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說,你胡說!”紀沐笙崩潰大喊,他也是玄門中人,他比誰都知道,入不了輪回是什麽意思。


    “你要是覺得我胡說,那就是我胡說吧!”


    “渡生,先帶她走,通知你另外幾個兄弟過來引魂。”


    “是,大人!”渡生說道。


    紀沐笙踉蹌著站起來,“不,你們不能走,把諾諾還給我,還給我。”


    楊蓁一巴掌拍在紀沐笙身上,“放心,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等人間事情了,你就能和她作伴了。”


    渡生帶許諾離開之後,楊蓁拎著紀沐笙去京畿衙門。


    剛出門,穆諶帶著衙差已經匆匆趕到了巷子口。


    見楊蓁旁邊的小道士,被五花大綁,灰頭土臉,穆諶便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他就是殺死周炳坤和阮七小姐的凶手,大人,你認識欽天監的人嗎?我覺得你們大概要一起辦案,才審得明白!”


    穆諶眉頭微皺,“一定要欽天監嗎?”


    “也不是一定,但為了你好,你還是找一人過來。”


    “行,我讓人去欽天監跑一趟。”


    ……


    半個時辰之後,欽天監的人趕來,同行的還有二皇子。


    欽天監來的人是監正,名喚言酌,相貌周正,眼神清明,年紀看著比楊蓁略微年長一些。


    “怎麽回事?怎麽還扯到欽天監了?”二皇子問道,他對欽天監反感至極。


    “你等會就知道了!”


    “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就隨我來吧!”說完,楊蓁帶頭,推開後院的大門。


    “不,你們不能進去,你們滾出來!”紀沐笙不想諾諾死了,還要被這些人擾了她的安寧。


    言酌一進院子,不知道為什麽讓他莫名不適,可細看又沒有的什麽問題,“這院子裏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藏風聚氣的風水格局布置的。”


    楊蓁腳步一頓,“不然你再看看?”


    這藏風聚氣不假,可也要看藏的是什麽風,聚的是什麽氣?


    “什麽意思?”


    見言酌似乎是真的不明白,楊蓁轉身走到一個種滿荷花的水缸麵前,一掌將其打碎。


    頓時,整個院子的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言酌大驚失色,“這,這是藏屍地?”


    楊蓁滿意地點點頭,“看來還不算笨。”


    說完,楊蓁推開房門,眾人被屋子裏的奢華晃了眼睛。


    “這不少物件都是宮中才有的”穆諶嘖嘖稱奇,這紀沐笙莫非還跟宮裏有關係?


    楊蓁推開屏風,讓眾人看到躺在雕花大床上的許諾。


    “這是死人!”言酌十分肯定的說道。


    “接下來一幕,可能有些嚇人,希望諸位有個心理準備!”


    眾人都沒來得及詢問做好什麽心理準備,就見楊蓁從袖口中一顆瑩白珠子,放到許諾眉心,隨後又掰開許諾的嘴,取出裏麵一顆紅色的珠子。


    下一瞬,一陣刺鼻的臭味傳來,跟著,原本猶如仙子小憩的女子,青煙彌漫,迅速變成了一具骷髏。


    “這,這……”穆諶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二皇子上手觸碰了一下許諾的屍骸,這觸感,他確定不是變戲法。


    紀沐笙見狀,癱倒在地上猙獰地吼叫著,“你們該死,你們都該死!”


    “許諾,瑉州許氏嫡長女,自幼身體不好,本該十年前就該死的人,被紀沐笙用了續命之術,延續了十年的生命。”


    “續命之術竟然真的存在?”言酌有些不敢相信。


    楊蓁:“那你也要看看,為了這續命之術,紀沐笙犯下了多罄竹難書的罪行。”


    等譚曉慵將屍骸收拾好,楊蓁從空間裏,取出幾張符紙,“幾位站遠一點。”


    符紙被九幽冥火點燃,乘風飛向屋頂,幽綠的火光照亮了上麵繁雜的紋路。


    “魘魂陣?”


    “風戽五聚,道澤八方,震!”楊蓁雙手結出的法印泛著紫光,落在屋頂上。


    霎時間,小小的院子裏,都是男男女女淒厲的慘叫聲。


    穆諶嚇得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靠近了譚曉慵,“這是什麽鬼東西?”


    言酌緊緊攥著手中的長笛,這是師父給他的法器,要是楊蓁撐不住,他無論如何也要護住在場的人。


    “楊蓁,你還敢來,你找死!”


    屋頂突然傳來的暴怒聲,讓整個屋子都跟著抖了抖。


    陰煞之氣匯成一團,無數的骷髏繞在四周,沒一會兒變成一個人臉的模樣,盯著楊蓁。


    “原來,你能躲過我的追蹤,是有天一門的法器!”


    楊蓁之前就覺得很納悶,那陰煞不是她的對手,她還有冥界校事官身份的加持,一切陰物無從遁形,可前後三次,竟然都沒追到這混賬東西。


    合著,這陰煞有混元珠。


    混元珠是天一門至寶之一,可以藏匿和改變氣息,如果不是她在蔣家重創紀沐笙,壞了這續命陣,估計又得讓他跑了。


    “言酌,你先護著他們去外麵,這裏交給我!”


    言酌有些不放心,“楊姑娘,你一個人可以嗎?”


    “放心,我有幫手!譚曉慵,看好紀沐笙。”


    “好!”


    “想走,沒那麽容易!”陰煞移形換位堵住了門口,幽怨的聲音讓人頭皮炸裂。


    這時候,幾道鎖魂鏈帶著幽冥之力,破空而來,抽在陰煞身上,“楊大人,吾等來了。”


    “陰差鬼使,楊蓁,你是什麽人?”陰煞不解,這人怎麽能驅動鬼使,之前撞見楊蓁和陰差在一起,一直以為是巧合。


    楊蓁抬手在空中抓了一把,那一團陰煞竟然不受控製地被楊蓁扯了過來,“言酌,你們先出去。”


    “是!”


    清場之後,楊蓁也懶得收斂了,取出赤霄劍,幽綠的冥火縈繞在楊蓁四周,“渡厄,你們準備拘魂!”


    “是,大人!”


    楊蓁騰空而起,劍刃如閃電一樣砸在陰煞上,冥火觸及陰煞之氣,如果烈火遇到幹柴,瞬間火光升起。


    四周的陰煞之氣想要再次匯聚,可又被楊蓁生生斬開,最後隻能眼睜睜任由冥火焚炙。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陰煞,瞬間變成了一縷人形的模樣,渡厄扔出鎖魂鏈,將其緊緊捆住。


    ‘轟隆隆’整個屋子轟然坍塌,楊蓁和渡厄四人,伴著塵土從屋頂飛身而出。


    除了言酌和紀沐笙,在場的都看不到渡厄幾人,隻聽得見隱隱的鎖鏈聲,明明在耳邊的聲音,卻無法分別是從什麽方位傳來的。


    鎖鏈聲越來越劇烈,小院裏的花池裏,咕嚕咕嚕冒出氣泡,像是有什麽東西從下麵鑽出來一樣。


    楊蓁再次結印,打在花池中,一個個壇子咕嚕嚕冒著泡泡漂浮起來。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渡厄幾人的鎖鏈探入水池中,扯出幾十道魂體。


    其中,就有洛靈兒和阮家七小姐的魂體。


    “楊大人,丟失的生魂已經找到,我等便帶他們和這陰煞回冥界了,人間的事情,勞煩你了。”


    “好,他們過冥司受審之後,那個審訊的爰書送來給我瞅一眼。”


    渡厄:“好的,大人!”


    楊蓁從袖口裏一摸,將之前在太後身邊抓到的厲鬼,一並交給渡厄,“這個厲鬼,重點審。”


    “大人放心,我們會辦妥的。”


    短短一晚上,言酌震驚到麻木,陰司鬼使稱呼楊蓁是大人,她究竟是什麽身份?


    渡厄幾人離開後,穆諶幾人明顯感覺周圍空氣都溫暖了幾分,那怪嚇人的鎖鏈聲也沒有了。


    楊蓁指了指蓮花池裏的壇子,“裏麵應該都是骸骨,譚仵作一個人估計忙不過來,再找點人吧!”


    譚曉慵上前掀開一個壇子,裏麵塞滿了淤泥,隨手一掏,就是一個頭骨。


    二皇子咽咽口水,這他娘的都是什麽玩意兒,看得人惡心。


    “大人,我剛數了一下,這裏一共有二十多個壇子,還是讓衙門裏的兄弟都過來吧。”


    穆諶能有什麽辦法,隻能差人回衙門去叫人。


    ……


    一夜之間,永安坊抬出二十多具骸骨的消息,震蕩整個神都。


    皇帝特意傳穆諶入宮,詢問了此事。


    楊蓁,言酌和譚曉慵花了大半夜和一早上的時間,才將二十具屍骸的骸骨拚湊出來。


    期間,二皇子的侍衛匆匆趕來,不知道說了什麽,二皇子便匆匆離開了。


    ……


    許諾魂體歸地府,像是壓垮紀沐笙的最後一根稻草,麵對穆諶的審訊,全都招供了。


    “穆大人,我殺的人,犯的事都招了,你殺了我,殺了我……”


    看著紀沐笙咆哮的樣子,穆諶心有餘悸,“這麽個年紀輕輕的道士,竟然殺了這麽多人?手段還極其血腥。”


    還有什麽煉魂,雖然他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感覺也很殘忍。


    ……


    審問完之後,穆諶拿著供詞,走出大牢,去找楊蓁他們。


    “紀沐笙交代,這些年,他將自己包裝成可以懲善除惡的雲山仙人,專門挑蔣夫人那樣心懷仇恨的人下手,打著揚善懲惡之名,借她們的壽命,來延續許諾的壽命。


    被他以複仇之由殺掉的人,多數像阮七和周炳坤那樣,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加上死狀淒慘,其家人都以為是厲鬼複仇,匆匆下葬了事,很少報官,就算報官了,因證據難尋,慢慢地也成了成年舊案。”


    穆諶說完,將紀沐笙的供詞遞給楊蓁,“之前,街上出現的兩具無臉女屍,也是紀沐笙做的,說是受了威遠將軍夫人和定國公夫人的委托。”


    供詞裏,紀沐還說,他將這死者的魂體帶走,放到院中的荷花池裏,形成天然的藏屍地,八字不錯的,便煉魂蘊養那陰煞,助它修煉。


    短短時間裏,穆諶三觀崩塌,他現在相信,這世上是有鬼了。


    “這供詞,你送到刑部,你覺得會有人相信?”楊蓁問道。


    “那怎麽辦?”


    “讓他仔細交代殺人經過便是,怪力亂神的不記錄,其餘你審不了的,會有地方審的。”


    穆諶:“你說的有道理!”


    “那些委托紀沐笙複仇的人,才是難辦!”譚曉慵小聲說道。


    “可不是,案子還沒結束,就牽扯出了威遠將軍夫人和定國公夫人,真不是一般的難辦!那個蔣夫人,本官剛審問的時候,毫無懼意,還說就算梟首之刑,她也不後悔,還要感謝雲山仙人幫她複仇!”穆諶真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大人,你要是解決不了,就去找能解決的人,比如二皇子和大皇子!”


    穆諶眼睛一亮,二皇子半夜可是全程參與的,要是二皇子能管的話,那什麽威遠將軍夫人和定國公夫人都不是問題。


    “對了,大人,你再問問紀沐笙,他剝人皮,挖人心是為何?周炳坤的心髒又在何處?”


    “行,我知道了!”


    ……


    從衙門出來後,楊蓁本想去刑場看看,今天是頤真斬首的日子,不去湊個熱鬧,都對不起自己。


    可還沒到刑場,楊蓁就聽人議論,說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劫法場了。


    仙風道骨的老人?


    難不成頤真他師父貫元子?


    楊蓁猜測得不錯,半道上,皇上身邊的內侍總管,帶著小太監匆匆來找楊蓁入宮。


    楊蓁到的時候,皇上正和貫元子在禦花園對弈。


    貫元子一如多年前的模樣,宛如銀色瀑布的白胡子垂在胸前,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一襲繡著雲紋和符咒白衣,帶著一種超脫塵世的寧靜和從容。


    “草民見過皇上!”


    “無需多禮,今日,是貫元子道長要找你。”


    楊蓁朝貫元子微微拱手,“晚輩有禮了!”


    “楊蓁小友,多年不見,這功力又見長了。”


    楊蓁懶得和這老頭廢話,直言道:“道長劫了法場,是想保頤真的性命,但,他非死不可!”


    楊蓁語氣裏的殺意,讓皇帝多看了她一眼,這丫頭性子倒是剛直。


    貫元子似乎預料到楊蓁不會輕易放過頤真,拿出一塊玉牌遞給楊蓁。


    “楊蓁小友,你幼年時生了重病,你師父玄道子求到老道跟前,救了你之後,他留下了這枚玉佩,說以後可答應我一個條件。


    頤真與我而言,如同你於你師父一樣重要,這枚玉佩不是挾恩圖報,而是想讓你給頤真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玄門一道修煉多坎坷,老道弟子不多,也沒幾年光景了,公主殿下,還請你給個恩典。”


    貫元子說著,就要給楊蓁跪下,可膝蓋愣是彎不下去,“道長,我師父欠你的人情,你去找我師父啊!你找我做什麽?按照你這個邏輯,頤真犯下的錯事,我不殺他,殺你也可以?”


    “這……,皇上,天一門曆代弟子為蒼生社稷奔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請皇上饒頤真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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