大船來接我們這一大批的受難人?


    大家七嘴八舌,熱爾曼-李威利不知回答誰的好,他打手勢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後就阿裏-洛德士提出的針對性的問題,作了解答,他簡單扼要的介紹了一下此次的旅程。


    在奔塔-阿爾那斯,他見到了總督阿吉勒先生,他以智利政府的名義承諾,將對這些不幸的遇難者,給予大力幫助。但是在奔塔-阿爾那斯目前還沒有一艘相當噸位的船可以接送這些遇難者,因此還需要他們耐心地等待,既然他們還有較好的生活設備和較豐裕的食品,那麽他們尚可維持個一年半載的,他們目前的處境並非岌岌可危,是可以安然無恙地等待。


    而且這種等待的時間,並非一個很短的時間,現在剛進入秋季,在這個時節,急急忙忙調一艘大船來是不夠謹慎而欠周到的。把遣送工作推遲到明年春,對雙方都很有利,半年以後,算來就是十月份,那時,將有船到霍特特島來接他們。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功夫,這些情況不脛而走,眾人皆知,這些人聽後,個個目瞪口呆,怎麽?非得在這裏耗上半年的時間不可,在這裏無所事事的忍受一個寒冬,直到春暖花開時才能離開?剛才還人聲鼎沸,現在忽然變得無聲無息,大家哀聲歎氣,麵麵相覷,隨後就怒不可遏,破口大罵,對奔塔-阿爾那斯總督罵的狗血淋頭。不過,僅此而已!火氣沒有怎麽升級,火氣暴發後,大家心灰意冷,都一個個的蔫下來了,悶悶不樂地鑽進了自己的那個窩裏了。


    然而半路上,被另一群圍著的人吸引著,他們不由自主地停下來,自覺不自覺的走到這一人群中來,於是成了費爾丁南-博瓦勒的聽眾。確實,這個家夥,審勢奪時,隻要一有機會,他就千方百計的來推銷他的演說。和上次一樣,站在一塊類似講壇的岩石上,對圍來的人群,口若懸河,高談闊論起來。據推測,這位社會主義的雄辯家,對資本主義製度,絕對不可能心慈手軟,尤其對奔塔-阿爾那斯總督,他認為對這種人就應該斬盡殺絕,這位總督是資本主義的產物,他聲淚俱下的鞭撻了這個官僚的惡劣行徑和自私自利不顧別人死活的思想,認為他輕巧的把責任一推,把包袱還給了這些不幸的人,讓他們孤苦無援,自己來承擔這無窮的危險和磨難。


    大家心不在焉地聽這位平民演說家的謾罵和攻擊,博瓦勒可以海闊天空地、誇誇其談地把總督罵個狗血淋頭,但這連篇累牘的廢話又有什麽用呢?可要使大家改善目前的狀況,這樣講下去是無濟於事的。


    要改變命運,得腳踏實地的幹,高談闊論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可是怎麽幹法,說句實在話,還沒人知道,他們冥思苦想,試圖找出一個解決疑難的方案,大家都認為希望渺茫,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


    然而,在眾多的人們之中,總有幾個聰明的人,會知道該怎麽在當前這種危急之時,他會挺身而出,力挽狂瀾嗎?於是所有的人,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朝向勒柯吉、阿裏-洛德士和熱爾曼-李威利,同時也正向他走去,這一千二百口人之中,最好的辦法是求勒柯吉指點迷津。由於他這一段時期以來,所表現出的無私奉獻和豐富的閱曆,曾經讓大家渡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難關,求勒柯吉的好處簡直無法估量,而且可省去許多勞神費事之舉。


    這樣,人們立即就可擺脫許許多多的煩惱,費爾丁南周圍的人群,漸漸地、一個一個地都離開了,隻剩下幾個所謂忠誠的信徒。


    阿裏-洛德士與熱爾曼-李威利一起都來到兩個印第安人和勒柯吉這一群人的身邊,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講給勒柯吉聽,並又重複了總督的答複,最後匯報了移民們害怕南極的寒冬及大家那種焦躁不安的情緒。


    對於寒冬的氣候問題,勒柯吉向他們介紹,麥哲輪的冬天,與愛爾蘭、加拿大以及美利堅合眾國那些位於北極洲的國家相比,不會更冷,冬季時間亦不會太長,總的說來,島上氣候與約納丹號的目的地南非相差無幾。


    “但願如此,”阿裏-洛德士說,還是持懷疑的態度,“先到火地島去過冬,怎麽樣?是不是會更好些?那裏有更多的資源,而這裏到目前為止,還沒見到一個野生動物。”


    “不,”勒柯吉回答,“恰恰相反,到火地島沒有什麽好處,首先,搬運物資就有諸多不便,其次,搬家就要損失或丟掉一些東西,還是留在霍斯特島上為好,而且我們還應該刻不容緩地離開現在這個住地。”


    “去哪裏?”


    “去到我們剛剛查看地形時繞過的斯高奇維爾灣,在那裏可以不費什麽力氣就能找到合適的地方,搭建拚裝房屋和帳篷,這裏是難得找到那種平地的。”


    “怎麽?”洛德士叫起來了,“您建議把這些笨重的物資搬到離這裏二古裏的地方,到那裏去安家落戶?”


    “是的!”勒柯吉斷然肯定,“因為斯高奇維爾灣安全避風,它除了朝向好,不受西南風的侵襲之外,河流由此匯入大海,有豐富的飲用水可提供,應馬上動手,把大家安頓下來。而且再耽誤不得了,寒冬過幾天就要來臨了,時不我待,再不能猶猶豫豫的,而且現在這個地方還十分潮濕,對大家的生活也是不利的。”


    “您應該把這些情況,講給我們的夥伴們聽,”阿裏-洛德士建議,“您如果將目前的處境情況給大家講清楚了,他們有了正確的認識,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倒是希望能由您把這件事告訴大家。”勒柯吉向洛德士提出建議,“當然,隻要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隨時都可以為大家效勞。”


    阿裏-洛德士於是很快地將這個情況傳達下去,得到的答複的確出乎他們的意料,大家都十分爽快的、順順利利地同意和讚成這種作法,剛才大家還像掉到了深淵而感到絕望,聽到傳達後,精神又為之一振,他們總算有希望、有盼頭了!大家都保證,一定要出色的工作。於是有的人就開始行動,正振作精神地等待命令一下就動作了,他們都很願意去斯高奇維爾灣去安營紮寨,而且指望由此出現些奇跡。


    不過,從何下手,如何用較好的方法把這些物資運到兩古裏遠的地方去呢?滿布岩石的沙灘,根本找不出所謂路的跡象,大家都束手無策,阿裏-洛德士隻好又找勒柯吉商計,要求他出來負責組織大家工作。


    由於了解此次工作的必要性和緊迫性,他一點也沒推托,爽爽快快的答應了。於是,在他的明智的指揮下,大家立即行動起來了。


    在漲潮期,人們將大塊的岩石周圍的土地平整起來,用以將海水隔開,很快將水排出,於是初具規模的道路形成了,至四月二十日,首期工程完畢,隨即就轉入運送貨物的工作程序了。


    人們把原來約納丹號卸貨用的平台架子拆開,做成幾個小架子,將樹木的圓筒,作為輪子,成了原始的推車,進行工作真的省力方便多了,移民中: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積極參與,推車的推車、拉幸的拉車,在這懸岩與大海間的沙灘上,立即形成了長蛇般的一排排隊伍,場景十分生動別致,一千二百多口人,自然而然地吼出了他們的勞動號子。


    小艇此時成了最有用的工具,人們將最有用的、容易破碎的、較貴重的物資放上小艇,卡洛裏和他的兒子駕駛著,從出事地點到斯高奇維爾灣,不停地來回往返,全靠了它,才將工期大大地縮短了,是值得慶幸的。因為在這期間,有幾天的天氣十分惡劣,怒吼的狂風,預示著冬天將要來臨,於是大家隻好在帳篷中躲避,等雨過天晴才開始幹活。


    勒柯吉並不是隻站在旁邊指手畫腳,而是隨時隨地幫助大家出主意,盡自己的力量做許多事情,從沒閑過,他沿著車隊來回走動,哪裏有問題,他就出現在哪裏,或提出建議,或助一臂之力,他悄悄地工作著。


    實際上,勒柯吉也沒有料到事情會是如此發展,盡管這是出於偶然,但他始終是全身心的投入,他毫無私心雜念,樂於奉獻,願意為這群不幸的芸芸眾生盡自己的微薄之力,這也是他的心願。


    但在這裏的人群中,卻仍然有個別的自私自利的家夥,正在盤算如何讓自己舒服,如何開小差,既然有了這些念頭,那就要考慮如何的損人利己。於是他們想到,奪走這個小艇是最好的行動了,隻要開動了小艇,向更安全的地方前進,也不會耽心被人攆上,因為,除此之外,再無別的交通工具。


    可是維爾-捷小艇上總有人,它白天裏給大家搬運貨物,晚上,阿裏-洛德士和勒柯吉用它做棲身之地,這些居心叵測的人,不得不耐著性子,等待有利時機的到來。


    五月十日這一天,勒柯吉去斯高奇維爾灣回來時,見兩個印第安人在海灘上打手勢,而此時隻看到維爾-捷小艇已駛出三百多米遠了,離海岬已有一定的距離,在扯滿帆的船上站著四個人,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麵孔,他聽了三言兩語的訴說,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卡洛裏和他的兒子隻離開小艇片刻的功夫,有人便鑽空子上了船,當他們發現這是有人劫持小艇時,想再奪回來,已來不及了。


    移民們返回營地時,紛紛向勒柯吉和他的兩個夥伴走來,大家默不作聲地看著小艇,無可奈何也無能為力。他們看著小艇飄然離去。對這些受難者,無疑是雪上加霜,特別是損失了加快速度的工具,同時也失去了與外界聯絡的可能性,對維爾-捷船主來說,也是一場滅頂之災。


    勒柯吉可能心裏怒不可遏,但他沒有流露出任何氣憤的表情來,顯得有點無動於衷的樣子,他看著小艇在岩石的後麵漸漸消失,他突然轉向人群。


    “幹活!”他平靜地說著。


    人們又開始熱情地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由於沒有了小艇,他們必須更加加快速度,爭取在嚴冬到來之前,將一切都準備就緒,幸好這可惡的盜竊事件,沒有在工作伊始時發生,倒還是值得慶幸的,否則這個工程的前途,將不堪設想,如今已是善始而不能善終了,但還算幸運,五月十五日,工程已接近尾聲,不需費什麽大力氣,就可大功告成。


    勒柯吉的鎮定自若,使移民們深受鼓舞,而且也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依然如故的無私的獻出他的愛心和熱情,顯然,他的威信越來越高,對群眾的影響也越來越大。


    五月十日所發生的事件,卻使廣大的群眾對勒柯吉更是眾望所歸。


    當時他正在幫忙推著一輛裝著幾袋種籽的車,突然傳來一陣痛苦的聲音,他趕忙朝著那個方向跑去,發現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聲吟,那孩子說,他從高高的岩石上摔下來的,隻覺得右腿疼痛難忍,站立不起來。


    移民們又向勒柯吉圍來,七嘴八舌,很快孩子的父母也趕來了,他們大吵大叫,而且還滿腹怨言,使當時的場麵更加嘈雜混亂。


    勒柯吉讓大家安靜,同時給孩子檢查了傷情,說這是股骨單純性骨折,他熟練地將其斷骨接好,然後用木片作夾板,將斷折處固定好,並用舊帆布纏住,最後讓人把小孩送到斯高奇維爾灣,人們看到他靈敏而準確的動作,冷靜而文雅的神態,那種崇拜而尊敬的態度,油然而生。


    勒柯吉給傷員做處理時,十分仔細小心,並告訴孩子的父母,沒有什麽問題,兩個月後,孩子的傷口會愈合,骨頭亦會長好。處理完之後,孩子也不叫疼了,大家也安靜下來了,孩子的父母也放心了。


    這消息,不脛而走,一下子就傳開了,人們對他更加佩服,人們都把他當作救星、保護神、慈善家……沒法將其功勞一一的擺出來,可以肯定,今後人們會更加信賴他、依靠他,大家認為,隻要勒柯吉在,這些受苦受難的人就感到振作、安全。


    五月十日的當天晚上,人們對盜劫小艇的事件,展開調查,以便找出罪犯,由於在複雜的人群中,沒有任何規章製度,因此調查工作頗費周折,最後認為有四個人值得懷疑,他們整整一天沒有露過麵,頭兩個人是船員,即廚師希瑞代和水手肯尼迪。另兩人是移民,大家對其印象不深,不過知道他們曾自詡為工人階級,叫弗斯特和傑克遜。


    前兩人還暫不能斷然肯定,另兩人則很快就得到了確鑿的證據,次日清晨,肯尼迪和希瑞代又重新露麵,和平時沒什麽兩樣,隻是他們顯得疲憊不堪,希瑞代還好像受了傷似的,行走時歪歪斜斜、踉踉蹌蹌,滿臉送傷的痕跡。


    阿爾特勒布爾長期以來,對他了如指掌,認為他這個人卑鄙、齬齪,沒有品德,這時他冷冰冰地攔住了希瑞代。


    “火夫,你昨天在哪裏?”


    “在哪裏?……”希瑞代心懷鬼胎地重複著。


    “當然,平常在哪就在哪。”


    “不過,沒有人見到你,大騙子,你是不是想坐船出去闖闖,找不到東南西北嗎?”


    “船?……”希瑞代佯裝不懂的樣子。


    “呸……”阿爾特勒布爾啐了一口。


    “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受傷的嗎?”他又說。


    “我摔了一跤,”希瑞代解釋,“而且今天也沒辦法工作,我幾乎走不了路。”


    “呸!”阿爾特勒布爾在離開時罵了一聲,他知道在這個痞子身上是一無所獲的。


    至於肯尼迪卻一點破綻都沒有,他甚至不用找什麽借口來對他盤查,盡管他麵色慘淡、蒼白,精神也極端疲憊,但他一聲不吭地拾起平時的活幹起來。


    五月十一日晨,已到了人們幹活的鍾點,頭一批人來到斯高奇維爾灣的時候,迎麵看到了一幕令人目瞪口呆的場麵,在河流出口的岩邊,橫陳著兩具屍體,是傑克遜和弗斯特,旁邊是破裂的小艇,裏麵裝滿了水和沙。


    此時,這種現象已讓人們知道了,那幾個人的行徑已昭然若揭了。由於駕船技術失誤,加之對水路又不熟悉,一過海灣就撞到了暗礁上,小船進水,船體加重,便往下沉了,船上四人中,其中希瑞代和肯尼迪他們成功地遊上了岸,而這另外的兩人則沒有逃脫葬身海水的命運。漲潮時,他們的屍體衝到了岸上,同時受傷的小艇也被海浪卷到了岸邊。


    勒柯吉對船體進行了嚴密的檢查,認為修理修理仍然可以使用,盡管大部分外殼被撞傷破裂,但主體受損不大,龍骨基本完好,現在就是要想辦法把維爾-捷從海水裏撈起來,抬上岸,等待有時間、有精力時再去修理它。


    五月十三日,物資運輸已結束,人們分秒必爭,馬上動手拚裝房屋,人們發現這些房子有一套極其精巧的裝置,可以毫不費力地就可以不可思議地豎立起來,於是一小幢小幢的拚裝房在此地擺開,可是房子剛一搭好,就被人搶占了,而且每次還得爭吵,本來房子就供不應求,一千二百多人,大家都希望住進房子,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房子最多隻能容納一半的人,因此對入住戶,要進行篩選、淘汰。


    這種淘汰式,他們是以拳腳相加進行的,房子一裝好,那些身強力壯的人首先動手,搶占有利地形,並大言不慚地說要保護好大門,阻止別人進入,當然眾怒難犯,有時候他們也略作妥協,與那些和他不相上下的人平分秋色,第一二輪爭奪結束後,剩下的就是些平平庸庸地無任何威懾力的移民們,他們完全被排出在外。這剩下的五百來人,大部分是女人和孩子,迫不得已,隻好棲身於帳篷內,其中已有寥寥無幾的男人,這些已為父或已為人夫的,隻好與家人患難與共。這當中包括勒柯吉和兩個印第安人夥伴,他們經常在野外過夜,已習以為常,不必擔心。


    再就是卡洛裏的船員們,阿爾特勒布爾已下達命令,不準他們加入爭搶房屋的行列。這些人,光明磊落,毫無怨言,堅決服從,肯尼迪和希瑞代也包括在內。自從出了小艇事件之後,他們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積極和聽話。在這些運氣不佳的人群中,還有約翰-拉姆和弗裏茲-格羅斯,他們身體孱弱,隻好離開這種爭奪,另外還有洛德士的一家人,因為那一家人,不屬於靠暴力取勝的人。


    這五百多人住進了帳篷,由於住帳篷的人減少,可以將帳篷重疊起來,讓當中形成一個空氣層,這樣一來,住在帳篷裏也還感到比較舒適愜意。此時,人們已將房間布置好了,把接口處堵死,小孔小眼都塞住,按照勒柯吉的說法,莫讓潮濕的氣鑽進來。有些人到附近樹林裏砍柴,為過冬做準備,同時也發給了他們足夠維持四個月的生活食品,移民中來的二十多個泥工,也忙著給大家砌簡易爐灶。


    幸運的是,今年的冬天姍姍來遲,工作雖沒全部做完,已是大雪紛飛,很短時間,全地麵已是銀裝素裹,白雪皚皚。翌日,各個分散的營地,聯係就比較艱難了,就是大家都能夠在自己的窩裏,足不出戶,爐灶上生起了熊熊的火,好在大家都已做好了禦防寒冬的一切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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