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得眼睛生出些灼燒一般的疼痛感,不堪忍受地一闔,滾燙的液體就從下眼瞼滿溢而出,順著臉頰淌了下去。  她意識到自己在哭。  可是,為什麽要哭呢?  哥哥隻是去治傷了。  她怎麽也止不住眼淚。  ……  冬雪落下的時候,謝遺的身體已經顯出怪異的臃腫之態了。  男子之身誕育生命本就是不合理的,他在孕期的反應竟然比尋常的婦女還要大上許多。  祁瑾年盡心盡力地照顧著,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整個祁家竟然沒有人對謝遺奇異的體型顯露出什麽怪異的神色,反而愈發恭敬。  薑醫生也常來。  她看向謝遺隆起肚腹時,的神色是一種近乎狂熱的虔誠。  謝遺問:“你知道這是什麽?”  薑醫生看了他一眼,目光灼熱地讓謝遺不適:“這是神。”  謝遺搖了搖頭,說:“他不是。”  也許是祁瑾年叮囑過,薑醫生雖然不認可他的話,卻沒有反駁他,隻是悻悻地離開了。  因為身體笨重,謝遺每日已經不常活動了,不是坐在墊滿了柔軟褥子的椅子裏,就是靠在床上。閑暇時,他撫摸著自己的肚腹,計算著自己還需要多久就可以離開。  祁瑾年有時候會湊過來,將腦袋貼在他的肚腹上聽裏麵的聲音。謝遺知道裏麵是沒有聲音的,可是架不住對方想要成為人父的迫切心情。  離開是在初夏。  那時候池子裏睡蓮還沒有生長,院子裏的瓊花樹綠意盎然,並沒有記憶中開得繁盛至妖冶的白色花朵。  謝遺靠著窗坐著,因為起的太早甚至有些困乏,忍不住打瞌睡。  祁瑾年撫摸著他的肚子,問他早上想吃什麽。  謝遺思索了一會兒,說,青菜香菇粥吧。  話音剛落,“任務完成”幾個字就那麽突兀地亮了起來。  ※※※※※※※※※※※※※※※※※※※※  emmmm……卡文,以後再修。  番外會有的,在正文完結之後放。  下一個世界一定好好寫,寫不好我是狗!第48章 破春寒【二更】  平湖渺渺, 煙水朦朧。  江南二月初, 春寒料峭時。  一座茶樓,孤零零駐在湖邊。兩隻白鶴陡然衝破了湖上茫茫的霧,在半空中盤旋一圈,細長的腿, 穩穩地踩在了斜飛出的簷角。它們的羽翼還帶著濕潤的水汽, 在初升的朝陽的映照下,折射出奇異的彩光。  窗戶“吱呀”一聲被推開。  清晨尚未回暖的風,順著敞開的窗戶灌了進來,裹挾著些微的潮濕和冷意。  少女挽起了翠色的衣袖,裸露在外的一截皓腕如凝霜雪, 芊芊如玉的五指攏著一雙玉著, 為坐在窗邊的那人布置著早膳。  那少女黛眉如煙,明眸似水, 五官姣好。然而, 站在那人身邊, 也不免失色。  他的模樣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 臉色是因常年不禁日曬而呈現出的不自然的蒼白, 眼睛生的略微狹長, 唇角卻天生上揚,仿佛時時刻刻都是笑著的,自有一種從骨子裏生出來的清貴優雅。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冬日雪後的晴朗天空, 明淨澄澈, 卻又有著一種孤高遙遠的冷意。  桌上的早膳做得精美, 他卻似乎沒有什麽胃口,隨意用了幾筷子便出聲讓少女撤下去。  那美貌少女麵露猶豫,秀麗的眉深深蹙起,呐呐道:“可是公子……”  “撤下吧,紈兒。”他看向少女的目光是一貫的柔和,然而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強硬,“我用不著了。”  少女輕輕咬住了下唇,福了福身,招來人將桌上沒用幾口的早膳撤了下去。  洞庭湖一望無際,遠處都隱在了渺茫的晨霧裏,之間或有幾隻許是水鳥的禽類,在混沌一色的水天之間,起伏回旋。  日頭漸漸升高了,陽光驅散了周圍濃白的霧氣。落在簷角的白鶴似受了驚,一振翅,衝霄而起,在人的眼中化作兩個越來越小的黑點,淹沒在了遠處青山雲靄之中。  窗邊的男人抬起了頭,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窗外,道:“進來。”  便聽見屋頂上一聲輕笑。那笑聲略微低沉,如銀沙滾綢,頗有幾分自矜的瀟灑風雅。  而後就看見一抹藍色順著敞開的窗戶落了進來。  “啊呀,你也舍得出來了。”來人笑盈盈看著他,調侃道,“終於不呆在你那個見不得光的屋子裏了?”  他微垂了睫羽,長而黑的睫毛覆在如雪的肌膚上,竟然顯得有幾分病弱。  “悶得久了,想出來看看。”  “你這時機倒是巧妙。”來人道,“難道真的不是想看看他在哪兒?”  他聞言輕輕笑了一聲,向來蒼白的麵頰上,竟然多了兩抹如暈的嫣紅,仿佛害羞一般。  “自然是想的。”  怎麽會不想著那個人呢?  這許多年過去,他已經記不清那個人具體的形貌。  隻記得,那人自漫天的飛雪裏緩緩而來,偶一回眸,眼中是剔透的黑,像是一團墨,滴在一缸清水裏,不知是墨染了清水,還是水稀釋了墨。出劍之時的凜冽華光,撕裂了雪織的帷幕,倒映出潑灑了一地的血,是幾乎將人眼睛灼傷的豔色。  那人生來就是風裏楚致的白蓮,是高山之上的一泓雪。隻能容人遠遠觀望,不能捧在手心。  ——當年驚鴻一瞥,從此情海難渡。  茶樓裏說書人驚堂木一拍,將人從遙遠的回憶裏驚醒。看過去,才察覺茶樓已經在這短短的功夫裏,坐滿了人了。  卻見那說書人折扇“啪”地一展,開腔一段聽了百八十遍的開場詞,然後便開始曆數近些時日江湖上發生的諸多事端。  先是說那一年之前,魔教易主,名震天下的驚雲刀沈歸穹被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子打敗,至今下落不明。而後又說,魔道易主,如今蠢蠢欲動欲犯中原,無數正道人士齊齊趕往此地,準備推選出新的武林盟主,率領眾人前去征伐魔道。  這都是從幾個月前就開始講的陳詞濫調,底下有的人早就聽厭了,開始不滿地嚷嚷。  “這段你都說了多少遍了,說點兒新鮮玩意。”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道,“我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  那說書人不慌不忙,折扇一合,在桌沿上輕輕敲擊了兩下,朗聲說道:“諸位莫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眾人便噤聲看向他。  說書人一展折扇,聲音清朗:“諸位可聽說過,天機穀驚世獨絕的天機公子?”  在場眾人麵麵相覷,那已經是一段非常久遠的往事了。江湖中人事更迭一向極快,大多人都已經記不起來了,還有一些人則是根本不清楚。  卻還是有人知道的,當下遲疑著呐呐道:“莫不是十五年前,那位破了十二奇門陣的天機公子?”  “正是!”說書人陡然提高了聲音,擲地有聲地道,“正是那位以九歲之齡破了十二奇門陣的天機公子傅宸!”  然後便是長篇大論的天機公子如何如何,引得場下人驚歎連連,最後才慢悠悠地,用一種頗為歎惋的口吻,道:“可惜慧極必傷,天機公子雖有乾坤之才,卻自幼體弱多病,十四歲那年更是因為以一己之力困殺當世三十二位一流高手,受了重傷,於是便自閉山門,再也不出現在人前了。”  眾人好一番唏噓。  然而坐在窗邊的清貴公子,卻始終隻是安靜地聽著,唇角始終不變的弧度,不知是笑亦或是嘲諷。  倒是那藍色衣裳的來客笑盈盈地看了眼身邊的友人,戲謔道:“這人說的起勁,卻不知道正主就在這兒聽著。”  卻見天機公子緩緩搖了搖頭,道:“不是我。”  “嗯?”藍衣人不解。  他垂眸,聲音極輕,落入友人的耳中卻清晰無比:“困殺那些三十二位一流高手的人,不是我。”  友人一驚,忽然想起些什麽:“……莫不是那位?”  天機公子道:“是他。”  當年他於陣法之道雖極富天資,然而到底年紀尚小,怎麽可能對付的了當世三十二位一流高手的追殺?  那時候護送他的忠仆一個個死去,眼見刀鋒逼至眼前,他閉上了眼,卻沒有意料中的疼痛,反而是對方溫熱的血澆了他一身。  睜眼,睫毛被血糊住了,隻瞧見一片粘稠的猩紅,頭頂卻一個優雅冰冷如秋水淬過的劍鋒的聲音響起:“你是要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  回憶乍斷。  ……  樓下卻是議論紛紛。  “天機公子不問世事多年了,這次出山莫非也是為了武林正道的伐魔大業?”  “誰知道呢?”一人道,“不過天機公子神機妙算,若是能得到他的助力,我們豈不是……”  一人聞言哈哈大笑:“話雖如此,隻是怕到時候誰也不服誰,可真的要鬧一場笑話了。”  頓時就有幾個人臉色不好看了。  倒是有一個人施施然開口道:“所以,這次召開武林大會不正是要選出一個足以服眾的人嗎?”  那聲音如玉碎。  其實也不算像,隻是……除了“玉碎”二字,似乎再也找不出更合適的形容了。  也許是這聲音實在是過於動聽了,在場的人都不自覺地向出聲的那人投去了目光,然而視線在接觸到青年毫無特色的普通麵容之後,便有些失望地收回。  可是本來坐在窗邊,漫不經心地聽著下方的人胡言亂語的天機公子卻驀然一驚,目光黏在了那個看似普通的男人身上,再不曾離開。  是他。  是他!  他不會認錯,雖然這人的容貌與記憶那個模糊的影子已經有了頗大的差異,但是……必定是那個人,不會錯。  隻看見那人伸手將一份茶錢擱在了桌上,便要起身離開。天機公子陡然站了起來,身邊侍女尚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急匆匆地跑下樓去,追出了客棧的門。  這湖邊隻這一座茶樓,看不見什麽鋪子,倒是一眼就看到了那離開的青年的背影。  他卻沒有急著上前,隻是遠遠跟在後麵,想要一探究竟。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看見了那人轉入了一座樓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後來我終於成了盛世白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生蔓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生蔓野並收藏後來我終於成了盛世白蓮最新章節