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後來我終於成了盛世白蓮 作者:雲生蔓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他透露給的謝遺的信息是這樣簡單明——我沒有錯,但是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不去做。 僅僅是偽裝出一副妥協後退的模樣。 謝遺終於意識到,為什麽當初左明遠會說祁瑾年是一個變態,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一旦無人束縛,祁瑾年就會做出什麽極端的事。因為眼前的少年,分明是一個毫無善惡觀的人。 他為自己曾經的天真感到好笑。 見謝遺不出聲,祁瑾年慢慢地眨了下眼睛,有什麽奇異的情緒在瞬息之間晃過了他的眼,淹沒在了瞳仁深處的純粹的黑色之中。 “謝遺果然是因為她,要和我生氣嗎?”祁瑾年低下了頭,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 “你不該這麽做。”謝遺沒有生氣,謝遺僅僅是覺得無力,他低聲道,“我不是因為她和你生氣,我隻是覺得,你不該這麽做。” 沉默半晌,祁瑾年滿不在乎地哼笑了一聲,道:“好啊,我不是說了嗎?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可以不這樣做。” 他攥緊了謝遺的手,力氣大得驚人,“隻要謝遺留下來陪我。” 謝遺沉默了片刻,蒼白的麵孔上緩緩浮現了一抹笑,說:“我們出去談吧。” 一直縮著不出聲的白白有些驚慌失措:“宿主大大,你要做什麽?” 謝遺沒有回答白白的這個問題,隻是在心底問:“倘若祁瑾年死了,我們還能得到龍角嗎?” “理論上是可以在他死亡的那一刻收集的。雖然會有所逸散,不過應該能拿到大半。”白白說到這,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聲音尖細起來,“可是,可是這樣做,你會有危險啊!” 那又有什麽大不了呢?這樣危險的人物,卻擁有著世間獨一無二的強大力量,本就是不應該的。 謝遺又忽然覺得自己偽善,明明是為了自己得到龍角要殺了祁瑾年,為什麽又要責怪祁瑾年的不是? 他的腦子亂成一團,有聲音告訴他,其實祁瑾年也不是無可救藥,又有聲音告訴他,殺了祁瑾年吧,你不需要背負任何的愧疚。 直到祁瑾年問他要去哪裏。 謝遺驟然回神,看著他,極輕極輕地問了一句:“倘若今天台秋煙真的死了,你會愧疚嗎?” “為什麽要愧疚?”祁瑾年依舊是那樣理所應當的模樣,微笑著說,“她覬覦了我的東西,當然要為之付出代價啊。” 謝遺闔了一下眼睛,道:“去我家吧,不是想讓我留下來陪你嗎?我們去收拾行李。” …… 謝遺從來沒有想過要帶祁瑾年回自己的居處,他們行至半路的時候,車子就被路上的釘子紮破了輪胎,失控地撞向了山壁。 祁瑾年用力地推開了變形的車門,自己出來後又去拉還在車裏的謝遺。 兩個人剛從車子裏掙紮出來,就被一眾打手圍住了。 謝遺知道這是喬修澤安排的。 他本以為祁瑾年會乖乖地在這些人的威脅下跟著他們離開,可是少年卻意外地暴怒了起來,摒棄了過去所有的天真無害的偽裝,和他們廝打起來。 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忽視了謝遺。 直到最後,山路上所有的喧囂嘈雜的聲響都漸漸地低了下去,耳邊隻餘呼嘯的風聲與低弱的呻吟,打手們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站不起來。 謝遺看見祁瑾年的腰腹不知道被誰捅了一刀,鮮血汩汩淌出,浸潤了衣裳,又順著他的衣角往下滴。 少年的影子被車燈照得長而狹,宛如都市異聞中的妖邪怪物。他一步步走向謝遺,身上披血,可是臉上卻是帶著幾分堪稱柔和的微笑的,他說:“謝遺,你不要怕,你送我去醫院。” “祁瑾年。”謝遺看著他,出口的聲音是冷靜到幾近冷漠的,“你還記得,我想和你要一樣東西嗎?” “嗯?”祁瑾年的頭腦因為失血過多有些昏沉,像是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過來,謝遺說的是什麽,他問,“你想要什麽?” 然後就是刀鋒刺入血肉,發出輕微的“噗”的一聲。 有一種涼意在心口緩緩綻放,卻又在頃刻之間,爆發出炙熱尖銳的痛。 祁瑾年低下頭,看清楚了。 雪亮的刀鋒被車燈一照,明晃晃地刺人眼睛。鮮血慢慢地淹過了血槽,順著刀鋒的弧度,往下滴落。 “你也想得到貔貅嗎?”少年似乎一點兒不驚訝謝遺會在最後捅他這一刀,隻是定定看著他,目光了然,問,“哪怕是殺了我,你也要得到它嗎?” 謝遺陡然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可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哪裏不對勁。 他輕輕點了一下頭,說:“……是。” 於是就看見祁瑾年慢慢地笑了起來,菲薄的唇瓣翕動著,嗬出了一句話:“謝遺,果然還是讓我失望了。” ※※※※※※※※※※※※※※※※※※※※ 卡文,卡文。 啊,我真的不適合寫現代。 下個世界武俠,我一定好好寫,寫不好我是狗!!!第44章 掌上珠 事情究竟是如何發展到這一步的呢? 璀璨刺眼的光華自頭頂精致漂亮的燈飾上傾瀉而下, 落了謝遺一身。他忍不住闔了一下眼睛, 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問題。 明明之前,他還是那隻在螳螂捕蟬時等候著漁翁得利的黃雀,親手將鋒利短刀送進了少年的心髒。 眼下,他卻癱軟在床, 手腳綿軟無力, 連一絲一毫反抗的能力也沒有,隻能任人宰割。 “你想怎麽樣?”一片死寂的靜默中,謝遺驀然出聲,他的嗓音因為緊張了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聽上去有些怪異。 “我想怎麽樣呢?”祁瑾年一字一字地反問。 他有些難過地想——我隻是想讓你永遠留下來陪我啊。我以為你是不同的, 可是現在你告訴我, 你和他們並沒有差別。你們都是一樣的。 他曾經想要放過謝遺,情願自己深陷在這樣的泥沼之中, 也要讓謝遺幹幹淨淨地離開這裏。可是現在, 一切都告訴他, 謝遺不是幹淨的。 既然這樣, 那之前的放過又有什麽意義呢? 祁瑾年的目光膠在謝遺的臉頰上, 情難自禁一般, 低下頭去親吻他的眼睛。 謝遺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他的睫毛像是什麽蝴蝶的嬌柔脆弱的黑色翅翼,卻永遠也不能振翅飛去,在少年的親吻下被從眼中滲出的生理性的液體給浸潤得愈發黑亮。 “……我很難過。”半晌, 祁瑾年開口, 聲音溫柔繾綣得近乎甜膩, “可是我不會責怪謝遺,畢竟我是這樣喜歡謝遺……隻要你乖乖的,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好不好?” 謝遺看著他,目光逐漸怪異起來。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我不在乎你想要得到什麽,”祁瑾年的眼睛是一片霧蒙蒙的黑,他輕聲道,“如果你真的想要,給你也可以。” 謝遺別開了眼,一言不發。 許久得不到謝遺回答的少年站起了身,開始脫衣服。他身上兩處致命的傷竟然已經在這樣短的時間裏愈合了,少年白皙勁瘦的身體上隻能看到顏色淺淡的紅色疤痕。 “倘若傷口愈合的速度和常人一樣慢的話,我恐怕早就死了。”也許是察覺到了謝遺探究的目光,祁瑾年嘲諷似地一笑。 係統看著他脫得幹幹淨淨,恨不得生出一雙手來捂住自己的眼睛,哭唧唧:“qaq……大大大大,他要對你做什麽……” 祁瑾年上了床,伸手摟住了謝遺的腰身。他將腦袋埋在青年的頸項處,用嘴唇小心翼翼地觸碰著對方的肌膚,去親吻廝磨。 濕熱的鼻息噴灑在了謝遺的頸間,酥酥麻麻地癢。他卻對這樣親密的姿勢感到不適,本能地向後仰著脖子,想要躲避祁瑾年過於親昵的觸碰。 也許是察覺到謝遺的抗拒,祁瑾年停下了動作。 “謝遺。”祁瑾年的臉頰緋紅,精致的麵孔上是謝遺曾經見過的純摯馴順之色,出口的話也是溫馴甜美的,“你不喜歡,我就不做了。” 他果然沒有在繼續做下去,隻是擁抱著這個人,輕聲道:“睡吧。” 燈光熄滅,屋子裏暗了下來。周遭的一切都淹沒在了濃鬱的夜色中,空間仿佛是封閉的,沒有一絲的光從那個名為窗戶的洞口透進來,也沒有一聲蟬鳴落入謝遺的耳中。 他隻能聽見自己和祁瑾年兩個人淺淡近無的呼吸聲。 這樣的黑,這樣的靜。 空間像是被無限地放大,大到無邊無垠,他們在這樣靜謐的、死寂的浩瀚空間裏,身體相貼,所有的感官都前所未有地清晰起來。 少年滑膩冰涼的掌心緊緊貼著他的手背,肌膚的觸感是凹凸不平的。 謝遺忽然記起來,兩人初見之時,他在少年掌心看見的那道陳舊的傷疤。 “謝遺,你知道我從前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嗎?”少年的聲音驀然響起,一聲淺淡的歎息於話的末尾,從胸腔深處滿溢而出。 少年緊緊擁抱著他,像是溺水者抱住唯一的浮木。 他的聲音那麽輕,透露著自我厭棄的腐敗氣息,像是自幽深潮濕的叢林暗穀中傳出的微渺的風:“他們都說我是怪物啊,沒有人相信那些神話,他們從一開始否定了我存在的合理性,這樣的我,不是怪物又是什麽呢?” …… 他在異國破舊肮髒的貧民區裏,和那個名為母親的女人相互折磨著。 鐵鑄的籠子原本是用來關押惡犬的,已經是五歲孩童體型的他連直起身來也做不到,需要整個人蜷曲著才能勉強得到休息。有時候是金屬的刀具,有時候是皮革的腰帶,更多的時候是煙頭,站在籠子邊慢慢地抽完了一支,然後漫不經心地按滅在他的身上。 最初的時候會哭,會說疼,會渴望著母親的擁抱和安慰。後來就隻是沉默地忍受,帶著火星的煙頭按上身體的時候,連本能的顫抖都沒有了。 是哪一天呢?女人瘋了一樣撕扯著他的頭發,辱罵他,痛恨著他。 [如果不是你,我還是祁家的大小姐,怎麽會活成這個樣子?!] [你為什麽這麽沒用?你為什麽這麽沒用?你不是能帶來很多錢嗎?] [他死了,他死了……你要是有用點兒,他就不會死了!] 她從來沒有將他當做過孩子,她隻想要錢,很多很多的,足夠她和她的姘頭過上好日子的錢。 她扯著他的頭發將他從籠子裏揪出來,拿起了刀。 女人的力氣小,第一下沒能將他的手砍斷,隻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鮮血噴湧而出浸透了床單。她像是被鮮血刺激了,拚了命地拿刀剁著他的手,雪白的骨渣子和血紅的肉末四濺。 [把錢給我啊……]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女人執著於想要從他身上得到錢。 可是隨著難以忍受的疼痛,一些奇異的記憶慢慢地自腦海中蘇醒—— 他是祁家世代供奉的貔貅之角,在漫長的歲月裏,產生了一絲靈智。他本待在空蕩蕩的密室裏,忍受著日複一日的漫長寂寞。直到某一日,一個女人闖入了密室。 孩童柔軟的嗓音回蕩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問女人,你真的願意做我的母親嗎?將我當做人類的孩子那樣撫養長大,愛著我,帶我去看這個世界的一些? 女人說,是的,我願意。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 他相信了她,托生於她的肚腹,離開了祁家,去往異國,然後失去所有的記憶,像個普通的人類孩童一樣誕生,長大。 然後迎來了欺騙和背叛。 她隻想要錢,她答應他的事,一件也沒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